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作者:Uin》第284/414页
他总是夸大其词,邬长筠早习惯了:“那我这只鸟是什么品种?”
阿海勾勾手,小声说:“一只凶残的夜鹰。”
邬长筠笑着抿了口茶:“陈公馆养的不都是夜鹰嘛,现在这种局势,单子不少吧?”
“凑合吧,不过现在改行主打锄奸。”阿海微叹口气,“沪江来了哪个鬼子,谁通敌卖国,我们是摸得透透。”
“老陈呢?”
“去南京了,过两天回来。”
“那只能找你了。”邬长筠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我要雇佣。”
阿海惊奇:“还有四姐拿不下的猎物?”
“有点棘手,他在这待不长久,异地追杀有点麻烦,得抓紧时间。”
阿海随口问:“什么人?”
“陈公馆还问猎物是什么人吗?”
“以前不问,现在问。”
“日本人,杀了我师父。”
“哦,那个顽固的老头。”阿海拍拍嘴,“无意冒犯。”
“没事,确实是个顽固。”
“杀师仇人,不想亲自报仇?”
“放在以前一定会执着于这些,但现在——”邬长筠停顿两秒,“只要他死了就好,赏金好说,发布吧。”
“这么阔气,果然还是做老板挣钱。”
“勉强糊口。”
阿海拿起桌上的照片看了眼,忽然拧起眉头。
邬长筠瞧他的表情,问:“怎么了?”
阿海放下照片,只道:“你等等。”语落,便往沙发方向跑去,拿起茶桌上一张报纸,走回来递给她:“看看。”
邬长筠接过来,视线首先被一个巨大标题吸引过去——日本陆军东京经济局副部长佐藤三郎昨夜九时于倡吉会馆被刺杀身亡。
死了?
不是火灾,是刺杀。
谁干的?
邬长筠莫名想到了杜召。
阿海见她发愣:“有人替你报仇了。”
邬长筠缓过神,放下报纸,忽然间思绪杂陈,脑子乱得很。
她看向阿海,想起他方才的话——“这可是陈公馆,沪江来个哪个鬼子,谁通敌卖国,我们是摸得透透。”
“阿海,杜末舟上过你们的锄奸名单吗?”
“你那个老情人?”阿海笑笑,“没有,他不是汉奸。”
邬长筠心口一紧:“你确定?”
“当然,他是好人。”
好人分很多种。
“那是什么人?民间组织?中统?军统?”总归不是自己人。
“这就不清楚了,有些事不能摸太透,知道太多,对公馆也不好。”
“嗯。”邬长筠心里早已翻江倒海,面上仍克制着,冷静地往女孩们的房间看一眼,“没别的事了,我走了。”
“好。”
阿海送人到门口,最后问了句:“找不到家人的怎么办?”
“小的送福利院,大的帮忙找个正经工作,谋个生就行。”
“明白。”
阿海刚要关门。
邬长筠回头叫住他:“等等。”
阿海停下动作。
邬长筠往左右扫一眼,压低声问:“他的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阿海明白她指谁:“我就和你说说,放心,陈公馆守口如瓶。”
“好。”
邬长筠戴上帽子和围巾,将自己捂严实些,离开了陈公馆。
阿海的话让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疑虑都有了个明确的结果。
不少国民党军官弃明投暗,为伪政府卖命,也有无数爱国志士从前线转战地下潜伏于沪江。
杜兴,还有从前打下的关系网。
他的身份太适合潜伏了。
慕琦的姑父江群是特务委员会的秘书。
难道慕琦也是?
他们同自己和陈修原一样,是假扮?为了方便潜伏?
昨晚在倡吉会馆,和杜召喝酒的日本人先走了,他为什么留下?
为了杀人?
佐藤三郎是他暗杀的?
这样解释,全通了。
邬长筠停下脚步,望向云雾迷离的夜幕,一直以来蒙于心口的阴霾却瞬间消散了。
她会心地笑了起来。
他不是汉奸。
他还是那个碧血丹心的爱国青年。
是啊。
他怎么会是汉奸呢。
……
邬长筠叫了辆黄包车回家。
屋里亮着灯,她身心愉悦地走进去,看到杜召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宽大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一阵心酸涌上心头,背负了这么多骂名,在所有人面前伪装,很辛苦吧。
她好想上前抱抱这个男人,告诉他,这些年自己有多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