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雨》作者:明开夜合》第63/131页


  陆西陵的神色很严肃,这叫她陡然觉得,自己方才莫名其妙的反应和想象,有几分羞耻。
  “陆笙做任何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感情也不例外,为此她吃了不少苦头,我也一直在给她收拾烂摊子……”陆西陵看着夏郁青,不紧不慢地陈述。
  若非如此,他无法掩饰,自己方才头脑发热的逾距举动。
  夏郁青看着他,等他继续,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
  他话音陡然顿住。
  她的神情让他顿觉自己道貌岸然,想借机夹带私心的那句“其余都是次要,挑男朋友重人品和责任心”这句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他收回目光,颇觉自厌地皱了皱眉,抬腕,漫不经心地看了看手表,淡淡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过分喜欢说教。”
  夏郁青茫然于他陡然转变话题,但没多问什么,只急忙说道:“不会!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一直道谢,但好像除了说谢谢,我也没办法说别的了。您一直在帮助我,引导我,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哦,还有这条裙子,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穿裙子,它真的好漂亮。陆叔叔,谢谢您,您真的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好的人……”
  陆西陵知道自己性格里一直有非常乖戾的一面,不过在面对夏郁青时,最大程度地被化解了。
  他很难对这样一个赤诚的孩子生气,抑或流露出那副冷漠傲慢的嘴脸。
  但此刻,她越坦诚单纯地颂赞,他越觉得难受极了,好像他送她裙子、他情不自禁替她拉拉链的肮脏心思,无所遁形。
  “好在哪儿?”陆西陵骤然打断她,声音沉冷,“你真的了解我吗?”
  夏郁青愣住,仿佛被冰凌冻住的枯叶蝶。
  陆西陵看着她,说出口的话立即又后悔了。
  好像面对她,什么态度都胜之不武,“神?”怎可任意凌驾“信徒”的仰望。
  而假如她知道,他方才站在她身后,仅差一点便要放纵自己一念而过的肮脏欲念,低头吻上她嶙峋的脊骨时,一定会毫不犹豫背弃“信仰”。
  陆西陵收回目光,不再看灯下由自己一手打造的,如长梗百合一样优雅而舒展的女孩。
  他一手抄袋,直起身,分外冷静地抽离了所有的情绪,只淡淡地说:“走吧,送你回你朋友那儿。”


第27章
  夏郁青提着装衣服的袋子和礼物,站在电梯里。
  身边的人在出门之前,将居家服换成了休闲风格的象牙白色衬衫和灰色长裤,厢轿的灯光,有种失真般的惨白,照在他身上,也显出一种失真般的淡漠。
  夏郁青往可堪做镜子的银色厢壁看去,目光一一经过映照其中的那道身影的下巴、嘴唇、鼻梁……
  将要触及到眼睛时,迅速而不做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电梯门打开,陆西陵走了出去,脚步比平日快了几分,若非她个高腿长,兴许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
  “陆叔叔!”
  陆西陵脚步一顿,转头看一眼。
  夏郁青趁此加快两步走到他身边,方才出门时就在打的腹稿,她必须要趁现在说出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陆西陵没说“你说”,但放缓的脚步,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夏郁青与他并肩,边走边说道:“有时候我可能心思不够细腻,有的同学也说过我,一直像永动机一样,过分‘正能量满满’,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压力……”
  “谁说的?”
  “就……有几个同学。这不是重点,您先听我说完。”
  陆西陵便暂且不再出声。
  夏郁青继续说道:“我一般不会太把这种评价放在心上,就像有时候别人觉得我土,觉得我尴尬,觉得我没见过世面……我都是能够觉察到的,只不过我有意让自己不要去在意,不然就会变成一种无谓的情绪内耗。所以,我看起来好像是‘屡教不改’,就会有人觉得我大大咧咧,觉得我少根筋……”
  她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陆西陵,切入重点,一鼓作气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刚刚说的话,是不是也是太过直白,以至于显得没脑子。您说我不了解您,或许是的,每个人都不能完全地了解另一个人。真的很抱歉,我可能说了一些自以为是的话。但是……但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更了解您……还有笙笙姐。”
  陆西陵一时哑然。
  他乱发脾气,她却向他道歉。
  他垂眼,认真地打量着她。
  如果不是真的遇见,很难相信,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她的赤诚没有一丝讨好或者自觉委屈。
  陆西陵开口:“你不必跟一个喜怒无常的人道歉,不是你的错。”
  夏郁青摇摇头,“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认识的你,不是你自我评价的这样。”
  “你觉得我是‘好人’。”
  “……嗯。”
  因为她诚恳的目光,陆西陵终究没有说,“好人”是最肤浅的评价。
  说话之时,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门口。
  陆西陵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夏郁青拉开车门,转身看着他,这一瞬的目光,则似包含了更多的情绪,她笑了一下,最后对他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陆叔叔你去看看笙笙姐的情况吧。还有,您自己早点休息,我觉得您……好像有些疲惫。心是操不完的。我也是,笙笙姐也是……您不要太对别人有求必应。”
  不知道,夏郁青见过他在会上一项一项无情驳斥下属的提议,不给半点商量余地的样子,会不会说得出“有求必应”这个评价。
  但确实因为最后这番话,陆西陵没跟着上车,“那你自己过去。”
  夏郁青点点头。
  夜色里,她瞧见他微微倾身,替她关上了车门,将一句音色微沉的“生日快乐”,一并关入车厢之中。
  车子启动后,她转头透过车窗往后看,那道颀长身影并未第一时间就转身回去,隔着渐远的距离,她觉得他似乎也在目送着她。
  她为这样想入非非的念头,惊得像被掠过车窗的灯光烫伤,迅速收回了目光。
  夏郁青重回到KTV。
  原本因为寿星不在,大家已经在商量着准备散场了,这一下她重新出现,立即被程秋荻一把拉回到沙发上,问道:“裙子好漂亮!是你叔叔送的?”
  几人目光炯炯,被好奇心折磨得要死,在她回来之前,已自发地不着边际地八卦过好几轮了。
  “不是,是那个姐姐的衣服,尺码大了,我借来穿一穿。”
  程秋荻露出疑惑目光,“他俩不是兄妹吗?你一个叫叔叔,一个叫姐姐?”
  这下,夏郁青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挠了挠额头,“其实他们不算是我真的亲戚,是我的资助人,资助失学儿童之类的慈善项目。这么称呼,是上面长辈的意思。”
  程秋荻没多问,“那他人也太好了吧,真亲戚有时候都做不到这么细致周到――刚刚老板过来说有人已经买过单了,还多挂了一笔钱在账上,不管是续包还是点酒都可以。”
  夏郁青怔了一下,“……嗯。”
  程秋荻玩笑道:“他现在是单身吗?”
  程秋荻家庭条件已是相对优渥,她跟着父母出入过一些社交场合,因此能一眼看出,夏郁青称之为“姐姐”和“叔叔”的人,比她家更要高出一个阶层。跟她同圈的一些人,或自己奋斗,或借由婚姻,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也就能稍稍够到他们那一层的门槛。
  她有个表姐便是,费尽心机地嫁到了高门,又将肚皮做战场,疯狂追生男胎“稳固地位”,匪夷所思的封建和顽固。
  好在她的父母就很开明,不对她的未来做任何限制,结婚也罢,单身也罢,拼事业也罢,“啃老”也罢,都会做她的坚实后盾。
  “你男朋友要伤心死了!”夏郁青笑说。
  “不管他。谁让他放假回老家都不陪我。”
  大家好奇心得到满足,又各自玩起来。
  夏郁青拿了瓶冰水,重回到沙发上,苏怀渠起身走过来,到她身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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