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她姝色》作者:长湦》第9/239页


  沈希咬紧舌尖,她半跪着直起身子,颤抖着抚上萧渡玄的手背:“陛下,当年的事是臣女做得不对,您渊渟岳峙,高节清风,求您再原谅臣女一回吧……”
  萧渡玄神情冷淡,不着痕迹地拨开她的手。
  “让朕原谅你做什么?”他掀起眼皮,“你最对不起的,该是你未来的丈夫吧?”
  “朕没有记错的话,你再有两月不到就要成婚了吧,”萧渡玄指节轻动,一下一下叩在桌案上,“想好到时如何解释你并非完璧的事了吗?”
  他的语调轻柔,甚至还带着笑意。
  但沈希只感觉到了至深的恐惧,脑中尽是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楚。
  她不仅曾经做了卑劣事,直到现今仍同男子共处一室。
  萧言的声音仍然如催命般响着:“表妹,表妹!你到底怎么了?”
  他叩门的声音越来越重,既急切又紧张。
  沈希全然无法想象若是这幅模样被萧言看到会如何。
  他会怎么看她?他又会怎么对她?
  “陛下,我……”沈希还欲再说什么,萧渡玄便放开了她。
  她的身子绷得太紧,他一松手她便软在了他的怀里。
  萧渡玄的袖摆是瑰丽的繁星,皆是由暗银色的线纹绣而成,每一针都透着逼人的贵气,轻轻地扫过她的手背,带起阵阵酥麻的战栗之感。
  但沈希根本没空理会,她快速地抓住这一短暂的间隙,刚一披上狐裘就立刻从萧渡玄的膝上下来。
  “多谢陛下。”沈希深深地向他行了一礼,然后就如受惊的兔子般快步跑了出去。
  她的心跳太剧烈了,连在燕地父亲险些被杀危急生死存亡的那一夜,都没有这么的紧张。
  沈希脑海一片混乱。
  但眼下她全然不敢多想,将门掩住后就紧紧地攀上了萧言的脖颈。
  “表哥,我又被魇住了……”沈希红着眼说道,“方才我听见你在敲门,却就是醒不过来……”
  萧言一手提着新的灯,另一手虚虚地揽住她。
  他站在石阶下,手指都被冻僵了,可这会儿耳尖却红得像熟透了的虾子。
  两人定亲已久,最多也不过十指相扣,还从未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萧言一时之间晃了神,脑海中亦有些晕眩。
  沈希耐心地又同他哭诉了一遍。
  听清她的话语后,萧言长舒了一口气,他仍有几分后怕地说道:“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表哥,我不想住这间禅房了。”沈希紧紧地揽住他,“我想跟族姐住一间去……”
  出行的时候谁都没想到会下大雪,因之也没带侍女。
  萧言自然是依她的,连声说道:“好,我送你过去。”
  沈希靠在他的肩头,慢慢地舒了一口气。
  所谓劫后余生,大抵便是如此心情。
  只是胸腔里始终沉闷着,实则说不上轻松。
  沈希按了按胸口,手指慢慢地收紧。
  这两年平叛不易,当初天下丧乱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萧渡玄会成为新帝。
  他虽贵为太子,却自幼多病,年寿难永。
  年少时连宫都未曾出过,二十余岁以后才偶尔在人前露面。
  因这病症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便是先帝也没有对他期许过多。
  然而就是这个连兵都没有领过的人,杀死了叱咤辽东的齐王,以冰冷的剑锋无情地告诉世人——到底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沈希远在燕地,却一直遥遥地望着他。
  望着他临危受命,望着他重铸盛世,最后望着他以全盛之姿登上帝位。
  两年的杀夺可以改变一切。
  就是她父亲这种年少时极其轻佻恣睢的人,如今也渐趋沉稳,变得愈加持重起来。
  曾经沈希也天真地幻想过去这般久,萧渡玄会不会早已忘记她?
  但是事实狠狠地给了她一个教训。
  萧渡玄这个人看似温柔随性,实则最是不容忤逆,独断专行。
  然而她却敢那样地背叛他,他怎么会不记恨她呢?
  沈希越想脑中越昏沉,到了族姐的禅房不久便昏昏地睡了过去。
  直到次日睡醒后,她才发觉昨夜是跟二伯父家的族姐沈瑶睡的一间禅房。
  沈希撑着手臂坐起身子,天才蒙蒙亮,但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咬住下唇,借着缝隙的光窥了眼手腕。
  腕间的指痕细微,泛着淡淡的绯色,并不显眼,却足以令她瞬时回想起那些荒唐的记忆。
  沈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都走到这里了,她的生活总要过下去的。
  无论如何她都要嫁入平王府,只要倚上平王这座大靠山,便再没有谁能够动她。
  然而萧渡玄也是沈希万万得罪不起的人。
  哪怕昨夜差些被轻薄的是她,这个软她仍是一定要服的,更何况当年的确是她做错了事。
  想清楚以后,沈希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便前去了禅房附近的小厨房。
  小沙弥还以为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紧张地说道:“女施主,要不还是让小僧来吧?”
  沈希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洗手作羹汤这样的事,她鲜少做,却亦是精通。
  当那碟精致的莲花酥被制出来的时候,小沙弥大吃了一惊:“女施主的技艺真是了得!”
  沈希端着碟子,轻轻地将之装进食盒,笑着说道:“随便做的罢了。”
  可哪怕心一直高高地悬着,沈希仍旧不敢找人陪着,她向僧人问了萧渡玄的居室,便独自过去了。
  随扈都是东宫旧臣,一看求见的人是她,立刻就令她进来了。
  与她们众人宿在一个院落不一样,哪怕是在佛寺中,萧渡玄的居室仍旧是独一格的。
  沈希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翻看一本瞧不见名字的书册。
  博山炉内燃着香,如烟云般流溢出清浅的兰香。
  萧渡玄身着宽袖长衣,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
  他神情淡然,既没有屏退下人,也没有抬眼看她。
  这反倒让沈希有些为难,她想将事情跟他讲清楚,但现今萧渡玄似乎并没有想听她解释的意思。
  她仔细地斟酌词句,慢慢地垂下脖颈:“昨夜的事,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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