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的河》 作者:四野深深》第31/98页


  池灿将掌心扣紧,认真想了想,凑拢过去说:“还是手表吧。”
  “不要手机?手机也能看时间。”李景恪手臂上承重陡增。
  “可带不进学校,被发现了老师会没收叫家长的。”
  池灿动了动嘴唇:“而且我们买得起吗?”
  李景恪说:“是你买不起,你自己想想办法,假如买了怎么还债。”
  池灿以为这是对自己的某种考验,犯了难琢磨半晌,试探道:“我每次要是考试进步了,就奖励一点钱,让我慢慢攒?”
  不等李景恪回答,他突然想到什么,跳下床就往柜子边的角落跑去,居然拖了他那只早就积了灰的小箱子出来,哐哐两下拉开拉链,拿着东西又跑回来,冲到已经坐回桌前的李景恪旁边的椅子上,把手里当初宝贝一样藏着的小猪存钱罐摆到了李景恪面前。
  小猪右边还缺了只指甲盖儿大小的耳朵。
  池灿咧嘴说:“我们把它砸开吧。”
  “上回摔只耳朵你生闷气,现在砸开买手机就行,”李景恪哼笑了一声,往后靠了一下乜斜着眼看他,“其实还是偷懒不想读书,每天混日子玩玩玩,看班上的女同学以后还会不会理你。”
  “不是呀,”池灿小声说,“不管用来做什么,我都想给你。”
  他为了证明自己,拿起笔在纸条上歪歪扭扭又画了张保证书,长着纸币模样,还煞有介事落款一个灿字。
  “我期末考试保证考好一点,这是保证书。”
  池灿说:“我不要手机了,但想要个电子手表行么,文具店里就有,只要十五块。”
  池灿自己一直以来偷偷攒的零花钱其实早超过十五块,买得起一只学生手表,但他还是想让李景恪给他买。
  李景恪微微挑眉,让他把保证书放下了。
  紧接着他再次拿起了那把可怕的铁尺,对池灿发号施令般说:“把手伸出来。”
  池灿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景恪,像桌上的猪鼻子存钱罐上一样眼睛溜圆,手慢慢伸出一半又犹豫着缩回去。
  难道刚刚说错了什么话?
  可他已经是念高中的青春期少年了,难道还要遭受打手心板这种体罚吗?况且被父母教训是一回事,被李景恪教训现在是另一回事。
  池灿无比后悔刚才没有直接上床睡觉,而是信了李景恪闲聊的诱惑又跑来了这里。
  “把你手伸出来,”李景恪不耐烦地重复道,“袖子撸起来。”
  池灿心一横,才探出手就被李景恪一把拽过去,惹得池灿小小惊呼又戛然而止。
  他半截手臂都让按在了桌上,犹如砧板上的鱼肉动弹不得,李景恪拿铁尺在他掌心戳两下,慢条斯理换了只笔在他手腕上画了条线。
  锋利的笔尖划过脉搏,像在分割皮肤。
  又是一条。
  “我要去睡觉了哥,”池灿越看越不对劲,哭丧着脸哀求,“我真的错了,别剁我手!”
  “闭嘴。”
  李景恪嫌吵,冷笑沉声喝道,捏着他手指强硬转了个面,变成手背朝上。
  池灿从一开始的抗拒僵硬逐渐缓过神来,手腕上越来越痒,酥酥麻麻,他定睛看回去,倚靠着李景恪的肩膀,突然敛声屏气安静下来,一脸通红地呆呆望着。
  作为礼尚往来,李景恪画了只里面有小转盘的漂亮手表,十五块一定买不到,它正正好套在池灿的手上。
  “保证书我收了,跟你的奖状一样贴窗户上去,期末验收。”李景恪轻拍了拍他的脸,说道。
  池灿终于缓慢收回手,低着头想去摸摸自己的手表,却怕擦花弄脏了。他不知该怎么办好地点头,再对着李景恪若无其事的侧脸,很深地吸了口气。
  脑海里能回想的东西太多,整只手都密布神经,贪婪又渴望,池灿想寻找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本能地伸手去碰李景恪的手臂,凑近过去亲吻。
  池灿动作毫无征兆且突然,在李景恪偏头躲开前,他往李景恪的嘴角亲了一口,舌头都没来得及收回去,像小狗舔舐,湿乎乎的。
  无论如何这也有悖常理,是疯狂荒谬的举动,仿佛带着罪恶。
  池灿害怕极了,在李景恪皱眉之前逃似的飞奔回了床上,不知所措地忘了呼吸,在窒息感逼近时忐忑却也兴奋难耐至极。
  染上怪癖就是这样,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连自己也不想承认,池灿每一次再看爱情片想的都不再是爱情,晚上做梦裤裆里鼓囊囊梦到的只有一双粗糙滚烫的手。他们是被唾弃和谩骂的两个人,丧家之犬因为有彼此才不再流浪。
  梦里他的哥哥有双更冷漠的眼睛,却没有放过他。


第29章 危险边缘
  房门一声响回荡在耳边,李景恪一大早出门了,池灿侧对着墙壁那边睁开眼睛,很快翻身坐起来。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忐忑和兴奋夹杂着的沸腾情绪也飞速冷却,池灿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犯了一件弥天大错,对那个鬼使神差的、不能称之为亲吻的吻感到后悔、心悸,紧张到颤抖,再见到李景恪的每分每秒都局促不安。
  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李景恪会相信那只是热情的一种表现、贴面吻的一种形式,把他当不懂事的小孩吗?池灿既怕李景恪信了,又怕李景恪用冰冷的眼神打量质问他,在这件事上,他感觉自己无法承受来自李景恪任何的讥讽嘲笑。
  ――那是不容置疑的一种爱的轰然既倒,妈妈说过爱要表达,否则人就只剩孤独和伤心。他在那一刻就想那么做。
  可这几天确实是意外的平静,池灿害怕的事一件也没有发生,仿佛顺心顺意。
  李景恪又开始早出晚归,独自出门,池灿早上躲着没起,李景恪也不会再喊他起床;晚上池灿如坐针毡地写完作业躺去了床上,不知过多久房门才会随着沉入心底的那同样一声响,携着冷风被推开。池灿不清楚李景恪究竟还有没有在家具厂上班,可能没有,可能又重新回去了,他还是没办法知道李景恪每天去了哪、做了什么,而犯了大错之后的胆怯令池灿变成了哑巴。
  池灿如愿以偿得以逃避,李景恪也没给他机会再有勇气开口说些什么,他紧张到颤抖,可李景恪的反应甚至让他开始怀疑那件事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被忽视的痛苦再一次找上门来。
  李景恪是在惩罚他,告诉他到底什么能做而什么不能做,他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总是在惹李景恪生气。
  偏偏池灿一低头,手腕上迟迟舍不得洗掉的手表犹如刻入皮肤,铁证如山。
  池灿依旧把保证书紧挨着奖状贴到了窗户上,国庆放了长假,李景恪没钱给池灿跟同学一起去丽江看雪山,池灿也不想去了,一天到晚就窝在桌前咬笔头,时不时翻翻衣袖当看时间。
  他每天洗脸洗手都格外小心,瑟瑟发抖洗澡时都要高举着左边胳膊,生怕水溅过来。
  手腕上李景恪画下的线条还是一天天淡去,漂亮的精工手表一点点变得模糊。
  他怅然若失地发着愣,听见门外走廊里断断续续传来洪亮的说话声,下意识走过去扒着窗户缝看了看。
  隔壁空了许久的房间似乎要住进新的租户,房东正带人打扫卫生。
  他没心情再瞅下去,回身呆滞地对着眼前桌椅,突然发现那晚他献宝的猪鼻子存钱罐不见了,赶忙跑去打开行李箱翻箱倒柜找起来,依然没有,连他用卫生纸包起来的碎耳朵都弄丢了。
  李景恪开门进来的时候,池灿刚发了急地喘着气站起来。
  “哥,”池灿声音有些迟缓发哑,低低叫了一声,鼓足勇气问,“……你今天晚上回来吃饭吗?”
  李景恪回来拔了电脑旁边的U盘拎手上,不紧不慢看池灿一眼,眉骨好像自然而然收紧,李景恪另一只手上夹了烟,白雾飘飘,他说道:“晚上有事。”
  “什么事?放假了也要上班上到那么晚么?”
  李景恪盯着他沉默片刻,很轻地笑了,声音温和地说道:“池灿,已经给够时间让你清醒了,别真的来挑战我的底线。”
  “我的存钱罐……”池灿攥紧拳头,几乎失神地嗫喏。
  “吃饭钱在抽屉里,安分一点。”李景恪径直推门便走了,来去匆匆。
  李景恪晚上确实有事,新找的地方每晚要上夜班,工钱日结,到岗就算,正合了他的意。
  至于沈老板那边,在丁雷彻底松嘴之前都不在李景恪的考虑范围之内。没人会跟钱过不去,但不能有命赚没命花。
  丁雷能对付李景恪的手段早已用尽过一遍,今时不同往日,即便不对池灿做什么,也能造成威胁。李景恪哪怕把这个弟弟看得再淡,一直留在了身边也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这些好像都还不叫问题,真正令人棘手的,是现在这个弟弟自己开始在危险边缘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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