《《谁说纨绔不读书》作者:五军》第2/139页


  现在,他每次多说两句话,就会觉得胸痛憋闷,十分难受。
  之所以请崔大夫,还是他忽然想起京中曾有位几位名医,其中一位叫崔良的医术高明,十分傲气,后因人排挤借病归乡,似乎就是回的扬州。
  齐鸢借机找丫鬟一问,竟真问到了崔良的下落,只不过崔良早已仙逝,如今崔家的当家人是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后生,因年纪小,也不被人信任,平日只给城西的穷人看病,在那片也小有些名气。
  齐鸢猜着先前恐怕药不对症,这几日感觉又愈发不好,于是将希望寄托于崔良后代,所以才有了大清早去请崔大夫的事情。
  大丫鬟银霜心疼小少爷,却不敢信任那年轻大夫,她知道小少爷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他要喝药,谁也不敢拦着,因此一边吩咐下人按方子去熬药饮,一边悄悄让人去请夫人和老夫人来做定夺。
  齐老夫人闻讯赶来时,齐鸢正觉胸中滞涩难受,刚要平复一些,就听外面闹哄哄一片。
  老夫人一路让人抬着小轿紧赶慢赶,到了东厢房,掀开帘子便道:“好孩子,你切莫着急!你二叔已经给你请名医了!”
  齐鸢愣了下,随后明白过来,看了眼立在一旁的银霜。
  那一眼颇具威严,银霜服侍小少爷多年,只见过后者撒泼耍赖,却从未见过这种愠怒神情,不由心下一凛,低下了头。
  齐鸢淡淡收回视线,这才看向齐老夫人,忍着难受道:“孙儿不孝,劳祖母挂念了。”
  “这次可别怪二婶多嘴。”齐老夫人身后的一位妇人忍不住,连声道:“鸢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老太太放心尖儿上疼的,前几天你那样,老太太整日地不吃不喝,在佛堂给你诵经祈福,闹得咱齐府上下差点都要给你陪葬的。现在你好不容易醒了,也该心疼心疼旁人,叫这一大家子安心一些。又在这闹腾什么呢?你二叔特意去杭州请的名医,这眼瞅着就要到了,你又何苦自己请个小郎中?难不成还信不过你二叔?”
  这妇人柳眉凤眼,口齿伶俐,齐鸢听下人说过二房和大房不和,此时也拿不准对方用意,便一言不发,只看向齐老夫人。
  老夫人面露不悦,皱眉去看二房的卫氏,“你说这些做什么,鸢儿现在正虚着,万一让你气得勾起肝火,岂不是更得病了。”
  卫氏没想到老夫人如此偏袒,心中有气,又觉得在小辈面前没面子,讪讪道:“儿媳只是说实话而已,这不是也担心鸢儿的身体吗?他二叔巴心巴肺地去请名医,银子不知道花出去多少,稍等一等又能怎么样?反正鸢儿又不像旺哥儿,要准备县试,整天起早贪黑地争这一两天的功夫。”
  齐鸢先前不觉得如何,听到这里,不由失笑。
  卫氏嘴上说担心小纨绔,这话却是在戳小纨绔的痛处。只因这位不爱读书,齐老爷为其请了名师开蒙,小纨绔却连四书都记不住,县试年年考,年年空手而归,连卷子都懒得写。
  卫氏这话既是暗示齐鸢县试考不过,说不定还不如二房的孩子齐旺有出息,同时又为齐旺抱屈,嫌弃老太太偏心得厉害。
  齐老夫人哪能听不懂,有意训斥二儿媳,却又不想当着齐鸢的面,于是把脸一沉,怒道:“你在这瞎嚼什么蛆?”说完将人撵了出去。
  待外面消停了,齐鸢才开口道:“祖母过来可是有事?”
  “好孩子,祖母知道你遭了大罪了。”老夫人在一旁坐下,仔细地端量着齐鸢,见往日瓷娃娃般的孙子瘦削下去这么多,心疼地劝道,“你二婶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天下几十几百万的读书人,个个寒窗苦读几十年,一层层地筛,一步步地挤,最后朝廷取用的进士统共也就三百来个。剩下的那些不都是落地的?考不好才是寻常事,这有什么好说道的。你爹一心要你改换门庭,光宗耀祖,可他也不想想齐家根上哪里出过读书人?何苦非要为难你?”
  齐鸢冷不丁听到这番开脱言论,不由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
  难怪原身是那样骄横恣意的性子,齐祖母对他可真是打心眼里宠着护着的。他笑着点点头,等着老夫人进入正题。
  果然,老夫人摸了摸他的脑门,随后便温声道:“经书子集你爱学就学,不爱学就尽管玩两年,左右以后你也能继承家业,不会缺了吃喝。这些祖母都依你。但是看病吃药并非儿戏,城西的崔大夫年纪这般小,只比你大了四五岁,能有多少阅历?哪就能救人了呢?再者你二叔明后天就能到,到时候让那京中的太医给你瞧瞧,你也能少受些罪,你说呢?”
  其实若论起来,崔大夫的确太年轻了,医术一途,既讲究传承,也要看资历。如果真能请到太医,当然要比崔大夫更为妥当。
  可现在齐鸢并不确定那位二叔的为人,也不知其善恶。之前在京城经历的种种,早已让他明白何为人心险恶。齐府既有这滔天富贵,难保族中的叔伯兄弟们是什么心思。
  想到自己曾经吃过的亏,齐鸢不禁心下一沉。
  老夫人当然是为了他好,可他更愿意相信崔大夫。
  其中六分是信任对方医术,另外四分则是因自己被人害过几次,早已如惊弓之鸟。如今虽换了身体,心性却是一时半刻难改的。他宁愿自己冒险一试,是死是活怨不得别人,也不愿把性命交到旁人手里,等候他们的发落。
  脑子里的念头千滚万滚,却都是不能跟老夫人说的。
  齐鸢心里叹息一声,将万般思绪强行压住,抬眼看向老夫人:“祖母,你为何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请崔大夫呢?”
  作者有话要说:
  非正统科举文,可能一半科举一半朝堂,前篇的人物会在后面陆续出场。
  pps:注释说明
  [1]朝代背景是架空,制度大致参考明朝,也会有杂糅的部分。
  [2]古代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但到明朝时,一般就只切脉了。
  [3]文中涉及的药方大部分参考《医方类聚》,不具备现实参考意义,请勿模仿。


第2章 原身之死
  齐老夫人被问得愣住。
  齐鸢如今连床都下不来,想也是受了哪个小厮的撺掇,急慌慌地请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来家,想早点好起来。至于这崔大夫,多半是跟哪个小厮认识的,处心医富不医病,让后者给他引荐牟利。
  这种事情一瞧便清,可现在齐鸢一问,倒像是另有内情了。
  老夫人迟疑地问:“你为何会请他?”
  齐鸢真正的想法当然不能跟老夫人讲,沉吟片刻,只缓缓道:“祖母怕是不知道崔大夫的来历。崔家虽穷,却是世医,崔大夫的祖父在京城中有过国手之称,若不是得罪了人愤而归乡,恐怕早是一朝名医了。孙儿之所以请他来,便是因此。要知医术一途,唯有得其意者才能称之为国手,而得意难于博通,博通难于知理。崔大夫有其祖父真传,年纪虽小,但肯定比只遵医理的那几位大夫强得多。”
  齐老夫人听他说得有板有眼,脸色不由一沉:“这话是谁教你的?”
  齐鸢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老夫人以为他被人哄骗了。文人士子大多略通医理,小纨绔既然不读书,对这些应当是不懂的。这番言论的确更像学舌。
  “不是别人教的。”齐鸢道,“是之前跟周嵘他们玩的时候,听他们讲的。”
  齐鸢这几天总听丫鬟提起周嵘,知道这位是原身经常玩耍的伙伴之一,其父是扬州府的府同知。
  本朝士农工商四民,商人的地位最低。商户人平时跟官吏往来也十分小心谨慎,逢年过节少不了打情送礼。因此他猜着,齐府的人应当对周家略有些敬畏。
  果然,听到周嵘的名字后,老夫人微微皱起的眉心舒展了许多,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说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一出的。”
  又觉纳闷:“那崔老太爷竟这样厉害?之前倒也听说过他在京城做过官,但有传言说这位是在京里犯了事,被赶回来的。后来他回扬州不到一年就没了,不过他家若真有这本事,怎么子孙们都没什么名气?”
  “扬州虽然距离京城千里之远,但有运河便利,往来多是豪富权贵。崔老太爷既然得罪了人,避祸回乡,又怎么会张扬行事?估计巴不得后代无名无姓的,只平安才好呢。”齐鸢道,“周嵘他们说起来的时候,还是苏州的什么官爷的老婆产后久病,请了许多名医都不见好,后来托了人四处打听,请了崔家的人去看。不过……”
  说到这顿了顿,眉头也稍微蹙起。
  齐老夫人正听得入神,不由问:“不过什么?”
  齐鸢认真道:“不过孙儿那会倒觉得,未必是那些名医们技不如人。”
  齐老夫人听他又说孩子话,忍不住笑起来:“如果不是技不如人,怎么会别人治得了,他们就治不了呢?”
  “为了名声。”齐鸢道,“那些大夫都是靠名声吃饭的,开药不免拘泥于旧方,这样即便出了事,别人从药方上寻不出错处,他们也不会惹到麻烦坏了威望。反倒是没什么名气的,只看病下方,没这些累赘。”
  他说的倒是实情,京中不少医馆的坐堂医便是如此,不敢用新药奇法,以免惹来纠纷。苏州官老爷的事情也是真的,但那是他在运河上时候听船家闲聊的八卦,只是其中的神医并不姓崔。
  齐鸢忍着胸中的滞闷说完这些,已经渐渐有些憋气。他咬紧后牙努力平复着,额头也有大滴的汗滚落下来。
  齐老夫人暗暗思量片刻,抬头便见小孙子病猫似的喘不过气,却还拼命掩饰着,发出细细的急促的喉音,显然是怕自己看出来后担惊受怕。
  她平日最疼爱齐鸢,此时一看立刻剐心似的难过,眼泪直往下滚,话也不说了,着急忙慌地又是给他顺气又是喊丫鬟拿药油来熏。屋里一阵兵荒马乱,过了足足一刻钟,齐鸢才稍稍缓了过来。
  老夫人含泪拍着齐鸢的手,刚刚听齐鸢的一番话,心思就已经活动了几分。此时再看他喘气一口难过一口,似乎有病危之相,不由一颗心又高高提起,忍不住改了主意。
  ――若老二在路上耽搁了,鸢儿撑不住太医过来怎么办?
  心里这般想着,不由急切了几分。安置好齐鸢,又将他屋里的丫鬟叮嘱过几遍后,老夫人便立刻让人搀着离开了。却不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而且转道去了花厅,让下人请崔大夫过去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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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氏自己在屋里闷了半天气,一听下人说老太太竟然要见姓崔的,便知道定是齐鸢把老太太说动了。
  她心里愤恨,抓起桌上的茶碗狠狠摔在地上,气得骂道:“小的是个不省心的,老的也糊涂了不成?也不管那大夫什么来路就当救兵,怎么着,他二叔是能害死他?”
  下人们听到屋里的动静,早都找借口躲了出去。唯有卫氏的陪嫁丫鬟金环忙不迭推门进去,劝道:“太太,这院子可不隔音呢!”
  齐府的宅子分东西中三路。东路有花园,是老太太住的地方。中路是齐大老爷齐方祖一家,齐鸢就住在中路后宅的东厢房。西路则是齐二老爷的住所。
  三路宅院之间有火巷相隔,卫氏的骂声当然传不过去,但院子里的下人们却少不了嚼舌根。他们二房如今仰仗大房生活,真惹恼了对方,以后恐怕处处都会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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