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兄长他是弟控》作者:梧桐山月》第159/188页


  姜明晏也看向老婆婆:“请问姜家发生了什么?”
  武安城的异样在摇曳的灯火中悄悄向他们敞开一角。
  “姜家人啊,几乎都成了一团烂肉。”老婆婆眼中划过一抹痛快:“如今他们活着,可能还不如死了呢。”


第94章
  许是因为知晓姜明晏兄弟二人同姜家之间的恩怨, 老婆婆声音中的恨意丝毫未加掩饰,浑浊双眼里怨恨浮现。
  岁岁看着老婆婆久经风霜的面庞和粗糙干裂的双手,抿了抿唇, 下意识望向兄长, 黑圆眼眸中带着不自知的依赖和求助。
  姜明晏揉揉小家伙的脑袋, 再次望向老婆婆的目光沉静而专注。
  老婆婆被姜明晏不急不缓的沉稳态度感染,情绪稍稍平复些许, 再次开口时声音平静了许多。
  “我还记得, 那是在你们离开近二个月时。那天的天气特别好, 阳光很灿烂, 却因为时不时吹过的风, 一点也不热。”浑浊的眼睛里有泪光闪过:“我儿媳妇带着小孙子出门买些小物件,却在巷子里撞上了姜家主支的少爷。”
  这些事情,已经在她的心里存了太久太久, 久到她再次说起时,竟有些恍惚。
  “那条巷子偏僻, 谁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是最终, 我儿媳妇和小孙子死了。他们的尸体被人发现,被辨认出来,邻居来通知我时, 我还在这里招待客人。”老婆婆拍了拍手边破旧却干净的木桌, 慢慢道:“我慌慌张张赶过去, 看到他们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
  “我命不好。”苦涩悲凉的眼泪滴落:“丈夫早早就去了,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大, 儿子又得病走了。”
  “儿媳妇是个好的。她把孙子生下来, 和我一起撑起这个家……结果她走了,小孙子也走了, 就留我一个老婆子啊!”
  “我不甘心。我老了,就这一条命了。我去衙门闹,去城主府闹,我就想要一个交代。”
  “然后姜家人找到了我,那个刽子手甚至都没露面!他们就拿一个管事打发我,那个管事那么倨傲,高高在上地瞧着我,告诉我不许再提这件事。”
  “见我不怕死,他们就拿亲戚邻居来威胁。”老婆婆冷笑:“我收了他的银子,闭上了嘴,继续在这里卖馄饨。”
  “姜家人丧尽天良,总有人去教训他们的,我慢慢等着,我要亲眼看着!”她眼中恨意深沉:“想来你们也发现武安城的异常了吧?这些异常,最早是从六年前开始的,从姜府开始。”
  老婆婆陷入回忆:“最初只是一些很小很小的变化,若不是我日日在这里盯着,也是发现不了的。”
  一开始,是姜家人突然很少出门了,哪怕露面,也是神色暴躁阴鸷,看人时眼中杀意明显。
  后来,姜家人倚重的那些侍卫仆从也很少出现了,整个姜府突然就沉寂下去。
  “每日从小门中出来采买东西的都是些不受重视的仆从,匆匆来,匆匆走,身上还有一股隐约的腐臭味。”老婆婆指了指旁边小巷尽头处的小门,嘲讽道:“以前采买这种油水多的事情,哪里轮得到那些没有靠山的仆从?都是些万年不变的老面孔。”
  “这些变化瞒不住,大家表面不说,其实慢慢地,心里都有了数。”
  “近两年,姜家人似乎也放弃了,发现已经治不好,也就那么将就着了。”老婆婆皱起眉:“之前我们都知道姜府不对劲,但具体怎么不对劲,我们也不清楚。”
  “姜家人出来活动后,我们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眼中痛快中藏着些恐惧:“他们都烂了。”
  字面意思。
  烂掉了。
  据老婆婆所说,姜家人露在外面的部位,除了脖子和脑袋,都裹着厚厚的纱布。
  一开始大家不知道纱布下的模样,后来有一次一个姜家子弟突然进了医馆,嚷嚷着换纱布。纱布一拆开,腐烂的肉就露了出来,他们这才知道姜家人裹在纱布下的模样。
  “我当时没在医馆里,没看到具体模样,但听人们传,那个姜家人跟疯子似的,看着周围人恐惧的模样先是哈哈大笑,然后就要杀人,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只把医馆砸了,纱布也没换,就那么重新裹了回去。”
  岁岁黑眸圆睁,揪着兄长衣袖的小手紧了紧,有一种又痛快又警惕的复杂情绪在心中升起。
  小家伙没有去看兄长,却知道兄长的情绪必然是与自己相差无几的。
  老婆婆:“我觉得姜家人身上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但这六年来,武安城里再也没出过一件姜家人害死人的事。我不知道这一点是不是那个对姜家人动手的人做的,但他替我儿媳妇和小孙子报了仇,我感激他。”
  “不过,姜家人毕竟变成了那样,武安城也就安静下来,不那么热闹了。”
  姜明晏和岁岁谢过老婆婆,在棚子角落里悄悄留下些灵石,离开了这里。
  “哥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呀?”岁岁见兄长抱着自己折回长街,忍不住问。
  “我本打算从那处小门进到姜府里,先去我们之前和阿爹阿娘一起住的小院看看,然后再闯进姜府正院。”姜明晏沿着长街向城中走去:“不过既然婆婆在那里,我们便换一处进姜府,以防日后给婆婆招惹麻烦。”
  岁岁歪头想了想,乖乖点头:“那现在我们进了姜府还是先去小院吗?”
  “自然。”姜明晏轻笑:“其实费不了多少功夫,也没有太多可怀念的。原有的一切都已经被一场大火烧干净了,如今再回去看看,也不过是我的私心罢了。”
  “可是,这也是岁岁的想法。”小家伙乌圆眼眸中映着长街灯火,专注地望着兄长时,兄长就成为万千灯火中最最明亮灿烂的身影:“这里只有哥哥和岁岁。”
  “哥哥的私心,岁岁的私心,合起来就是我们一起的选择。”小朋友额发软软,脸颊软软,纯稚天真的模样比天上星辰还要璀璨绚丽:“哥哥不必沮丧,之前的小院被火烧毁了,但我们现在有了樛木峰,可以一起创造新的回忆。”
  快乐的、没有痛苦的回忆。
  姜明晏宛如一片不见底深潭的凤眸泛起波澜。他抱着这只自己亲手养大的崽,胸腔膨胀,心脏酸软。
  “好。”他轻声道:“我们一起创造新的回忆。”
  武安城的布局这些年来一直未曾改变,姜明晏带着岁岁轻易找到另一处幽静的姜府院墙。
  姜府那些防护最多能防住金丹修者,姜明晏抱着岁岁,不曾惊动任何人,便轻松进去了。
  他带着岁岁朝记忆中小院的方向掠去。
  经过一处秀丽的院落时,茂密树木遮掩的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真是受够了,他们都成烂肉了,什么时候死啊?你说,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姜明晏脚步微顿。
  岁岁好奇地竖起耳朵,借着皎洁月光眼巴巴看向兄长。
  姜明晏便抱着岁岁悄无声息地落到一处阴影中,隐匿气息,默默听墙角。
  “死什么死?你还没看明白吗?”另一个沙哑些的声音道:“动手那人就是想折磨他们,就这样拖着,不死不活地遭罪。”
  最开始的声音:“他们是遭罪,可是我们陪着他们在这里煎熬,不也是遭罪吗?”
  沙哑声音:“你就庆幸吧,姜家人被身上那些东西困着,不敢动手,这几年我们的日子可比之前好过多了。”
  “这一点我们确实应该感谢动手那人……”
  短暂地抱怨几句,两人聊起了武安城里的八卦,姜明晏便没再停留。
  岁岁小下巴搭在兄长肩膀上,看着周围飞掠的景色,精致的小脸上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落在焦黑破旧的院子里,姜明晏边注视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边缓声询问。
  “姜家人身上的东西。”岁岁也在打量着小院,眸光清澈纯净。
  “姜震俞是金丹修者,而且这些年姜家人不可能坐以待毙,必然在芜洲找过医修等来解决此事。”姜明晏在小院里走动:“既然至今都没有解决,不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是轻易能对付的。”
  “哥哥还要对他们动手吗?”岁岁问。
  “不知道。”姜明晏沉静道:“我还没有看到他们的模样,无法做决定。”
  “那我们悄悄去姜府正院看一看吧。”岁岁小脸认真:“去看看他们的状态。”
  “好。”
  姜明晏说是来小院看一看,便就是只看一看。
  大火后未经修缮的小院再也不复记忆中温柔明灿的模样,姜明晏抱着岁岁在院中走了一圈,然后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小院。
  他看着岁岁伸出小胳膊将被火焰烤得焦黑的木门关好,伴随着一声“嘎吱”的艰涩声响,姜明晏眉眼舒展,眼中冷淡缓缓消融。
  他在同那段时光告别,不再是大火灼灼,狼狈离开,而是从容淡然,坦然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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