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劫》作者:鸾水玉》第98/249页


  “喵喵喵——”
  一坨肉团子横亘着阻碍落笔,闲闲地伸出肉爪子蘸了墨在纸上按下一朵梅花形的爪印,更过分的是它还恬不知耻地放了个臭屁,熏得紫瑜直翻白眼,气急败坏地掰断毛笔,揪扯元宵的脸颊,一脸恶相,露出森森白牙。
  “爷知道,你肯定在挑衅爷!”她神色蓦然间变得颓丧,叹着气拍了拍它的脑袋瓜,又抱着它亲昵地蹭了蹭脸,“可是爷不会回……”
  发现她戛然停止没有专心抚蹭,令展灼华异常不满,在她被训练期间一直是秦域照顾自己,导致好吃好睡体重一路飞涨,身材彻底走了样,忧郁的同时竟意外怀念她的摧残,是以再次化成狸奴主动求虐。
  霸气伸爪揽住她的手往肚皮上带,不成想紫瑜像哪根筋搭错抽了风使劲甩开桎梏,倏尔缩回手,唇紧抿,眉眼间凝结瘆人的寒意,脸上的神情复杂莫名,匆促起身大步流星地跨出屋门,脚步声隐隐有些不成章法的凌乱。
  元宵怔住,缓了片刻跳下案头,落寞地耷着眼,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它没及时挪臀还是因着胖成猪样惹了厌弃?
  就这样,它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整日睡觉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要多,糟糕的状况持续了两日。
  第三天日上三竿,阳光晒进半敞的轩窗,暖煦灿色掺杂扶疏花影铺泄一室,暗香浮动招引了蜂蝶忙碌。
  元宵无精打采地睁开了眼,缓缓爬出窝,慢吞吞地跳上书案趴在浸染墨香的籍册宣纸上,幽邃碧瞳泛着深深失落的低迷情绪,探爪拢着一管狼毫,喉中逸出细微呜咽。
  那个没良心的紫瑜都两日不曾来看吾、摧残吾,真是绝情透顶,枉费吾时刻心系汝之安危,狼心狗肺的凡人!
  展灼华憋闷了一肚子埋怨,迟迟见不着惦念之人的面儿,搞不清一夜之间莫名失宠的缘由,无法施术探究,破天荒受到的冷遇滋生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知晓了被人忽视的难受滋味,便更抓心挠肝的困惑失宠缘由。
  倏然瞥见窗外端着茶点路过的春雨,他眼睛一亮。
  “喵——”
  春雨目不斜视捧着雕花漆盘徐徐缓行,未料路边草丛里一团东西猛然蹦了出来横在中间,唬了她一跳,定睛细看拦路虎是肥墩墩的元宵,紧绷的脸色放柔和,嗔道:“我可忙着呢,没空儿同你玩耍,去找别人罢。”
  好不容易逮住人,展灼华岂会放了她,舌尖舔了圈牙根儿,出其不意地一骨碌躺倒,大喇喇抻着身板子,明晃晃摆出‘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臭不要脸姿态。
  “哎呀,好哩!莫缠我了,你到底做甚?”
  缠人精施展浑身解数可劲儿黏着不让走,对它磨人功力心服口服的春雨甘拜下风,一脸隐忍地瞅向抱腿不撒爪的元宵,甩了甩脚,足踝如同栓紧千斤重的秤砣,才离了一指宽距离,脚尖便又坠沉,像贴狗皮膏药黏得牢实。
  “喵喵喵喵喵!”
  吾要找紫瑜!
  听了一通叫唤,春雨迷惑不解。
  看她没明白它的意图,元宵焦躁地摇着尾巴,来回踱步思考,辗转变化了姿势,微斜着身,圆瞳瞄向一瓣刚落地的丁香,颠颠儿跑了过去,用爪子勾起丁香眼巴巴朝春雨叫了两声。
  “你要找娘子?”春雨绞尽脑汁,方想到这种可能。
  “喵!”
  答对了!
  她明悟后面露难色,“这……”一丝不忍之色自眸中闪逝,嗫嚅道:“也罢,横竖是要知晓,早一刻晚一刻没两样,只不过你定要挺得住些,坚强些才是,莫太伤怀!”
  展灼华精神有些恍惚,灵台空白一息,失神间未站稳竟直接摔个跟头,左前腿擦破了皮掉下几根毛,渗出一丝血迹。
  他没有多理睬伤口,蔫头耷脑地趴卧在地,密不透风的窒息感压得他胸口喘不上气,沉入泥淖的心蔓延开一丝酸涩和钝痛,交织成密密匝匝的蛛网笼罩心口,涌动着无尽的酸楚孤凄。
  无非是有新欢,忘旧爱。
  人最是喜新厌旧,尝了新鲜劲头品足了味道,便该换另一个新的体会滋味。
  现而今的他已是凉透的昨日黄花,不再是美味珍馐,最后一丁点的余温在冷待中消亡殆尽。
  透过大敞的红酸枝木门,阁中热闹喧嚣的光景一览无余,呆望着攒动的人头和窜上窜下的小狸奴身影,麻木的听着此起彼伏的娇嗲叫声,元宵心中发涩,下意识缩回了沾满泥土的爪儿,垂眸打量起邋里邋遢的自己,伸舌舔顺揪拧成一绺绺的粗糙毛发,薅了薅沾的草屑,抹了抹脸。
  紫瑜爱洁净,不喜它邋遢的样子。
  “元宵怎来了?”
  廊下,正逗弄一只雪白的尺玉霄飞练而笑得前仰后合的秋雪,不经意睇见僵立的元宵,先头奇怪了一阵儿,而后听了春雨的解释便笑眯眯招呼它过来。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赶紧随我进屋,娘子正念叨你呢!”
  觑见同类到来,享受撸毛的雪白狸奴眼睛一眯,歪头懒洋洋地打量了会儿,墨瞳似是夹杂着不屑嘲讽,轻抖皓白长毛,拉长嗓子娇气地‘喵’了声。头颅一扬,鼻孔朝天,骄傲地挺着小胸脯,竖立着尾巴尖,迈出仪态万千的优雅步伐。
  路经元宵旁边又扬了扬脖颈,像不可一世的纨绔,视若无物的进了屋,悭吝到一抹眼角余光都不屑分给这只土气的狸奴。
  元宵莫名受到一只来自凡界狸奴的鄙夷,换成往昔必少不得施以教训叫它明白当走兽须具有的基本品德。
  今次之所以强咽下愠意,是顾忌紫瑜还在,没必要因小失大,其次堂堂麒麟族尊主实是毋须自贬身价同一只狸奴一般见识。
  是以,它忍了。
  当它拾掇妥情绪,兴致勃勃蹦进门,撞见一屋子满地瞎溜达的狸奴后,欲扎入紫瑜怀抱耍一通贱的心态骤尔消弭,望向左拥右抱着三只小狸奴的紫瑜,情绪急转直下,狠狠磨了磨后槽牙,死死地盯着她。
  抱只破狸奴,至于笑得花枝乱颤吗!
  果真是狸奴不可貌相,甭瞧长得黑不溜秋,其貌不扬,倒委实有几分会哄人的小手段。
  贱狸奴!别以为吾拿汝等没办法!
  她怀里肆无忌惮撒欢儿打滚的狸奴崽子,叫元宵彻底打翻了醋缸子,满嘴酸溜溜的味儿,看得眼睛微微发红。
  肉爪里暗藏的锋利尖勾子蹭着地,伴随惹人头皮发麻的‘呲拉’声划出一道明显的爪痕,再也抑不住满腔怒火,一脚蹬飞旁侧贱兮兮凑上来围着它嗅闻的一只滚地锦,目露愠意,凶狠地吼了一嗓子,周身充满骇人煞气。
  离吾远点!
  长得这么丑,还好意思往吾身边凑,莫非欲辣瞎吾之眼,简直其心可诛!
  那只滚地锦炸着毛,躲藏在幔帐后,布满恐惧的小眼睛怯怯地瞄着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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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尺玉霄飞练:古人将纯白色的猫称为“尺玉霄飞练”。
  滚地锦:浑身毛发都是黑黄相间的玳瑁色的猫。


第92章 起疑心
  紫瑜搂住半挂在她臂膀上乱爬的狸奴崽子,伏腰撸了把元宵的脑袋瓜,扬着愉悦声色调侃道:“几日不见,脾气暴涨啊。”
  旁人大抵不晓得,她脸庞洋溢着的笑有多么虚浮造作,薄薄的一层笑颜仿佛是一张粘了米糊的纸,表面上看糊得牢实,实则很羸弱压根儿经不住掀来的大风,顶不了吹刮,稍稍一戳即破出大洞。
  她披着嫣然浅笑的外表,微眯沉淀阴晦的黝黑双眸,手指三番四次流连过元宵的头盖骨,最终在它的脊背上停下动作,悄悄攥成了拳。
  臂弯间,奶里奶气的狸奴崽子觑到同类,立刻弃了口中咬磨牙齿的小玩具,拖长声音兴冲冲叫唤着,短尾巴乱摇,抻长腰,欲耸着鼻尖嗅闻气息。
  元宵讨厌这个乳臭未干的崽儿,倚仗年幼恬不知耻地夺了自个儿的地位,霸了专属自个儿的怀抱,煞是不耐烦,伸出爪‘啪’地扇偏狸奴崽子的头,毫不掩饰霸道的狂傲之态。
  挨了一记打,狸奴崽儿懵了懵,委委屈屈缩着脖,双瞳蕴了汪泪,蹭进紫瑜怀间撒娇。
  “这么凶巴巴对待同类,岂有母狸奴喜欢你?”
  两根白皙指尖揪住元宵的耳朵,紫瑜放下手去按揉狸奴崽儿的肚皮,挠得它舒服地眯起眼直哼哼,全然忘却了适才被揍的事,娇嗲的奶声令紫瑜笑容加深,转头对元宵换了一副板正神色,语重心长地训诫道。
  “两日来,爷点灯熬油设法搜罗来城中狸奴苑的全部母狸奴,一心想为你挑个志同道合的伴儿。你倒好,甫一来就肆意欺负它们,是不是想落个独孤终老的下场?”
  她越讲越郁结,最后竟不由分说拽起元宵的两只前爪,“看着爷!”逼它后肢站立同她对视,气鼓鼓瞪大眼,威胁道:“无论如何,今儿必须选出一只母狸奴!”
  “喵?”
  什么?这些狸奴不是新宠,而是特意为吾寻来的?元宵目瞪口呆,没出现幻听罢?
  环视阁中溜达蹦窜的四十多只狸奴,从中原本土到藩国疆域的狸奴一应俱全,长毛短毛各种花色占了个遍。
  这时候才看清全部的狸奴均是母的,也意味着紫瑜并非是抱新欢弃旧爱,只是单纯的想替吾寻个配偶,证明她心里还是很在乎关心吾,否则不会考虑得如斯周全。
  对,紫瑜伊始便喜吾,断不会移情别恋左拥右抱,她乃从一而终者,不像别人会见异思迁喜新厌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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