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撩门阀公子后》作者:青山问我》第46/234页


  谢三郎眼眸深邃,正静静观察她。
  时隔半年,这女郎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个头稍稍高了一些……
  罗纨之哪知他在看什么,被他眼神盯得毛骨悚然,正要开口,“多谢……”
  罗家主已经亢奋地拱起手,道:“三郎,您又救了小女一次,这真是天大的缘分!”
  谁能说这不是谢三郎和他们罗家的缘分,此刻的他更加庆幸自己没有随刘太守胡闹。
  他喜上眉梢,扭头比划旁边的罗纨之,“您看这不……”
  “阿父!”罗纨之不得不叫住他。
  以她对罗家主的了解,他只怕是想趁热打铁,又说出要送她做妾的话。
  罗家主被她一打岔,错失良机。
  谢三郎了然地暼了眼罗纨之,这女郎还是把他视为蛇蝎,避之不及。
  他迈脚越过罗家主身侧,迎向后面上来的人。
  “成海王。”
  皇四子皇甫倓虽然一直身在北胡,但先皇在临死前还是记起了他,匆匆给他封了王,赏了块不大的封地,算是对这个多年不闻不问的血脉一点补偿。
  “还要谢过谢三郎出手相助,再晚些我们可是要一死百了了。”皇甫倓勾了勾唇,眼中冷淡。
  不管对方瞧出什么,谢昀一概无视,依然温文尔雅地笑道:
  “成海王身份尊贵,日后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好,万望珍重。”
  皇甫倓捂着嘴又咳了起来。
  病去如抽丝,他这半年来就没有一日能够安心养病,故而这病体一直拖着,未曾痊愈。
  “劳谢三郎费心了。”
  谢昀微笑:“此地脏乱,还是早些回城吧,陛下得知成海王归朝,也是相当期盼。”
  罗纨之看见两位郎君相对而立,一如松间月,光映照人,一如林间风,寒肃冷冽,世家郎与皇族子竟有绝对压倒之势,隐隐心惊。
  也难怪皇甫倓会说出这天下一分姓谢的话来。
  但听两人交谈,谢三郎是来接皇甫倓无疑。
  总之不是来找她麻烦就是万幸,罗纨之松了口气。
  原地收拾,清点伤残花了大半时辰,在谢家骑兵护卫下,他们终于平安抵达目的地——建康。
  建康城是大晋都城。
  东有燕雀湖、北靠鸡笼山,坐山面水,有龙盘虎踞之势,是绝佳的风水宝地。
  绵延无尽的厚重外郭进入眼帘,众人缄默无声,对着这座庇护大晋王朝的新都城肃然起敬。
  谢家的骑队在前,整个车队数百人安然有序地接受查验而后进城。
  进城后,谢家部曲小股小股往两边分散,渐渐变成罗家车队在前,谢家人在后,成海王皇甫倓没有等来迎接他的特使,紧抿唇瓣,端坐在牛车里,一言不发。
  杀手都收到了风声,没道理其他人不知道。
  迎接他的唯有令人心烦的南潮风。
  从西篱门往东,穿过御道便可以直达城东青溪河畔。
  本地的士族以及王公贵族多半住于此地,以罗家的地位还不够格在这里新辟住所,他们只是顺道往同方向的作里,在那里罗家主已经派遣管事为一家人巨资置办了一处宅子。
  早已经累得两眼昏花的罗家人只盼望早点赶回落脚地歇息,个个已无精打采,形同行尸走肉。
  辟啪——
  一声巨响,有鞭子往空劈了一声。
  “没长眼睛的刁奴,竟不给我们王爷让路!”
  车队前方骤停,后面紧随的犊车连环相撞,健牛痛哞,罗纨之与月娘等人也在车厢里跌作一团。
  罗家主揉着脑门,撩帘而下,不明所以地看着来势汹汹的一行人。
  “敢问……”
  “你是什么东西,敢问我们王爷?”对方有恃无恐,鼻孔朝天,拿鞭子指住罗家一位哆哆嗦嗦的老奴,“他,刚才牵着犊车,冲撞了常康王的殿前犬!”
  说罢手腕一转,鞭子斜指地上四脚而立的黑毛狗,那狗也凶得狠,虽然脖子还拴有锁链,但龇牙咧嘴,目露凶光,身子奋力往前窜,吠上一声,能将人惊退几步。
  不过是只狗!
  罗家主面色不豫,可对方打着“常康王”的名号,让他不得不敬小慎微地躬着身,“是我们的不是,还请王爷恕罪,我们这就让路绕行!”
  “慢!——”矮小的导向卤簿阻止罗家主,朝后挥了挥手,上来两名健壮的侍从,他们一左一右把罗家老仆像是抓小鸡一样提了过来。
  “这是?”罗家主有些慌。
  罗家众人也纷纷探目,不知所措。
  侍从擒住老仆,唰得一下就拔出刀来,不等任何人反应,刀“呲”得声就从他的后背穿胸而出。
  “家、家主……”跟随罗家主二十多年、忠心耿耿的老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心口又凉又痛,他低头看上一眼,吓得血口大张,直张到唇口能打开的极限,仿佛是有什么巨物撑破了他的喉管口腔,喷薄欲出。
  他再发不出任何声音,只余下一双圆瞪的眼睛惊骇地看着罗家主。 ?? 罗家主也张口说不出话。
  下一刻,侍从抽出刀,伸脚一踢,把老仆踹扑到罗家主跟前。
  罗家主登时吓得往后一躲,脸色煞白。
  刺客杀人不讲道理,贵族杀人亦没有道理!
  路过的百姓鸦雀无声地看他们当街杀人,麻木的神情告知了远道而来的罗家人,这不是怪事、奇事,而是常事。
  黑犬吠叫不止,侍从剁下老仆的一手扔给它,它叼着血淋漓的手掌,尾巴摇得打转,宛若得到的战利品正高兴。
  罗唯珊刚好看见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呕了出来。
  “得了,远道是客,不必太过。”
  等老仆血流满地、恶犬啃骨正香,后方那辆从出现就格外招人眼的云母犊车钻出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郎君,宽袍阔带、头戴平巾帻,身无华饰但没有人敢小觑了他。
  这便是风头正盛,最有望成为皇太弟继承皇位的成康王殿下。
  罗家主勉强稳了稳心神,上前拜见,主动报了身份官职,惹得对方掀唇一笑。
  “去年刚杀了一批尸位素餐的,金部曹缺人得很,不想千里迢迢从豫州调来,罗大人有能耐啊。”
  罗家主冷汗涔涔,“王爷谬赞,下官才疏博浅,都是诸位大人赏识……”
  常康王皇甫伋冷嗤声,把目光投往后面:“罗大人才智尚不好评判,但这巴结人的本事令人拍马难及。”
  他意有所指。
  “所以,六弟是来迎接我的?” 皇甫倓这一路又是伤又是病,气色极差,可是他那张极其肖像先皇的脸还是让皇甫伋的如临大敌。
  罗家主躬身退到后头,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原来是受了池鱼之殃。
  常康王莫名的敌意哪是冲着他一个末品小官而来,而是未知的竞争对手啊!
  罗纨之从车帘往外看,颦眉难展。
  建康,这就是贵族多如狗的建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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