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婚》作者:久陆》第26/95页


  张一浩的车先走了,后面的suv 还停在夜色里。
  车厢里还有微微没散尽的烟味,开着顶灯,昏黄的光照在叶涞黏哒哒的头发上,衬得他格外憔悴。
  盛明谦手在储物格里摸了摸,没摸到烟盒有点烦躁,握着方向盘用力攥了一把。
  叶涞吃完了消炎药,脱了破烂不堪的裤子,光着两条腿坐在副驾座位上,受伤的腿蜷曲着,一只手托着小腿,一手拿着碘酒棉球擦膝盖。
  一碰生疼,叶涞手一抖,镊子上夹的棉球掉了。
  盛明谦看他笨手笨脚,从他手里夺走药瓶,镊子又夹了一个新的棉球,他擦药的动作并不比叶涞利索多少。
  盛明谦的动作轻一下重一下,叶涞疼也忍着没出声,盛明谦这个姿势半撑着身体,叶涞自上而下看着他拧紧的眉,还有一侧下巴上密密的胡茬。
  盛明谦不是邋遢的人,眼睛受伤的那几天也定时刮胡子。
  叶涞想着,抬手在他下巴上摸了一把,跟想象中的一样扎手。
  盛明谦手里夹子上的棉球在叶涞碰到他脸的那一刻也掉了,抬头瞪了眼叶涞:“你别乱动。”
  叶涞勾了勾裂开的唇角,无力的笑:“明谦,很多人看到了。”
  “看到什么?”
  “看到你跟我在一起了,浩哥,孙玉豪,律师,还有很多人。”
  “看到就看到。”
  盛明谦重新夹了个棉球给他上好药,又抽过后排座椅上的毯子盖在叶涞腿上,“裤子先别穿了,盖着吧。”
  叶涞理了下毛毯,露出膝盖跟小腿,座椅有点凉,抬了下腰把毯子压在屁股下面垫着又重新坐好,又说:“浩哥不会到处乱说的,律师说是你带来的,孙玉豪应该也不会乱说。”
  盛明谦开了车灯,灯束里的雨线清晰可见,雾气纷纷,点火发动汽车,一打方向盘:“才认识多久,就这么了解他吗?你是为了他打人的?”
  “我不能看见了不管,他才十八岁,一个孩子而已,那个姓李的就是个畜生,我没打死他……”
  “你可以帮孙玉豪,但如果你打死李田峰,你现在应该已经被移交到看守所了,看守所里的大通铺会挤着睡十几二十个男人,就算不是死刑也是死缓到无期,抬头不见天日几十年,狱中表现好无期可能变有期25年,你今年29岁,如果幸运真的能在监狱里活过25年,出来的时候你就是54岁,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不废不残无痛病,你54岁……”
  盛明谦用最平静的语言跟他陈述事实,叶涞一阵阵后怕,后背冷汗直冒,把身上的毯子裹紧了一点。
  “叶涞,你当时,是不是真的想打死他?”
  盛明谦并没点到为止,这次追根问底,微微偏头看了眼叶涞。
  叶涞一动不动,回忆起手心里残留的凳子腿的冰凉,还有上面沾的血的热度:“我看到孙玉豪的样子,失控了。”
  盛明谦没再追问,他看出叶涞并不想回忆,很快又转移了话题。
  “这部剧后面的戏别拍了,那个导演就是李田峰的狗腿,会盯上孙玉豪,导演没少背后出力。”
  叶涞木讷着点头:“不拍了。”
  山路弯弯曲曲,还在下雨,盛明谦开得很慢,但急转弯处叶涞的身体还是因为惯性偏向盛明谦那侧。
  车窗外是起伏的浓黑山影,用沉默回应这场下不尽的雨。
  叶涞望着窗外想起什么,突然开口:“那年我们也在山里取景拍摄,我迷路了,最后是你找到我的,明谦还记得吗?”
  车已经开下了山,上了平稳宽阔的大道,盛明谦却突然踩了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打了双闪。
  一双深幽的视线刮在叶涞脸上:“叶涞,我不仅记得这个,我还记得,你是怎么跟我表白的。”
  盛明谦的话像是一记炸药,在叶涞脑子里轰地炸开,滚滚浓烟挡住了他的视线,一瞬间听力都在变弱。
  “我……我不记得了,我跟你表白过,是吗?”
  盛明谦两手用力抓着方向盘,手背青筋暴起:“叶涞,你的表白是不是对谁都那么随便跟敷衍,张嘴就来转头就忘,还是说,你表白过的人太多了,到最后自己都忘了?”
  “我没……”叶涞想说他没跟别人表白过,但他此刻没法正常思考。
  他跟盛明谦表白过吗?他竟然全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
  叶涞记得那晚他受了伤,盛明谦背着他下山,他趴在盛明谦背上说了很多话,大多前言不搭后语,相比于自己说的话,盛明谦温暖又宽厚的背才是最后的印象,深深刻进他骨头里。
  等到眼前黑烟散去,盛明谦的话像根针,把他记忆里那层断裂的部分重新缝合修补,虽然依旧是大片模糊,但叶涞还是想起了被他无意间忘了的那小段空白。
  五年前拍戏的时候,他跟盛明谦表白过。


第23章 收进盛导工作室还是收进盛导房里?
  那年夏天也是在山里,风雨没有今晚这么大,细雨细风的山林间笼罩了一层蒙蒙白气,雨雾缭绕里增加了一份神秘感,又让人忍不住想要撩开那层面纱,窥探一番那层纱后的真面容。
  山里的戏份并不少,很多场都是雨季戏,《生剥》剧组早在开机的半年前就已经选好了取景地,雨季之前就进了山。
  一开始拍的大多是重要的主角戏份,叶涞兢兢业业干着在剧组打杂兼职导演助理的活儿,每天跑来跑去,就没闲下来过。
  进山前他们已经拍了两个多月,盛明谦也早就习惯了身边那个默默做事,不怕吃苦受累的小助理,进山的时候他甚至没让自己的助理跟着,有什么事儿都喊叶涞。
  “叶涞,去找一下编剧王老师,有个问题跟他说一下。”
  叶涞抱着道具跑过去:“好的盛导,我现在就去叫。”
  他说完抱着道具又跑了,盛明谦喊他:“你把东西放下再去,急什么?”
  叶涞跑出去两步又折了回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额头上的发丝乱了,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头发丝不再遮眼睛,那双笑眯眯的桃花眼像是有无限引力,能把人吸进去一样,望着盛明谦:“盛导我现在就去。”
  “不用跑。”叶涞都转身走了,盛明谦眼前还晃着那双眼。
  叶涞边跑边回头应声:“知道了。”
  片场里盛明谦除了喊开机声跟喊咔声,剩下的就是使唤叶涞的声音。
  “叶涞,把这份文件送到那边场务房间里。”
  “叶涞,去把那几个演员叫过来,讲讲戏待会儿正式开拍了。”
  “叶涞,你过来,跟他对对戏。”
  找不到叶涞的时候,盛明谦四处张望着喊人:“叶涞,叶涞呢?去个人把叶涞给我叫过来,乱跑什么……”
  他一喊,半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就那么一声接一声传下去,喊叶涞赶紧过来,盛导着急找他。
  找到人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叶涞手里拿着分镜稿,盛明谦就是看一眼,瞅一眼就让他走了。
  叶涞身处其中不自知,并没发觉他的名字多么频繁地出现在盛明谦的嘴里,剧组副导跟他开黄腔:“叶涞,你可太能干了,直接让盛导收了你算了。”
  编剧在旁边接了话头:“收进哪儿?收进盛导工作室还是收进盛导房里?”
  盛明谦本来背对着他们坐在旁边抽烟,听完他俩的话一个眼神甩过去,副导跟编剧都举起手:“盛导生气了,不说了不说了,不该开小孩儿玩笑。”
  就他们几个人,反正也没外人,副导还不怕死跟了一句:“盛导,叶涞真不错,你不考虑考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涞在旁边低着头,一个呼吸都不敢乱喘,耳垂上悄悄爬上两抹粉红,又蔓延到脖子根。
  那时候剧组里所有的人都认为,叶涞这算是攀上高枝儿了,以后不愁没戏演了,看盛明谦对他的态度就知道。
  有时候演员想请个假,都是先提前去找叶涞问问,提前通通气儿,如果听说盛导心情不错,那就壮着胆子过去请假,如果听说盛导心情不好,那干脆提也不提。
  盛明谦不仅教叶涞怎么演戏,还手把手教他怎么导演,有时候拍完一条,还让他说说自己的想法。
  一段时间之后,叶涞再看剧本时的思维也不一样了,跳开了那个固有的思维模式,能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故事里的人跟事。
  那时候他还从盛明谦身上学会了一个词,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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