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劫》作者:鸾水玉》第12/249页


  楚黛摇摇头,呷口茶润了嗓,语气惋惜:“连累司药星君耗费掉珍藏了许久的三瓶疗伤圣药,纵使如此二哥哥也是三天三夜没能下得了榻,且在这之后常瑟宫整整封禁月余,期间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同理,连只苍蝇也飞不出来。
  启珩涨红着脸庞,憋了半晌,抱拳揖了一揖,“随着年岁渐长,四位妹妹的口才倒益发了得,在下敬佩敬佩!”
  好巧不巧二殿下正踩中女儿家最不愿被提及的致命雷点。
  在座四女互相交换眼风,从彼此眸底看出相同的腾腾杀气与滔滔恼意。
  短暂沉默后,芳漪率先优雅开口,提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二哥哥,近千年来应是修习了不少高深的术法罢。”
  闻言,启珩拊掌大笑出声:“芳漪妹妹真真是冰雪聪明!”
  “二哥哥所修习的术法委实是高明厉害,连脸上的一张面皮都能炼成铜墙铁壁,任雷劈电击也打不透。”紫瑜竖起大拇指,拖得长长的尾音充满哂意。
  楚黛眼波看似温润如水却暗藏丝缕冷厉,话语掷地有声:“确然如此,适才还瞧见二哥哥施展术法,引得览天台上下尽是桃粉满天,想来今日哥哥至我们这儿,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人之间也。”
  果真同衣服绣的朵朵桃花般,遍地惹桃花。
  紧接着容盈又接续话茬,善意规劝道:“小妹着实钦佩二哥哥高深精明的术法,不过烦请二哥哥也要分场合、时间,切莫令别人看去笑话,折损我天界威名,堕己身威风。”
  四人连珠炮似的话语轮番射向启珩,她们明显是同气连枝,明里暗里的贬损使得启珩微眯了桃花眼,不置可否地谦虚道:“四位妹妹如此夸奖于我,我这做哥哥的都快不好意思了。”
  秉持着面皮乃身外之物的至圣原则,他成功收获到一堆白眼。
  “哟呵,二殿下竟会不好意思,倒真够罕见。”天边遥遥传来一道飘渺女声,在空旷的览天台上显得格外清晰。
  “你……”启珩回首看清渐行渐近的削瘦身影,仿佛颇为吃惊,瞠大了一双桃花眼,脸色登时有些难看,神态略显尴尬,嗫嚅半晌才重新扯出笑容,干瘪瘪问出一句:“越儿你近来可好?”
  施然拂掉黏于衣襟的露珠,绛衣少女素手圈拢住一把乌发,清白如玉的葱指自微微泛潮的发间穿插,梳栉过稍显凌乱的发丝,鬓际一支样式简洁的银钗,随动作幅度发出清脆动听的响声。
  乌眉如新柳,明眸似辰星,如画眉目间一片绮秀丽色,靡颜腻理,唇色像梢头盛放的滟滟桃花般迷人眼目,颦笑独具番风情。
  纵使是穿着一袭绛衣宽裙也遮掩不住纤秾合度的窈窕身姿,与雅致清淡的高远气质。她专注螓首整理衣袖,期间眼皮抬也不抬,自顾自忙活自己的事,对启珩的话恍若未闻。
  半晌后等捋顺腰间赭色玉佩的流苏穗子,她才容色淡淡的勾了勾唇,俏丽面庞上遍布着一派散漫,神情浅淡而疏离,在启珩面前伸展衣袖,转了两圈,作了一揖道:“多谢二殿下关怀,灵越身康体健无病无灾,好得很!”尾音特特咬重了‘好得很’三个字,似乎又带出一点别样的意味。
  畔侧四女心思皆是玲珑聪敏,品出些许异样的滋味,立时不动声色觑了眼灵越,又用眼角乜斜着启珩。
  前者目光中饱含满满的柔和安慰之意,后者目中则透着凶光,眼神里写满‘肯定是你又做错事,惹得人家不高兴’的明晃晃指责之意。
  二殿下肢体僵硬,如鲠在喉欲倾吐解释番,可筹措半天言辞终归是无言以对。
  拈花惹草于他乃算平常事,但在大前日青天白日之下被未婚妻当面撞见,都说捉贼拿赃捉奸成双,不由得他不心虚。
  因此,他为缓解尴尬特意多找些话谈,“不知师父他老人家的身体如何?”
  “有劳二殿下记挂于心,家父一切都好。”灵越闻言先作了一揖,等做足全套礼数,方才淡声对答,视线始终对准启珩的头顶,未曾分他半个眼神,漠然似陌生人。
  “那便好,不知门中的师弟们可都安好?”
  “俱安好。”
  唉,二哥哥总是有种能谈着谈着,就使双方陷进尴尬境地的力量,而且这两人间绝对有猫腻,挖掘探索一番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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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献贺礼
  云深风凉,吉祥草的枝叶飒飒作响。
  场面寂静得落针可闻,气氛正缓缓僵凝成固态。
  “第三十三重天的美景的确与他处景色大有不同,光看这里的美人举止温儒,每个都恬静端庄得很。”
  “嗯!”
  似笑非笑的一声短促喟叹,仿佛溪涧的潺潺流水,一点点淌进耳朵泛起酥麻,使芳漪的心尖子一柔,整颗心盈满熨帖之感。
  诸人闻音诧然,到底是何人胆敢在此隐匿身形出言调侃,但见启珩身畔遽尔银光大振,慢慢显现出两个人的轮廓。
  等光芒退散后,诸人看清楚来人时,不约而同地顿了一顿。
  芳漪的目光率先被一片月白色衣袂所吸引住,视线徐徐上升,那人颀长削瘦的身形迎风静立,腰间缀着一枚旻和殿的殿主玉珏,走动间与袖口隐隐流动着的漾漾波光正相互呼应,衣摆处还绣着一丛翠叶招展的青竹挺拔而修直。
  他绯色的唇瓣微抿,宛如三月繁樱徐徐绽放,凤眸险险上挑,乌瞳含笑,眼梢不经意流露出熨人心扉的和煦温暖,仿佛永远不会褪色。
  夜晚沉溺在漫长虚无的梦乡中,好似总能遇见这双于层层浓雾后静静着注视的眼眸,感受它所给予的融融暖意,脉脉温情植入心房,虽已梦醒但挥之不去。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人恰在。
  忽地,芳漪拧紧双眉,鼻端微微耸动,似乎是嗅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待要仔细分辨是何种香料时,胸口骤然有一阵阵闷痛如汹涌潮水铺天席卷。脑仁中像有谁在拿针乱刺,隐忍地咬了咬下唇,暗自调整吐纳,匀衡体内的气息,方觉好受些。
  可是她再次抬眼时却已探寻不到对方眸底的脉脉暖意,只能失望地撇过头去。
  本在忖度着启珩与灵越之间究竟有何猫腻的容盈,眼风无意间瞥见一人。
  云海翻滚,晨光绚亮,鹤鸟自天际翩翩翱翔。
  紫檀色衣袍笔挺的穿在他身上,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墨发仅束以一顶玉冠,一张如精雕细琢般的面庞轮廓深邃,侧脸弧度英挺,被添镀上薄薄的光芒。瞳孔里蕴着疏落浅淡的斑驳光影,唇角挑了一丝淡笑,整个人气度清华卓绝,立在那处便如一道美妙风景,引人瞩目。
  察觉有一道目光牢牢从旁盯住,南宫旭抬首对上容盈颊侧的如花笑靥,呼吸微微一滞,心尖恍惚悸动了瞬息。
  明媚晨光撒落在她缥碧色的银丝羽纱罗裙上泛着剔透光亮,仿若粼粼涟漪荡漾进胸怀,为娇柔秀丽的容颜增添两分别致美丽。
  兀见那男子朝自己礼貌一笑,容盈立刻回过神投以微笑相示,目中一片澄澈清冽,笑容是拿捏着极佳的尺度,所以看起来尤为疏离冷淡,给人以一种将将才见面的陌生感。
  根本不知对方已误饮忘日泉水的南宫旭心含诧异,深邃眸底快速滑过一抹异样情绪,她似是不记得自己?
  凉风簌簌抖落掉枝叶间的如珠朝露,飞鸟浅掠广袤云海,啼鸣清肃。
  览天台上,又再次陷入诡异的沉寂,众人俱各怀心绪,缄默不语,惟有芳漪回眸定定望向一袭月白袍衫的月桓,强自按压住脑中一股沸腾的气息,稳定精神,低声问他:“阁下便是旻和殿主月桓神君?”
  月桓把视线移向身着湘妃色锦纱裙裳的芳漪,眼波轻漾凝结三分温润雅致,注视少顷,乌瞳中闪过抹异色,又近前两步,神情泰然地作了一揖,微笑以答。
  “回禀芳漪帝姬,臣下正是,月桓在此拜见四位帝姬。”做足礼数,他清朗的嗓音又不急不缓,再次续道:“臣下闻芳漪帝姬于前日接掌群芳殿统领天下百花,继任百花芳主,着实可喜可贺,今次来略备一薄礼以作恭贺,望殿下笑纳。”自广袖中掏出一只雕镂着辛夷花纹样的沉香木锦匣,恭谨递至芳漪身前。
  “有劳月桓神君费心了。”芳漪打眼一瞧锦匣纹样,稍作迟疑片刻,继而旋开铜质匣锁。
  入目是巴掌大小的一截乌褐色粗木头,横躺在鹅黄丝制软帛上,木质纹理清晰细腻,触感似玉温凉,且自带种独特的芬芳香气,使她略为吃惊。
  “这是降真香?”
  “殿下委实好眼力,这确是降真香。”
  得到肯定,她迟疑着言道:“浮屠岭的吉钩藤素是以生长缓慢易受伤闻名,在其受伤后所分泌出的油脂,则乃修复伤口所结的香料——降真香。此香为吉钩藤载体,故沿袭其生长缓慢的习性,每六十年才长出些许,生性又格外娇气,倘若逢涝旱天灾之年将半点也结不出,而它兼具有治疗伤口的极佳效果,便是身受百刀流血不止照样能救回来。”
  “是故有无数人为争夺此香深入浮屠岭,不过也有许许多多的人葬身于岭中,他们或遭毒瘴的侵袭、或堕幻境迷失心智、或遇妖兽的袭击。总之即便有人能够顺利拿回降真香,身上或多或少均要挂些彩。”
  此言一出,月桓俯腰拜下一揖,“殿下聪颖,此降真香乃结自千年吉钩藤上,臣下也是有幸从浮屠岭中获之些许,今献殿下权作贺礼。”之后,既不算突兀又不失恭敬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天界当中奇花异草神木爬藤,想必殿下俱是知晓得清清楚楚,只不知殿下有否亲眼见识过凡界那绚烂多姿的花草树木呢?”
  初相识便询问如此问题,真令人深思回味其目的是何。
  楚黛不着痕迹地用余光观察着月桓的表情。
  “说来委实惭愧,我只在书籍中阅过,听师父略略提及过而已,始终未能亲眼见识过凡界的花花草草。”
  芳漪并不介意他的问题,反倒如实以答,神情夹杂着遗憾之色,即便有心见识花草,恐也达不成。
  以往奉师命下山历练之地,尽皆是寸草不生的荒地沙漠,若要黄沙白骨倒应有尽有,独一抹绿一株花最是难求。
  “原是如此。”月桓敛眸不知思索什么,眉梢眼角挂着几许落寞,又伸手入袖中拿出三只锦匣,朝另三个帝姬奉上,“适才臣下献予芳漪殿下贺礼,再献礼以贺三位殿下接任之喜,还望殿下们笑纳。”送至三人手里后,拱手作罢一揖。
  三人纷纷道了声谢,把礼好生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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