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作者:Uin》第387/414页
“你先吃吧,我不饿。”
邬长筠看他湿哒哒的头发:“洗过澡了?”
“嗯,回来早,没什么事。”他仍旧一脸温柔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你饿的话先吃,回头我自己热一下。”
邬长筠没回应,将生煎放进厨房里,上楼换了套舒服的衣服下楼。
她并不是很有胃口,想等陈修原一起吃,便去厨房烧点水煮个稀粥。
粥熟了,陈修原的衣服也洗好了,平整地理开,挂在绳上晾。
邬长筠倚在厨房门口注视他的背影,小舅做事总是很细致,动作慢腾腾的,耐心极了,不像自己,水都不愿多花时间拧干净。
抬手间,邬长筠才看到他小臂内侧的伤痕,一大块淤青,已经泛黄,看来是有段时间了。
心里的伤,身上的伤,他从来不会说出来。
邬长筠知道,因为自己,陈修原在外面受了不少谩骂。
虽清者自清,可难听的话语听多了,任谁都会难受。
“老陈。”
陈修原转过身来,一身清雅。
“登报离婚吧。”
……
第169章
陈修原懂她的意思:“说好的,有事一起担。”
“不是一起担的问题。”邬长筠往前两步,坐到檐下的台阶上,“小舅,我问你个问题,如果有人摸进家里,想杀我,非要闹个你死我活,你是打还是不打?”
陈修原沉默了,这确实是所有潜伏者一直以来面临的难题。
“不杀他,我就会受伤,或是死;杀了他,那又是一心为国锄奸的义士。”
“总有两全的方法。”
“什么方法?”邬长筠见他一时也难以回答,又道:“我不能死,那些爱国志士更不能死。同样,我们之间要保全一个,你还得在这配合杜召。如果行动成功,公爵之死势必震怒日本军方与皇室。”
向来都是陈修原说教自己,邬长筠难得语重心长地与他这般说话,“老陈,这次任务我必暴露,只有这样,才能让国内外所有人看到中国人的气概,挫日寇之锐气,舍我一个,鼓舞万万将士与百姓士气,值得。”
陈修原手里攥着拧干的衣服,时间久了,水积下来,滴滴答答地落……扩散开的一滩,映照出干净的蓝天和他面上隐隐的愁容:“长筠。”
“别这种表情,”邬长筠手臂交叠,一身轻松,“我不是要赴死,我没那么无私,我会努力活命。杜召一直想让我去后方,暴露以后,我就不能留在这里了,我会回延安,在那边和你们打配合。还可以像之前那样,给军民唱戏,也能光明正大地拍摄抗日电影了,虽然没了戏院大把资金流入,但总体算起来,不亏的。”
“你说的都对,可这样太冒险了,按照阿召的计划,你完全能全身而退。”
“我有分寸,相信我。”邬长筠坚定地看着他,“时间不多了,越早切断,对你有利,我们分开,你可以继续潜伏,到时候把所有事推我身上就好,他们要是审问你,咬口不认,没实质性证据不会大动干戈,再说还有杜召,他会护住你。”
陈修原淡淡看着她从容的面孔,想起刚接触时那个风风火火、负气斗狠的小姑娘:“你真的成熟很多。”
“又开始说这些煽情的话。”邬长筠拾起地上一片树叶起身,扔到了墙边的花盆里,“先吃饭吧,再不吃真凉了。”
“好。”
两碗稀粥散着腾腾热气,邬长筠将很久之前腌制的黄瓜萝卜从坛子里盛出来一些,放到桌中间。
“腌菜可以吃了,尝尝看。”
陈修原咬下小口,酸酸甜甜的:“好吃。”
“别老是省吃俭用的,该下厨下厨,太累的话,下馆子点道菜也不贵,或者买点干粮回来,捞些腌菜伴着吃,但是腌制品不能吃太多了,对身体不好,去杜召那蹭点也行,我不在身边,你……”
陈修原看她啰哩啰嗦嘱咐自己的样子,笑盈盈地喝口粥:“我都三十多了,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不让人省心。”
邬长筠沉默两秒,抬起粥碗:“那就当是我们伪装夫妻的最后一顿,以粥代酒,敬你。”
陈修原也端上碗,与她碰了下:“那你可得干了。”
“行。”说着,邬长筠就咕噜咕噜喝起来,也顾不上烫。
陈修原压下她的手:“开个玩笑,慢点吃。”
邬长筠将碗放到桌上,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上次我把陈林尸体领出来,花了两条小黄鱼,贿赂特工总部的袁益。”
两条……
不心疼是假的,可他一点都不觉得可惜或是浪费:“陈导演是位真正的文化战士,能免死后少受屈辱,那就花得值。”
“嗯,今天早上我把袁益杀了,小黄鱼放回了暗室的保险箱里,你藏好了,等待机会送出去。”
“……”刚夸没五分钟,“你又私自行动。”
邬长筠给他夹了个生煎,笑着说:“别告诉杜召。”
陈修原没答应。
“小舅——”
陈修原瞧她装得一脸无辜,不禁笑了,用筷子接过生煎:“好,给你瞒着。”
“谢谢小舅,多喝点粥,今天火候刚好。”
“是不错,甜糯。”
……
次日,邬长筠便去登报宣布与陈修原正式脱离婚姻关系,拿上不多的行李离开这住了一年多的小院,搬进新租的公寓。
一时间,谣言又四起,有人说她是与外甥旧情复燃,有人说是和日本人搞上了……
确实,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在《东郊遗梦》饰演男主角的鸣海一郎一直对邬长筠有好感,但因为她有家庭,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直到听闻她恢复单身后,才付出行动,邀请她共进晚餐。
邬长筠答应下来,她需要更深入地接触与这次行动一切相关的人和事。
鸣海一郎选了一家高档西餐厅,这里的一次消费便顶的上普通百姓一个季度上的吃穿用度。
邬长筠对一道道珍馐美食并不感兴趣,倒不如素面清粥,吃得舒心。
鸣海一郎包下了这一整个时段,餐厅里除了正在弹奏的钢琴师和偶尔进出的服务员,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邬长筠百无聊赖地切着牛排。
“胃口不好?”
“没有。”邬长筠强扯出一个虚伪的笑,“什么时候回日本?”
“本来要等首映结束,得参加仪式嘛,现在,想多待一段时间,”他望着暗光下的邬长筠,清冷的一张脸,却让人赏心悦目,感到无比温暖,“后面你有什么计划吗?”
“暂时没有。”
“如果没有工作、时间充裕的话,要不要去我的家乡看看?”
“再说吧。”邬长筠囫囵咽下半熟的牛肉,开始套他的话,“你家是在东京吧?”
“是的。”
“听说这次来的公爵也是从东京来,如今沪江各党派暗潮汹涌,不怕遇到危险吗?”
“这个不清楚,不过他们一定有非常周密的保护措施,好像一起过来的还有位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