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她姝色》作者:长湦》第2/239页


  昏沉,难受,晕眩。
  太痛苦了。
  沈希本能地想要起身,但手腕被绸缎紧紧地束缚着,别说挣扎,就连颤抖的气力都快被消磨殆尽。
  凝霜雪般的皓腕被勒出深红色的痕印,可比起脑海中强烈的恐惧,痛意都是模糊的。
  她低喘着气,害怕得声音发颤:“殿下,世子、世子快要过来了!”
  男人抚着她的脸颊,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怕什么呢?”
  “怕他瞧见你这幅样子?”他轻声说道,“还是怕他知道你早已是孤的禁脔?”
  所谓禁脔,即不容旁人染指的私有物罢了。
  与物无异,见不得光。
  仅仅是这两个字就让沈希乱了心神,她强忍着泪意:“殿下,求您了,别这样……”
  “不愿见他吗?”太子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些讥讽的意味,“他可是那般喜爱你,连一夜都不肯耽搁,刚听闻你被退婚就要去提亲。”
  他的指节冰凉,轻慢地搅弄着她的口腔。
  沈希能感觉到太子是在用一种很恶意的方式惩诫她,但在滔天的权势面前,她没有任何办法去抵抗。
  被凌空抱起的刹那,巨大的恐惧猛地砸了下来,眼前一片深黑,在剧烈地震荡摇晃着。
  他是想要彻底毁了她。
  沈希瞳孔紧缩,身躯也在不断地颤抖着。
  她发疯般地哀求道:“殿下,求您不要这样!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太子没有理会她,抱着她便往外走去。
  珠帘颗颗滚落,天光骤然倾压。
  平王世子瘦削的身影立在殿外,那双温润的眼眸似是看透了一切。
  和他对上视线的那个瞬间,强烈的恐惧情绪猛地袭来。
  沈希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跃出,她大喘着气坐起身,从梦魇里挣脱。
  薄薄的寝衣都冷汗浸得透湿,连指尖都发着寒意。
  她又梦见萧渡玄了。
  “姑娘,姑娘!”侍女玉案高声唤道,“您又被魇住了!”
  玉案怜惜地用帕子擦过她的脸颊,连连说道:“还什么神医呢,开的药根本就不管用,您这月都第三回 梦魇了。”
  脑海里太乱了,连思考的余地都被剥夺殆尽。
  梦里的恐惧仍然残存,像是被蛇紧紧地缠缚着心房。
  沈希什么都听不进去,她恍若未闻地拿过玉案手中的帕子,紧紧地贴在脸颊上。
  她哑声说道:“我又梦见他了……”
  那个人的名字是不便言说的,从前就是这般,现今更是成了全天下的忌讳。
  “姑娘,您别怕!”玉案吓了一跳,紧忙安抚道,“陛、陛下从前待您那般好,您还马上要成为平王世子妃,陛下总不会如何的……”
  沈希执着帕子的手顿了一下。
  是啊,再过两月不到她就要嫁予平王世子了。
  她的心绪平缓许多,轻轻地“嗯”了一声。
  去年秋天,缠绵病榻多时的先帝驾崩。
  太子萧渡玄即位,新年时改元大赦,如今已经有小半年了。
  沈希在燕地时订了婚,夫婿是现今风头最盛的亲王——平王的独子萧言。
  平王虽不是嫡出,生母张太妃却同太后关系极好,而且张太妃最是宠爱萧言这个孙子,连带沈希这个准孙媳也颇受重视。
  沈希年前才随父亲回来上京,她在路上生了场大病,借着这由头躲了经久。
  直到现今她还没有入过宫,连张太妃都还未见过,昨夜得她召见,方才勉强进了回宫。
  故地重游,旧时的崩溃记忆还是涌了上来,连梦魇的情形都变得更加诡谲。
  沈希强装笑颜,说道:“是啊,他从前待我很好的。”
  她的唇角微扬,可笑意却未达眼底,甚至带着细微的压抑挣扎。
  沈希抚着手腕,来回地转动着,又下意识地解开衣领看了眼锁骨。
  床边摆着一张高大的铜镜,映出她白皙纤长的脖颈和优美精致的锁骨。
  眼前尽是柔软的雪色,细腻皎洁,如若凝脂美玉。
  更要紧的是,没有一丝旖旎痕印。
  即便如此,沈希仍是禁不住地半解寝衣,将肩头和臂膀也细细地扫了一遍。
  那些晦涩的事只能烂在她的肚子里,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说,所以无人能体察她的躁郁和恐惧从何而来。
  就连贴身的侍女也只觉得她是因父亲的事在慌乱。
  吴兴沈氏,世代簪缨,在前朝就是冠冕望族,沈希的祖父更是陪着高祖皇帝打天下的名臣。
  可在两年前齐王于辽东举兵叛乱的时候,她父亲却选择了背叛中央、另谋新主,成了齐王的座上宾。
  他虽是在叛乱快结束时投诚,还提供了许多有用情报。
  但背叛是无法改变的事。
  现今沈家失势,要想回去当年的如日中天,还不知须怎样的机缘。
  “好了,你下去吧。”沈希用手背挡住眼睛,用身体的惯性寻到暗格里的药瓶,仰头将药服下。
  安神的药丸苦涩,慢慢地在唇齿间化开。
  可再苦也没有弥漫在胸腔里的情绪更苦涩。
  玉案仍有些担心,小心地将水奉了上来:“姑娘,您还是喝些茶水吧。”
  沈希看向她,轻轻露出一个笑容:“好。”
  还是得镇定些,眼下萧渡玄还没有怎样,至少她自己的心不能乱得这样快。
  服过药后沈希又躺回了帐内。
  这回终于勉强睡到了黎明,天光熹微,在经久的黑暗后终于有了一抹亮色。
  梦里光怪陆离,房中没有任何的香气,但她还是浑身都不自在。
  沈希按着胸口,摇动桌案上的银铃。
  玉案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额前还冒着汗:“姑娘,怎么了?”
  “将窗子打开。”沈希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说道,“全都打开。”
  正月的末梢,天还有些阴寒。
  冷风料峭,全不是撑窗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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