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作者:漫客1》第6/1775页


  陆先生微微摇头,起身搀扶沈陵,叹息道:“只可惜,陆某人微言轻,能不能帮到你们,还是未知之数。”
  “现在已经过了子夜了,我让人给沈公子安排住处。”
  沈陵闻言,再一次低头致谢。
  很快,在陆安世的安排一下,沈陵被人带到了甘泉书院的客房居住,安排好了沈陵之后,陆安世并没有回卧房歇息,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重新点亮了书房里的蜡烛。
  他今年已经年过半百,被吵醒之后便很难再睡着了,况且现在已经丑时,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今天他不准备睡觉了。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陆安世书房被人敲响,这位院长放下手里翻了一半的一卷地理图志,起身伸了个懒腰,推开了房门。
  房门口,一个十六七岁,容貌清丽,穿着一身蓝色长裙的少女,手里端着一盆热水,对着陆安世轻哼了一声:“听说您昨晚上又没有睡觉,再这样熬下去,把您的身体熬坏了。”
  陆院长两只手背在身后,看向这个端着热水的少女,微笑道:“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青雀你这么勤快,怎么,又看上什么衣裳没钱买了?”
  被称为“青雀”的姑娘,正是陆安世的独女,自小带在身边的陆姑娘。
  陆安世少年娶妻,但是一直没有子嗣,到了三十多岁,夫人才给他生下这么个女儿,生下女儿之后没几年,夫人就染病离世,只剩下他们父女相依为命。
  而这位陆山长之所以辞官,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没有子嗣,因此才熄了在官场上奋斗的动力,干脆辞官回乡,专心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陆姑娘端着热水,放在了书房的桌子上,有些腼腆的说道:“原先不是有莲儿做这些事嘛,爹要是喜欢,女儿天天给您打水洗脸。”
  “还是算了罢,累坏了青雀,为父可是要心疼的。”
  陆安世哈哈一笑,走到了水盆前,低头用热毛巾擦了擦脸,然后放下毛巾,抬头看了看自家闺女,似笑非笑的说道:“这样献殷勤,有事求爹?”
  陆姑娘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父亲。
  “爹,咱们书院有一个姓沈的学子,前几天被官差抓去了。”
  陆安世佯作不知,瞥了一眼自家女儿,淡淡的说道:“然后呢……”
  “女儿听说,县衙要砍他的头……”
  陆姑娘低头,声音低微了起来。
  “爹,听书院里的人说……他是被人冤枉的……”



第七章 见利而不舍身
  陆安世放下擦手的毛巾,面色平静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问道:“青雀与这个沈毅相识?”
  “算不上相识,只是见过两面。”
  陆姑娘走到陆安世面前,帮着老爹整理衣裳,语气中带了一些羞涩:“他……他给女儿写过一封信。”
  另一个沈毅的确给这位陆姑娘写过信,而且信封里装的是一首情诗。
  而沈毅之所以与好友陈清闹矛盾,也是因为这首情诗。
  陆院长看了看自己的闺女,并没有追问信里的内容,而是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沈毅的事情,为父未必能帮上忙,而且这件事为父需要在书院里查问一番,不能听信你们的一面之词。”
  “我们?”
  陆小姐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家父亲,问道:“爹爹,除了我还有谁了?”
  “还有沈毅的堂兄,昨天夜间来寻我,也是让我去县衙搭救沈毅。”
  说到这里,陆安世看了一眼陆姑娘,微微叹了口气:“他太高看我了,如果是寻常的案子,江都县衙或者江都府衙,或多或少会卖为父一些面子,但是这件事牵扯到范家,范家身后站着那位范侍郎,为父无官无职,江都府的官员未必就会买为父的账。”
  “不过……”
  陆夫子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低眉道:“不过沈毅毕竟是我门下的学生,假如他真的是蒙冤下狱,这件事我的确应该去管一管,无论如何,总要尽力才是。”
  说完这句话,外面的房门被人敲响,一个谦卑的声音传来:“老爷,那位姓沈的公子在外面,要见您呢。”
  陆安世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淡淡的说道:“你告诉他,今日上午老夫会在书院里查问当日的情况,询问那些亲眼见过现场的学生,如果他所言非虚,下午老夫便会去一趟江都县衙,让他不必在外面等我。”
  “他与我一道,反倒会有一些不便。”
  沈陵是沈毅的堂兄,在这个时代,与亲兄弟也没有太大的分别,相比较来说,陆安世自己去县衙过问此事,与沈陵陪同前去,还是有不少差别的。
  站在书房外面的是陆家的仆从,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低头道:“小的遵命。”
  打发了仆人之后,陆安世在女儿的帮助下,整理了一番衣裳,然后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对着陆姑娘微笑道:“青雀,你去把谢先生还有周先生请来,就说我有事情与他们商议。”
  谢周二人,都是甘泉书院的先生,虽然没有陆安世的进士功名,但是也都是举人出身,平日里甘泉书院的事务,大多是这两位先生负责,算是书院的“副院长”了。
  陆姑娘眨了眨眼睛,轻声道:“阿爹,那天县衙来人,与谢先生说了好一会话呢……”
  陆安世面色平静,开口道:“放心,为父不会全信他们。”
  陆姑娘这才点头,连忙转身去请谢、周两位先生去了。
  很快,两位先生被请到了书房里,陆安世与他们说了足足半个时辰话,又亲自在书院里走了一圈,跟书院里的学子们询问了一番当日的情形。
  一直到中午,陆山长才停止了问话,他在书院里简单吃了一顿中饭,便坐上自己的马车,进了江都城,来到了江都县衙门口,让老仆给县衙递上了自己的拜贴。
  此时,冯县令正在书房里与县衙的师爷议事。
  二人面前,摆着一张供状。
  供状上,详细写明了沈毅行凶的经过,以及审讯的过程。
  江都县衙的师爷姓邓,此时这位邓师爷站在冯县令面前,恭敬低头道:“老爷,供状卑职已经让人写好了,接下来只要随便找个人,在供状上按上手印,这桩案子就算定了,不管是沈家人还是苦主陈家人,都寻不到咱们的任何把柄。”
  冯县令接过这张供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这位圆脸的县尊老爷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看手里的供状,又看了看眼前的师爷,忍不住大皱眉头。
  他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伪造供状,是不赦的大罪,更何况我是县令……”
  冯县令小眼睛看向邓师爷,神色不善:“师爷,你平时不是这种胆大的性子,是不是……是不是范家人找你了?”
  邓师爷眼珠子转了转,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对着冯县令陪了个笑脸,低头道:“老爷,卑职都去查过了,这沈毅家里无权无势,这桩案子很快就会消弭于无形,您老人家这一次多出些力气,担一些干系,范侍郎便会记着您老人家的好,到时候您老人家高升,卑职也能沾沾您的光彩不是?”
  冯县令也是正经科考出身,自然不是蠢物,他瞥了一眼眼前的供状,闷哼道:“只怕还不曾高升,就要给人家拿住命门,说不定什么时候小命都丢了。”
  冯县令高高抬起头,低哼道:“这件事弄到现在,本官已经担了很大的干系了,一不小心就是丢官撤职的下场,为了孝敬范侍郎,丢官撤职倒也罢了,但是要本官拿身家性命去卖好……”
  冯县令瞥了一眼邓师爷,撇了撇嘴。
  “本官不干。”
  一般县令到地方上做官,大多是外地官,因此会聘请一些本地人来充当师爷,以了解当地的风物民俗,以及方便与当地的士绅沟通,换句话说,师爷有时候就是本地势力的代言人。
  很显然,范家的人已经跟这位邓师爷通过气了,不然邓师爷也不会铤而走险,拿出这张伪造的供词。
  邓师爷听到这句话,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他微微低头,开口道:“老爷,这件事不会翻起多大浪花的,实在不行,卑职去寻个字匠来,模仿那小子的笔迹,在供状上签字画押就是。”
  “不会翻起多大浪花?”
  冯县令努力睁大自己并不怎么大的眼睛,瞪了邓师爷一眼,闷声道:“昨天,陆山长家里的千金,想要进牢房探望那个沈家小子,还给那小子带了一份吃食!”
  “知不知道陆山长什么人物?”
  冯县令闷声道:“他写的文章,江都府的学子哪一个没有看过?这件事情要是闹大了……”
  邓师爷眯了眯眼睛,微微低头:“老爷,陆夫子比范侍郎如何?”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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