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祖》作者:不问苍生问鬼神》第2/1692页


李柃道:“师兄误会我了,天材地宝珍稀难得,之前又试过了无用,哪里敢再妄想,左右不过想求些不入流的法器丹符来研究研究而已。”
邋遢道人眼睛瞪大:“嘿,你口气倒大,不入流亦非凡品,当真以为随手可得?罢,罢,谁叫老道我拿人手短,少不得又给你差遣,到处求人置换。”
李柃喜道:“那就有劳祝师兄。”
邋遢道人摆手道:“先莫谢我,谅你也是个心高的,常见之物早摆弄过,都看不上眼了,一时半刻,还真未必能寻到合意的。”
李柃道:“师兄只管去寻,有心就好。”
邋遢道人闷了一口酒,摆摆手,转身就走。
李柃笑着送他离开,一阵之后回转过来,仍是回到石室,整理自己做的笔记和各类香料。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晌午,李柃在院中凉亭看书,突然闻到一股桂香袭来,温馨醉人,笑笑道:“青丝,你来了?”
回转过头,果然是自己娇妻九公主。
九公主让丫鬟们躲在后面,自己蹑手蹑脚的接近,似乎想要趁李柃不备蒙他眼睛,却不料一下被李柃识破,不由失笑:“夫君怎么知道是我?”
李柃道:“我有闻香识人的本领,你人未至,香先袭来,这股味儿我熟着哩。”
九公主恍然大悟道:“差点忘了,夫君是个属狗的,鼻子灵光得紧。”
李柃并未妄言,他此世生来的确魂异,拥有着不同寻常之人的奇特才能,辨识气味。
但连九公主都不清楚的是,这和鼻子无关,乃是一种能够在脑海之中观想气味,使得香质具现的天赋异禀。
常人嗅味,只得模糊概念,笼统归纳为似兰,似麝,似椒,似桂诸品,或又有浓淡之分,再往深处,即为玄妙。
正所谓听之不闻其声,视之不见其形,希夷是也。
所以这实际上是一种超越物质微粒,可称通幽的感知异能。
李柃对现代制香业和化学知识了解不深,也不懂那些数学公式,香比强值之类的概念,但却明白,现代工业制香之法讲究分子结构,尝试用分形数学和化学制备的方法解释调香,合香,实际上是一种非常先进的概念。
如若能够掌握所有变量,一切制香之法都能手到擒来。
但这又的确是个混沌的体系,虽然从物理学常识来看,香味的发散总体遵循着热力学中的气体分子动理论,但是人类对它的了解才刚刚起步,现有的仪器也不足以完全捕捉其轨迹,进行全息式模拟,因此制香,调香,鉴香,仍然非常依赖天赋和经验。
这些东西,大抵就和中式菜谱上面的“一勺”,“适量”,“少许”,“酌情添加”差不多,要靠自行品悟,临场发挥。
李柃至今已知,自己的确可以准确分辨气味的质感,而人有其味,与内分泌系统,汗腺排泄息息相关,关联生理和心理活动。
相人从不用眼看,闻闻气味就知善恶美丑绝非虚言,正所谓,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
虽然从客观而言,香臭本是一体,但给人的感观不同,也与浓烈程度有关,所以激动,忧愤,愤怒诸般情绪之下,各人散发气味的浓淡程度大相径庭。
本质偏于外向,奔放,炽烈,主动被李柃归为阳性之属,气味如麝,狐,多与动物相关;
内向,柔顺,恬淡,被动则被归为阴性之属,气味如兰,桂,多与植物相关;
凶残暴虐,恶意泄露,有腐尸,血腥之臭;
性洁品高,心发善意,则为兰竹清雅,草木芬芳。
九公主整个人闻起来都香香的,那必定是好的无疑,这是他身为制香大师的逻辑。


第2章 怀璧其罪
一起来到内院,九公主一边指挥丫鬟摆宴,一边对李柃道:“我就知你忙起来忘时的,索性叫厨子做了几样菜,简单在这边吃过算罢。”
说简单,实际上山珍海味摆足十八盘,镶金碗,象牙箸,玉瓷瓶都不曾少,堪称美酒佳肴。
娇妻对坐陪侍,婢子夹菜伺候,李柃只是坐在那里,亲自动嘴咀嚼罢了,但无丝竹悦耳,歌舞助兴,对他这般泼天富贵的俗人而言,当真也可以说是一顿朴素快餐了。
九公主动筷不多,瞧他神色,忽道:“夫君怎么好像有些闷气?”
李柃闻言,吃完口中食物,才道:“还不是念着修炼机缘?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偏巧灵根有缺。”
九公主宽慰道:“夫君在凡世也算快活似神仙了,何必强求?”
李柃微微摇头,却是想起,之前自己清点前账,发现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一个年头。
“凡品香方,世俗营生的略过不论,可为老祖所用者不过信灵香一方而已。”
“不过最近几年,为夫业艺大成,商行事业也蒸蒸日上,摸索出椒,兰,蕙,桂基材数品,辨识草木千百,接下来应该是融会贯通的高产时期。”
“倘若真有信灵香之外的其他出产,即便自身灵根有缺,也有可能被赐予机缘,引渡入门,以期延年益寿,多做贡献。”
“我估摸着,成为炼气修士还是有望的,只是即便如此,年寿也不过百岁春秋,如何称得上神仙日子?”
九公主抿嘴一笑,听他继续阐述衷肠:“凡人寿七十已属古稀,真正风华正茂的时节不过短短两三十年,到老朽时,纵有佳肴美馔在前,娇妻美妾成群又如何?”
“以前不知有修士显法倒也罢了,既已知晓,如何能不想跳出这尘世苦海!”
李柃想象了一下自己老朽得鸡皮鹤发,牙齿掉光,走路都驼背,巍巍颤要人扶的日子,忍不住一阵恶寒,似有大恐怖袭来。
九公主道:“老祖不是已经亲许,成婴后就为你淬炼凡骨么?”
李柃道:“我倒知老祖是个有信的,可就算借此成了炼气修士,不过凡人锻体的水准,善养生的凡夫俗子都有可能活得更久,能济个甚事?”
九公主一时无言,好久才道:“难怪老祖都说,你是个心高的,居然都谋到炼气之后的事情了,照我看,万一寻而无果,岂不落个两头都空?还不如及早享乐。”
李柃道:“及早享乐?”
九公主道:“我看夫君也不像是爱出去玩的,不如养班家伎听曲赏舞解闷,若有姿色好的,送到房里伺候。夫君与我成亲年余,除随嫁的通房丫鬟收用了,连个妾侍都不纳,外人不知,还以为我善妒呢。”
李柃哑然失笑,这公主,倒真是没得嫌。
但想到自己不过是其漫长生命之中一过客,百年之后她斩赤龙,断凡心,真正寻仙问道,自己却早已化为一坯黄土,不免又道心勃发。
难怪庄子要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啊。
待得入暮时分,九公主早已先归家了,一场春雨不期而至。
李柃坐车打道回府,仍然不忘继续自己的研究。
他至今仍然念念不忘自己的修炼机缘,既然已经确定灵根有缺,仙道无凭,那就索性从修士的另外一大特征,神识念头以及更深层次的灵魂着手。
这原本是高深境界才会涉及的内容,亏得有老祖协助,才能获得一些典籍和秘录参详。
李柃估摸着,老祖原本就没指望过自己能研究出个所以然,也不怕胡乱瞎练,折腾出个走火入魔。
因为修士炼魂由炼气而始,走的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的循序渐进之路,自己连炼精化气都做不到,后续步骤终究只是空想。
“难,当真是难啊!”
“这根本毫无头绪,如何才能得入仙门?”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李柃闻到有陌生气味接近,不禁疑窦顿生。
结果车帘很快被人掀开,是个身穿道袍的马脸中年,相貌不甚好看,但却具有着类似修士独有的气质,超凡脱俗。
“你是何人,为何拦我马车?”
李柃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生警惕,因为他从突然飘至的浓烈气味判断,这人似乎心怀不轨。
马脸道人看了看他,道:“你倒是看起来临危不乱,不像个草包,只可惜心跳加剧出卖了你,莫非想要寻机逃跑?罢了,谅你凡人一个,再如何聪明机敏也翻不起风浪,倒也!”
挥袖之间,一股无形大力猛的敲向李柃后颈。
“这厮还真是个炼气的,怎会来对付我!”
李柃念动之间,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击,结果没有晕,毕竟敲闷棍是个技术活,这人似乎想要拿活口,并未下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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