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劫》作者:鸾水玉》第64/249页


  “咦,这位郎君是?”女子在睇见夜哲时表情颇显讶异,眸底掠过一缕兴味,偏着身促狭的跟楚黛比出个口型:是你意中人。
  没个正经!
  楚黛怒瞋她一眼,射出冰冷的眼刀子,为二人互相介绍:“他叫夜哲是我新收的随侍,这位是兰陵酒坊的老板荆娘。”
  “荆娘安好。”
  “你也安好。在兰陵酒坊里不必拘泥劳什子礼数,放开自个儿的性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菜。来来,一起尝尝新出窖的土窟春。”
  荆娘热情地招呼四人落座,冰嫣雪嫣不敢和主子同席,便坐到另一张食案上,见荆娘亲自拍开酒坛的封泥,斟满每人的酒杯,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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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是非多
  泛着浓郁醇香的缥色酒液,叮叮咚咚流入小小的杯内,光瞧着就够诱人心动欲迫不及待深品一番。
  举杯满饮入喉,一线滑凉散发的鲜辣刺激着味蕾,饮罢勾起无穷回味,如同山涧溪流尽数化为酒液潺潺汇往丹田,令五脏舒慰熨帖。
  “荥阳土窟春乃我大应朝排行第二的美酒,其滋味鲜辣醇厚,回味无穷。”楚黛尽职尽责的向他介绍着。
  话毕,始觉方才的举动略略不妥,凝凝神复抬眸轻瞥,视线恰对他轮廓柔和的侧颜,英挺的下颚微抬,昂首饮尽酒水,不觉有些入神。
  夜哲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只喟叹道:“好酒!比醉仙居的酒好上不止百倍。”顿了顿,他指向外面空荡荡的大堂,犹带些许迷惑,“此处既有上好佳酿,为何无客至?”
  长安嗜酒的人应该也不少,何至于使兰陵酒坊冷冷清清。
  荆娘但笑不语。
  “莫非,你未曾发现竹楼外面不曾悬挂匾额吗?反而是竹楼内才高悬一方匾额。”楚黛转了转酒杯,故作神秘一笑:“酒坊只款待能寻来这里的有缘之人。”继而朝荆娘扬声道:“今儿你可不许灌醉了他们仨。”
  她可不想带一车酒气冲天的醉汉回府。
  眼波如蜻蜓点水掠过兀自品酒的夜哲,荆娘目中了然,蹭到楚黛身边掇了掇她的肩膀,低声哼道:“你这妮子也忒护食,既对那少年郎有意思——”拄着下巴,扯出格外灿烂阴险的笑容:“不妨借醉霸王……唔……”
  夜哲耳尖凑巧听见‘霸王'二字,扭头兴致勃勃发问:“霸王什么?”
  “霸王别姬!”楚黛面不改色地扯谎:“荆娘说最近想看一出霸王别姬。”
  “哦。”
  被枇杷堵住嘴的荆娘,心酸抹泪。
  鬼才想看霸王别姬,人家明明是想看霸王硬上弓!
  无视对方凄恻的神色,楚黛借故把人拉到远处,身形掩在一株高大的榕树盆景后,阴着脸啐道:“你这老毛病怎又犯了?我同他没什么,且安分些别乱点鸳鸯谱。”随即冷艳的转身,预备坐回原位。
  荆娘是她为数不多值得交心的朋友,大家皆喜酿酒,彼此谈谈心也总能够给予对方理解安慰,志趣兼秉性相投,互为知己。
  奈何荆娘喜好乱点鸳鸯谱的臭毛病改不了,不禁让人愁上加愁。
  哟,小妮子头一遭有别扭样!
  荆娘默默啃着枇杷,随口吐出一枚果核,视线游移于楚黛和夜哲之间,时不时发出啧啧声,咕哝着:“现在的年轻人总爱玩暧昧,还是我们那时候好,看对眼就直接拜天地入洞房,直率爽利得紧。”
  殊不知,这句话险酿大祸。
  彼时,楚黛正往长案方向去的脚步稳稳当当,谁知踩着个什么东西加之那句话的作用,身子急扭个趔趄,直直往右边的一排酒坛子上撞去。
  这么一撞不破相也要肿上个把月。
  危急关头,她双手捂紧面部,抱着纵使伤了手,也决计不能伤了脸的悲壮心情扑撞而去。
  “楚黛!”
  “娘子!”
  阖目决定迎来剧痛的霎那,腰肢忽然被两截铁臂横拦,转而撞入一具温热强壮的胸膛上。
  她闷哼一声,双手覆着滑软的衣料,侧耳倾听近在咫尺的怦怦心跳声,身体竟有一瞬间滞动,灵台难得泛上一丝迷糊。
  “吓死我哩,好在没撞上酿成坛碎人伤的事故。”荆娘冒了一身冷汗,拍拍胸口,赶忙搀扶过楚黛,冰嫣雪嫣亦吓得丢开酒杯,齐齐围上来。
  遽尔失去掌中温香娇躯,夜哲的心底竟破天荒有些怅然若失,他木木站着,抬手捏捏鼻梁,也掐不准是不是自己喝多了,才产生这样奇怪的反应。
  一场品酒会草草收场,临行前楚黛借受惊,顺走了不少好酒,惹来荆娘白眼连连,“瞧你这点子出息!”
  闻言,楚黛微微勾唇,蹲身又抱住两个酒坛子不肯撒手。这下子倒让荆娘看直了眼,捂着胸口大声嚷嚷肉疼,她可就酿了五坛土窟春,小妮子黑掉两坛,当真是黑心黑肺……
  “下次给你带两坛贡酒。”
  荆娘愤慨难当,“我像是两坛贡酒就能收买的人吗?”她伸出三根手指,义正言辞:“三坛贡酒,一坛不能少。”
  楚黛吐出口气:“没问题。”
  “好咧,你们小心脚底下的台阶,慢走不送啊!”
  荆娘遮不住满脸的喜气,她对宫廷贡酒可是眼馋多年,楚黛妮子承诺给三坛,真真儿畅快!
  车夫麻利地把酒坛搬运上马车,掏出长巾擦了擦汗,“夜护卫,你快点上车坐着,咱们马上就走哩。”
  夜哲盯着马车打了个哆嗦,面孔的血色褪个一干二净,喉咙不由紧了紧,一股熟悉之感重新涌上喉间。
  信誓旦旦发誓不再坐马车的他,在面对楚黛给出的两条方案。
  一是徒步走回府,二是坐马车回府之间,万念俱灰的选择了第二条方案,怀揣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坐上马车。
  楚黛担心他半途会一命呜呼,好心提议道:“不然你还是步行回府罢,能少遭些罪。”
  “不用。”夜哲摆手拒绝,强颜欢笑:“我可是白泽族的少主,区区马车颠簸岂会应付不了,不过是喝多了酒醉意萦头而已。”仿佛为验证其说法,他特意打出两个绵长的酒嗝,傻兮兮地笑了笑,实则心中的小算盘扒拉得明明白白。
  一旦她半途起意欲弃掉自己这个累赘,用特殊手段叫自己进不去镇国公府,可怎么办?
  而且,鉴于一介路痴能否在日落之前徒步回到国公府仍有待商榷,即便能走回府,也一定是赶不上吃晚食。
  楚黛敛息掩鼻,扯谎扯得这般烂,也只有这头白泽能干出来。
  一路上有多么颠簸煎熬自不必赘言,待到马车停驻于国公府门口,车夫不由为夜哲掬了把同情泪。
  夜护卫深躬着芝兰玉树般的身姿,手捂喉口,煞白的脸顶着密密匝匝的汗珠子,手脚并用爬下马车,跌跌撞撞地扒着大门口的一尊石狮,开始淋漓尽致的大吐特吐。
  守门的奴仆收起目瞪口呆的表情,捏着鼻子默默撤离五步。
  而楚黛的脚甫沾地,桩桩头疼事接踵而至。
  府门前,一伶俐的使女趋步来禀:“娘子,碧湘院中出事了!”
  她下意识眉心微蹙,示意雪嫣把边西子捧心边欢畅呕吐的夜哲先行送回西厢休息,自己则带着冰嫣直奔碧湘院,半途却止住脚步,稍稍仰头。
  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说变就变,顷刻之间苍穹缀满乌浓密云,似墨汁般阴沉浓稠,天际时而有银白色的雷电出没,耳畔仿佛能听见来自远方的滚滚雷音。
  倏忽间,她拧眉,变了脸色。
  冰嫣暗暗揣测着是不是碧湘院闯出劳什子天大的祸事,方使娘子神情变化。
  “唔,大前年下窖封存的兰陵酒同三勒浆,该适时启窖取酒了。走,咱们改道去酒窖!”
  隔日,一则重磅消息辗转传出。
  因苏氏擅往国公爷所置的外室那里找茬儿,引得国公爷震怒,接连给苏氏及她一双儿女赏下数顿板子,还勒令苏氏把掌家权交予大娘子。
  却道,楚黛前夜在酒窖里忙碌到傍晚时分,好不容易把懒觉睡到天明,睁眼听到消息时难得一怔,认为苏氏特别能作死,亦认为同苏氏交接账目的流程必定相当坎坷,没成想一切顺顺利利,半点阻碍也没遇见。
  然,顺利没多久,在账房核查账目时乍然发现账册上一连串的漏洞,刚想丢去碧湘院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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