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暴君的心尖宠》作者:颜十欢》第2/63页


  简直荒、唐、至、极!
  在最初的惊愕过后,怒火蹭蹭地窜了上来,最终几乎要把顾忱自己气笑了。他松开手里下意识抓住的被子,赤足踩在了地上。殿内早就空无一人,也幸好如此,因为后面某个位置随之而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让他险些滑了一跤。
  于是怒火顷刻间达到了顶峰。回想前生,大概只有最后被萧廷深赐死时,他才这样愤怒过。
  是的,顾忱活过一世,最终死在一道圣旨之下。
  原本萧廷深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出身低微,毫无势力,但不知为何突然过继到了皇后名下,借着皇后母家的势力,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皇子之一,并在夺嫡中胜出,继承了皇位。
  登基后,萧廷深开始变得不可理喻——他简直是个十足十的暴君。他杀伐成性、戕害手足、残害外戚、坑杀俘虏、幽禁太后……他的罪行罄竹难书,令人发指。
  然而无论他如何不堪、有关他的传言如何难以入耳,顾忱都始终顾念着两人的旧友情谊,为他镇守边关,拒敌千里,让进犯者闻风丧胆——却只是换来了一杯鸩酒和一道赐死圣旨!
  顾忱用力攥紧拳头,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本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没想到一睁眼,重生回了为先皇奔丧返京的路上。萧廷深才刚刚登基,还没有成为日后那个手段残忍、冷酷无情的暴君。
  他想过要杀了他。
  凭借着他对萧廷深的了解,接近他,然后杀了他,替天下铲除这个祸害,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然而当他纵马奔过城镇长街时,他看到了道路两旁的人家,以及百姓生火做饭时的袅袅炊烟。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
  先皇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萧廷深又没有子嗣。若是他骤然崩殂,必然引发先皇的皇子们争相而起,抢夺皇位。届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不知多少无辜的人要被卷入其中,造成天下大乱。
  所以萧廷深不能死。
  顾忱闭了闭眼,感到心底翻涌着深深的屈辱感、怒火还有不甘。他强撑着站起身,不顾自己身后某处火烧火燎的疼痛,慢慢走到了浴桶前,滑进了热水里。
  他先洗了把脸,逐渐在屈辱和愤怒的夹缝中冷静下来。萧廷深不能死,而他也不想步上前世的凄惨结局,他必须想个办法,将萧廷深从残暴的边缘拖回来。
  顾忱一面沉思,一面将自己清洗了一遍。随后他换好了萧廷深先前吩咐人送来的衣服,选了把看上去不那么令人反感的椅子,忍着疼痛坐了下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入手十分柔软,样式也很简单,但展开隐隐可见繁复瑰丽的云纹,仿佛是汝窑烧制出的天青釉瓷器,明白昭示着它不菲的价格。
  他却有些想念燕北的风雪了。
  燕北六州气候苦寒,顾忱从十五岁开始便驻守在那里。为了保暖,他们通常会在铠甲里套上夹袄,如果中间还能缝一层棉花,那就谢天谢地了。大多数士兵,包括他自己,多数时候都只套两件单衣,若实在觉得冷,就只能绕着校场不停地跑圈。
  生活连慎京的一分安逸都没有,但好歹第二天醒来是在自己床上。
  顾忱正出神想着,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陛下回宫——”
  顾忱一惊,反射性站起身:萧廷深这么快就请安回来了?
  容不得他多想,殿门已经打开,早春的料峭寒风倒卷进来,拂起萧廷深的玄色龙袍,顾忱立即要跪,被萧廷深一把扶住。
  “不必多礼。”
  萧廷深的手坚定而有力,隔着一层衣物握在顾忱的腕上。尽管并非直接接触,还是激得顾忱汗毛倒竖,脸色顿时白了。
  许是察觉到他无声的抗拒,萧廷深松了手。顾忱立刻不明显地退后一步,做出安静恭敬的姿态。
  萧廷深抿紧了唇。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顾忱,在顾忱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挪动到那双安静而沉默的眼睛上。顾忱向来是温柔而和缓的,眼底永远跳跃着一抹光亮,然而此刻,那抹光完全被漆黑的瞳仁吞噬,就像一捧燃尽的火,只剩下冰凉毫无生机的灰烬。
  他们明明面对面站着,却显得异常遥远。
  萧廷深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随顾老将军去燕北,已经六年多了吧。”
  顾忱垂眸答道:“是。”
  “朕听闻顾夫人和顾三小姐留在京城,你很是挂念,每月都有家书往来。”萧廷深转动着右手上套着的一枚翡翠扳指,沉声说道,“朕体恤你辛苦,从今日起,就不必回燕北了。”
  顾忱迅速抬眼,惊讶地扬起了声调:“陛下……?”
  “怎么?”萧廷深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你不想多陪陪家人?”
  他毫不避讳地向顾忱展示出他语气中露|骨的威胁,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森然的寒意。一丝极轻的战栗自顾忱后背滚下,夹杂着一线冰冷——萧廷深正明明白白地用他的家人胁迫他。
  ……然而,为什么?
  顾忱垂下目光,萧廷深衣袍下摆的那只金龙尾巴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就像他刚刚醒来时看到的那样……于是他忽地产生了一个猜测:他让皇帝满意了。
  昨夜,他让皇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体验。这位初登大宝的年轻帝王食髓知味,还想从他身上要更多次。
  他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个打算:他需要一个办法,一个契机,来扭转前世的结局,把萧廷深从残暴不仁的悬崖边缘拖回来。
  而如今,这就是那个契机。
  明明他应该愤怒,应该不甘,应该屈辱,然而此刻他却莫名地、分外地冷静。他清醒地意识到,只有让皇帝始终保持对自己的这份兴趣,他才能有机会改变他,让他听从他的劝告。
  如果牺牲他一个,能改写结局,能拯救那些因萧廷深而丧命的无辜者,他愿意去做——不成功,便成仁。同归于尽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也并不畏惧死亡。
  想好了这些,顾忱缓缓呼出一口气,仿佛体内最后的一丝热量也一同呼出去了。他垂首,颈项弯折出一抹柔顺的弧度,然后俯身下拜:“臣谢皇上隆恩。”
  萧廷深满意了。他拦住顾忱行礼的动作,向身后的大太监挥挥手:“魏德全,先去传口谕,顾氏次子即日起留京任职,擢升正三品兵部侍郎。叫礼部备好一应官印、官服。再晓谕六部,将一应公务、文书整理妥当,交予顾卿。”
  朱服大太监应道:“喏。”
  “你一夜未归,家人应该担心了。”萧廷深对顾忱道,“先回去吧。”
  他的语气难得温和,几乎与顾忱苏醒时重叠在了一起,也与前世的凶狠暴戾大不相同。顾忱微感诧异,旋即想到,自己此刻在皇帝眼中,大约和一只需要宠爱的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
  他不再多言,又行一礼,告退离去。
  .
  出了殿门,顾忱缓步踏在了第一级台阶上,身后某处忽然一痛,让他身子不由微微一晃——
  “顾将军!”
  顾忱迅速稳住了身形,抬眼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紫服的年轻小太监,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顾忱抿了抿唇:“你是……”
  “奴婢小禄子。”小太监躬身一礼,“顾夫人差人,已经进宫打听了三回顾将军的消息了。适才又差了人,叫奴婢若是见着了将军,请将军立刻回府。”
  顾忱心不由一悬:“母亲无事吧?”
  “夫人无事,只是……”小禄子抬起头,目光落在顾忱身上,眼中那点儿担忧浓重了些,“……将军彻夜未归,夫人有些着急。将军,您……您无事吧?奴婢……奴婢为您叫一顶轿子……?”
  “……不用。”顾忱依然站得很直,“烦请你带话给我母亲,就说我即刻回府。”
  “可是将军的马拴在司马监,离甘泉宫有很远一段距离。”小禄子的脸色几乎比顾忱的还要苍白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顾忱,“将军您还要骑马……?”
  他的表情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那种怜悯和同情,让顾忱不由得耳根一热:“我真的没事,你快去传话吧。”
  小禄子应了一声,走到院门口时远远回头看了一眼,那位顾小将军正快步向司马监的方向走去,风拂动着他天青色的衣袍,修长身姿挺拔如青竹,当真是很好看的。
  早听说顾家二公子容貌昳丽,风姿卓绝,真人却比传闻还要美上几分,难怪陛下……
  小禄子缩缩脖子——他还是快走吧,这事儿可要人命。
  .
  顾忱走后,萧廷深独自站在窗前,沉默着用指尖摩挲一方天青色的帕子。
  帕子式样简单,也没有多余的花纹,一看便知是男子所用。帕角用淡蓝色的绣线,勾勒出了一个小小的“忱”字。
  片刻后,他露出一抹近乎自嘲的笑容。
  “你必定要恨朕了。”他低声自语,“朕本想再忍忍,可朕……忍不住了。”
  他用食指的指腹轻轻划过帕角那个“忱”字,许久,低低地叹息。
  “抱歉。”

当前:第2/63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