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雨》作者:明开夜合》第70/131页


  她不认识这位漂亮的姐姐,陆奶奶介绍说是陆西陵的“青梅竹马”,八月份刚刚回国的。
  她便想起来,上次去一芥书屋找人,周潜说陆西陵在里面吃饭,为书屋主人的孙女接风洗尘。
  想来,就是这位姐姐了。
  一块儿往字母模具里灌注混了蛋液的面粉时,她忍不住偷偷打量汤希月。
  汤希月生得明艳大气,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叫人自惭形秽的韵味,她跟陆笙一个圈子的,讲起什么八卦,只需提一句,陆笙便心领神会。
  黑话加上外号,夏郁青只听得一头雾水。
  当然,汤希月人也超好,留意到她一个人在话题之外,就马上换了话题,问起她的大学生活,并引发开去。
  陆奶奶时不时地会参与进来,对汤希月尤其关照。
  夏郁青察觉到,陆奶奶对汤希月的态度明显很不一般。
  而此刻,她才知道,原来汤希月和陆西陵住在一个小区。
  她从来没有听陆西陵主动提起过这个人,这件事……
  不对不对不对。
  她又不是陆西陵的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跟她聊起自己的私事。
  她意识到,除了陆家,她对陆西陵一无所知。
  也难怪陆西陵说她没有秘密,关于自己的事,只要他问,她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气交代了。
  夏郁青晃了一会儿神,回神的时候,陆奶奶已经招呼厨房准备上菜。
  陆笙将摆好的饼干放到了一边去,说吃完饭再吃。
  客厅里的人起身到了餐厅。
  这一回不用夏郁青纠结怎么坐,陆奶奶已经在张罗着安排了,大家一个萝卜一个坑,指到哪儿坐哪儿。
  陆奶奶先叫几位客人坐下了,最后才安排陆家的人。
  夏郁青右手边是陆奶奶,左手边是周潜,对面坐着汤希月。
  陆奶奶这时候指了指汤希月左手旁的位置,“西陵你坐那儿。”
  陆西陵此刻瞥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已经落座了,就汤希月身旁还有个空位。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汤希月与他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她稍稍凑近,压低声音说道:“我已经跟奶奶说过了我正在追南城大学的一个教授,她好像没听进去,觉得还没成就是另说。要不你自己跟她说说吧,别做无用功了。”
  陆西陵说:“嗯。回头我跟她聊聊这事儿。”
  夏郁青赶在对面的汤希月跟陆西陵耳语完,坐直身体前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地拿起了筷子。
  叫夏郁青很是煎熬的一顿饭。
  她想,应当没有人会不喜欢汤希月吧,那么严肃的陆爷爷,都能被汤希月排揎她爷爷的几句话逗笑。
  陆奶奶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满心满眼的欢喜。
  为了不叫人扫兴,夏郁青也全程带笑。
  但她胸口发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受,发酵的酸楚,絮云一样堆积,是想哭都师出无名的委屈。
  终于吃完饭。
  大家都说太饱,暂时吃不下蛋糕,回到客厅里,陆奶奶唤人斟茶,陆笙拉着夏郁青,把饼干端了上来。
  陆西陵瞥一眼,第一时间从长形的盘子里把方才那个“D”拈了出来,送进嘴里。
  “喂!还没拍照!”陆笙踢他一下,从其他盘子挪了一个“D”补齐。
  茶是荒野银针,陆笙不喜欢白茶,嫌苦,喝了两口就皱眉放下了杯子。
  她吃了一会儿饼干,觉得渴,起身准备去厨房冰箱里找点饮料。
  “青青你要么?”
  夏郁青没有犹豫地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
  陆西陵正与陆爷爷讲话,不由地抬头瞥了一眼。
  她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可他细想,她今晚话少得反常。
  陆笙拉开对开门的冰箱,问夏郁青想喝什么,冷冻室里还有冰淇淋,也可以试试。
  夏郁青指了指椰子水,“我喝这个吧。”
  陆笙将其拿出来,又开橱柜门找玻璃杯。
  这时候门口传来汤希月的笑声:“有什么喝的吗?”
  陆笙又将冰箱门拉开,“希月姐你自己看。”
  汤希月看见了流理台上的大瓶装椰子水,说:“我也喝这个吧。”
  她走到夏郁青身边去,接过陆笙递来的玻璃杯,拿起椰子水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放下时,她笑了声,抬眼看向站立一旁的夏郁青,“你在看我吗?”
  夏郁青回神,耳朵顿时红了,“……因为你好漂亮。”
  “你也好漂亮。”汤希月笑说。
  重回到客厅,坐了没一会儿,陆奶奶说把蛋糕切了吧,再晚吃她一个老年人就要不消化了。
  蛋糕是陆笙定的,自然也是她兴冲冲地从冰箱里取了出来。
  低糖的慕斯蛋糕,拆开以后,她数了九支蜡烛,“一支代表三岁。”
  陆西陵对这些仪式感的东西兴趣缺缺,但通常他都会配合。
  包括蜡烛点燃以后,熄了餐厅的灯,叫他许愿。
  以往他都是什么也不想地闭眼几秒钟,就这么敷衍过去,奶奶追问,他就说愿望说出来不灵。
  今天闭眼之前,他目光略过了夏郁青的脸,她正望着蛋糕,烛光摇曳着投映在她脸上,他无端想到了蓝色水族箱里,缓慢游过的,橘红色的热带鱼。
  他闭上眼,在父母去世之后,许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愿望。
  蜡烛吹灭,灯打开,陆笙积极给大家分蛋糕。
  夏郁青端着的那一牙,有漂亮的青玉色裱花,她小心地刮下了那朵花吃掉,除此之外,就再无一点胃口了。
  她被“不要浪费粮食”的原则折磨,最终还是咬牙,几下勉强将其吃完。
  陆笙说这是低糖的,可她依然觉得甜得发苦。
  蛋糕吃完,收拾干净,大家复又回到客厅里,喝茶聊天。
  陆奶奶趁机催婚:“西陵,你这都二十七岁了,多少也得开始考虑个人问题了吧。”
  陆西陵一贯不与家人正面起冲突,尤其奶奶,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又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
  他抬眼,目光如轻烟一般略过坐在对面的夏郁青,说道:“正在考虑。”
  以往他的回答总是“忙过这一阵再说”的敷衍,今天这态度明显不同,陆奶奶笑说:“这才对嘛。像你这回受伤,身边就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才好。你瞒着家里,固然是不希望我们操心,但总得有个人,替我们为你操心,你说是不是?――还有,专门替你请的那沉香手链,你怎么还是不肯戴着?这年还没翻过去,要再应了大师说的话,又出点什么事儿……”
  夏郁青听到这里却是一惊,急忙瞥了陆西陵一眼。
  他倒仍然是一副漫懒姿态,“今年也不剩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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