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作者:漠北大雁》第79/148页
遮掩的床幔外,隔着八扇苏绣屏风, 窗边桌案上隐隐有昏黄的烛火。
一个高大的男子背影于窗边而立,扶在桌案上, 手持金色的狼毫笔, 在褐色的宣纸上勾勒着什么。
听见苏霓儿惊醒的声音, 陆卫青转过身,侧眸问她。
“打扰你了?”
苏霓儿从蓝色的床幔里探出头, 纤细的手儿将被褥抓得皱巴巴的。
地上的软枕和大红色喜被叠得方正整齐,没有动过的痕迹。
她不习惯和他共处一个屋檐下,不管表现得多么自然,抗拒和排斥都明晃晃地呈现。
他似是瞧出来了。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提“同I房”的事,默契地维持表面的客气。
苏霓儿:“没有。你动作很轻,我都不知你何时回来的。”
苏霓儿撩开床幔的一角,掀开被子坐在床榻边上,吐出的话语带着心悸的颤动,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缓了心神,她看向窗边的陆卫青。
“是不是你不习惯睡地上?要不我们换?你睡床我睡地上?”
陆卫青轻飘飘地一瞥,“不用。”
他放下狼毫笔,将宣纸拿至跟前,细细地瞧了瞧,似是不满意,又添了几笔。
夜晚的暑风带着白日的燥意,混着院子里荷塘的清香,掩在呱噪的虫鸣里。
五更天了,很快天亮,陆卫青却似没有合眼的迹象。
晚风吹起宣纸的一角,一个干瘪瘦小的小女孩跃然纸上。
她穿着单薄的衣裳,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唯有那双眼睛泛着破碎又迷离的光,晕着朦胧的水雾,有种说不出的惆怅,透着淡淡的哀伤、夹杂着某种强烈的恨意。
那张干枯的唇儿却是笑着的。
苏霓儿猛然一抖。
......这不是儿时的她么?
苏霓儿想起刚才睡梦中诡异的感触,忽地明白了些什么。
她的声音极为沮丧,似是被烦透了、吓够了,带着鱼死网破的无力感。
“这就是你费劲千辛万苦要找的人?找到她了会如何?”
陆卫青用砚台压住宣纸的一角,铺平了,却是没回答苏霓儿的话,而是望向漆黑的夜幕。
天亮前的夜色是最黑的、最难捱的,往往叫人看不清脚下的路。
他负手而立,凝视着夜幕下的浓云和残月,久久没有说话。
苏霓儿不耐烦了:“杀了她还是把她关起来毒打?总该有个法子。”
不能时时这么耗着,三更半夜的,再来几回,保管把她吓出病来,倒不如给个痛快。
陆卫青幽幽地看向她,“你觉得我该如何?”
苏霓儿笑地坦荡:“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她怎么对你的,你怎么对她。不过话说回来,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怎知你没有伤害过人家?”
陆卫青沉默了,苏霓儿又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那人是疯子,为何独独揪着你不放?”
苏霓儿冷嗤,踩了木屐履到矮几边上,取了茶盏倒了温热的凉茶,润了喉间,心头的那股子不爽才堪堪压下去。
再斜一眼地上的软枕和被褥,忽地好后悔。
他配打地铺么?他就该整宿整宿站在门外吹冷风!
气鼓鼓地上了床榻,大喇喇地躺下,又把床幔遮严实了,一眼都不想看他。
可奇怪的是,她竟然没等来他的辩驳或是恼意。
记得头一回提及“苏霓儿”的时候,他恨得整个腮帮子都在抖,扬言一定要找到对方、拿回对方手里的玉,还说“祸害遗千年”;
更别说今个下午在东巷的小破屋遇见,他近乎崩溃了,一拳砸碎了破旧的书桌。
他迟迟不同她争吵,倒是让她不习惯,快要冲出喉间的秘密生生憋了回去。
她用力在床榻上踢了一脚,踢得拔步床“吱吱呀呀”响;
见陆卫青没反应,她又踢了一脚,无声地宣泄心中的不满。
须臾,隔着床幔,她听见陆卫青的声音,平静地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情绪。
“睡。”
他熄了烛火,黑色的皂靴穿过月门,踏入夜色下寂寥的院子。
*
苏霓儿睡了个回笼觉。
没有陆卫青在身侧,她睡得安稳,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睡眼惺忪间,正对上床尾坐着的殷娘,阴冷着脸,不悦地望着她。
苏霓儿弯着眉眼凑过去。
“娘,您起得可真早......哎呀,娘,您有话好好说,不要揪女儿的耳朵!”
苏霓儿捂着通红的耳朵叫唤,殷娘则指向地上的软枕和被褥,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小兔崽子,昨晚娘同你怎么说的?白说了是么?有你这样对待夫君的?!”
又扯了苏霓儿裹得严实的寝衣,“昨个那件呢?非得穿这么老成?故意气我是么?”
自打搬来上京,殷娘的病症全好了。
既不头晕也不乏力,不会时常嚷嚷着腰酸背痛,更不会动不动咳血,每餐能吃一大碗饭,精气神好着呢!
揍起苏霓儿来也是贼有力气。
苏霓儿一下子就醒过来了,猛然想起自个睡得太沉,没来得及收拾地上的“罪证”,慌透了,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干巴巴地搂着殷娘哄。
“娘,不是您想的那样,您误会了!”
苏霓儿寻思着要怎样瞎编乱造才能蒙骗过关呢,殷娘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
“少哄我!你哥昨晚压根没睡,天没亮就去了书房。你们若是做了什么,他能舍得起这么早?”
苏霓儿很想说,陆卫青睡没睡和她半文钱关系没有。
他分明是心中有事。
而且即便她摆好姿势躺在床上勾他,他也未必会扑上来。
他的性子她最了解,除非他心里有了她,否则身子上的那点诱I惑,陆卫青还真克制得住。
殷娘哪里晓得这些?
她气得不轻,偏生自个的闺女又下不得手真打,冷静了些,说知晓苏霓儿是女儿家,害羞、抹不开面,昨晚筠儿回来得晚,时机也不是很好。
但眼下的形式紧急,需得尽快怀上子嗣,夫妻关系才能牢固,更不可将夫君往外推,这是大忌。
推心置腹了一番,殷娘下了死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