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温》作者:伏渊》第86/90页




第60章 、降温
  江塘的冬天并不长, 寒假才刚结束,转眼就到了四月,又是一年阴雨绵绵的时节。
  临近考试, 迟越每天都在抓紧时间背书和刷题,睡得少, 话变得比平时要少,食欲也大减, 不会再一天点六个不重样的外卖,也不会再一箱一箱往家里买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温降不用参加这次考试, 选考这几天学校又暂停了语数英课程, 按理来说是轻松的。可她眼看迟越一天比一天熬得迟, 知道他考试压力太大,不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去睡觉,所以即使没事做也要在边上陪着他,听他背背政治书或是给他冲杯冰美式。
  他们家里没有咖啡机,咖啡是用冻干粉冲的,即使加再多冰也没办法掩盖粗糙的风味,迟越这阵子虽然落魄了, 舌头还没落魄,一尝就能尝出来,只能皱紧眉头苦中药似的往下灌, 勉强提神。
  不过温降喝不了咖啡, 之前尝试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不耐受,多喝两口就心跳加速,只能在边上拼命睁大眼睛, 免得一不留神就睡过去。
  迟越在翻书的空档注意到她时不时用力眨眼的动作, 心下暗叹了声, 提醒她:“去睡吧,都十二点多了。”
  温降只是摇头,盯着面前的书在心里默念:“……侯蒙,字元功,密州高密人。未冠,有俊声,急义好施,或一日挥千金……”
  可这种强制性的阅读收效甚微,加上是课外文言文,理解能力比平时更差一大截,她的睡虫在第三次读划线句时终于“扑棱棱”全飞了出来,需要用手托着下巴才不至于倒在书上。
  迟越看出她已经撑不下去,柔软的眼睫在灯下轻颤着,脸颊被手挤得变形却毫无觉察,无奈地弯了弯唇,放下手里的书,低声告诉她:“你先睡会儿,我去院子里透透气。”
  “……唔。”温降其实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条件反射地轻抬了一下头,眼睛却睁不开。
  迟越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站起身把客厅的光线调暗,这才推开门出去。
  已经是四月,到了一年中气温最宜人的季节,省去了一个月上千的空调地暖费用。
  晚风拂面,吹起他低垂的刘海,再抬起头时,薄荷味道的烟也被风吹散。
  相比起咖啡,两颗爆珠带来的凉感更提神一些,风混着青绿的草木味穿过喉咙直达肺部,冷得胸口隐隐作疼。
  太阳穴的涨痛被短暂的凉意镇定下来,随后掀起更深一层的头痛欲裂。
  天上没有星星,被厚厚的云和霾遮住了,颜色混沌。
  等到最后一口薄荷烟抽完,他垂眼摁灭烟头,散了散衣服上的味道,重新回到客厅。
  温降已经趴在茶几上睡着了,长发披散在肩上,在昏暗的光晕中流淌出浅浅的香槟色。
  迟越弯下腰,牵起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把她打横抱起。
  温降感觉到身下腾空,在半梦半醒中软软唔了声,收紧手臂,鼻尖隐约闻到熟悉的味道,转头埋进他怀里仔细嗅了嗅,呢喃:“你抽烟了吗……”
  “嗯。”迟越低应了声,抱着她打开房间的门。
  温降轻哼,又无意识地开口:“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抽了呢……”
  迟越的动作微顿,没有打开房间里的灯。他这段时间只会在她睡着之后抽烟,不想让她看到,免得她担心。
  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到床上,他掀开被子给她盖好,喟叹道:“接着睡吧,晚安。”
  “……晚安。”温降的声音带着几分含糊,柔软的糖酥一般。
  夜色朦胧地落在她身上,迟越垂眸望着她秀美的轮廓,犹豫片刻后,在她的额头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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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
  选考成绩出来时,已经是高考最后的冲刺阶段。
  高三就业班的人在五月之后都已经陆陆续续离开学校,正式进入工作,整个年段的楼层霎时冷清下来,只能在课间远远听着其他年纪的喧哗和笑闹,班里的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变得寡言,几乎没人还在课上玩手机。
  查成绩的那天晚上,院子里下着小雨,淅淅沥沥地洗过重新展开枝叶的木香花。
  对于迟越来说,毕竟是只花了几个月填鸭式速成的科目,这次的成绩其实还算不错,地理比上次高了整整十五分,和温降一样。
  但政治和历史的记忆量实在太大,他没有两年上课的积累,纯靠死记硬背,最后不得已放弃了几个分值占比较小的版块,当然不可能像稳扎稳打的学生那样拿90+高分。
  幸亏他字写得好看,改卷老师估计也不忍心给看起来这么像尖子生的卷面打低分,成绩比他当时的估分还要高一些,都超过了七十。
  温降当时看到他的成绩,高兴得抓紧了他的手臂,兴奋道:“太好了,你现在加上英语已经有385分,只要再考215,超过六百就能上一本了!”
  迟越在沙发上被她晃来晃去,只是很淡地弯起唇角,对她点点头应了声:“嗯。”
  眼底的神色很复杂,除了浓重的倦意之外,夹杂着一丝沉甸甸的忧虑。
  然后在她察觉到他的兴致缺缺之前,主动站起身道:“我去拿蛋糕,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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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前的最后半个月,迟越后来回想起来竟然是一片空白。
  每天都在机械地重复同样的几件事,睡觉,做题,订正,吃饭,做题……刻板的时间轴像科学实验里的电磁打点,长长的纸带被无线抽象化,最后让人无法区分昨天、今天和明天。
  甚至连学校的食堂都没给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食物吃进嘴里像没有味道的浆糊,他的舌头已经在冰美式的摧残下彻底麻木,不再品尝,只是果腹而已。
  吃完饭就去抽烟,下午上课之前抽第二支,这样就不会在一天最困倦的午后倒下。
  他以前抽烟只是因为无聊和追求刺激,想起来就点一根,想不起来就算了。有时候抽完了,直到代购再次给他发消息之前,甚至可以忘一个多月。
  现在却像是迫不得已,烟可以短效镇痛和提神,他这两个月来抽的烟或许比之前两年抽的还要多。
  等到年前买的那两条烟抽得都差不多了,便等到了六月七日的高考。
  考试做了什么题目、写了什么作文他已经毫无印象,唯一记得的是高考当天的早上,他和温降一起热了前一晚从家附近的面包店买的三明治,怕冰箱里的鲜牛奶会造成肠胃不适,喝的是滚烫的黑豆浆。
  他们的考点分在同一所学校,在校门口的布告栏找到各自的考场后,温降看着他,眼底盛满了初夏明媚的光,张开双臂垫起脚抱住他,在他耳边郑重地祝他:“考试加油!”
  迟越回抱住她,低头枕在她肩上,也低声回复:“考试加油。”
  考场里的时间流逝得很快,下午的数学考完,太阳还高悬在半空中。
  再往后就是等待成绩发布的酷暑。温降头两天回了家,帮崔小雯做了个大扫除,之后又闲不住,出去找了份咖啡店的兼职,时薪不算很高,但重要的是学了一门手艺,头几天回家不仅带着免费的员工饮品,还兴冲冲地问他想不想买一台咖啡机,这样她就可以在家给他做鸳鸯拿铁了。
  迟越被她的天马行空逗笑,点点头应下:“好,等今年九月就买给你。”
  “对哦,九月我们都要走了,我总不能在大学寝室里摆一台咖啡机吧,还是算了……”温降这才意识到这个严峻的事实,抬手枕在沙发上看着他,片刻后问,“不过你说……我们是不是也可以不住寝室,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啊,这样就可以每天都见面了。”
  迟越弯起的嘴角微微敛起,看她一眼后,调侃:“就这么舍不得我啊,天天都要见面?”
  温降本来就不禁逗,第一时间伸手打他,脸色微红地提起语气:“我是说认真的!”
  迟越闻言,才露出几分正经,回答:“那就得看我们到时候考到哪儿了。”
  “你的意思是,要是我们学校隔得很远的话,就没办法天天见面了吗?”温降问。
  “怎么会,”迟越伸手捏捏她的脸颊,“你不是要读师大么,我到时候填志愿就围着你的学校填,不会离得很远的。”
  “所以我们到时候还是可以住在一起?”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迟越对她点点头,等她扑上来抱住他,怀里被一大团温热填满,唇畔的笑意才一点点淡下去。
  至于她白天不在家的时间,他也没闲着,总算有精力地毯式地排查过家里的储藏室和衣帽间,连楼下的恒温酒窖都搜刮了一轮,把攒在身边的东西一股脑挂在网上卖掉,从鞋子衣服到卡带手办,基本都是名牌和热款,卖出的价格都还不错。
  然后等钱一到账,交完家里杂七杂八的费用,就都转到温降卡里。
  以至于她那段时间每天下班回来都要问:“你怎么又转钱过来,这个月不是已经转过了吗?”
  “放我手里也没用,放你那儿安全。”迟越只回。
  他之前转钱一直用这个理由,温降也没起疑,嘟囔着“你是不是又把家里什么东西卖了啊”,一边到处巡视了一圈,最后跑回来问他:“你之前放楼梯口的那只熊呢?也卖了?”
  “什么熊?”迟越明知故问。
  “就那个一半不锈钢一半大理石的那个,看久了还挺好看的。”温降动手比划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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