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天子朱砂痣》作者:陈十年》第32/66页


  怡太妃的视线始终跟着她移动,她转动的时候脚上的镯子丁零当啷地响起来,很清脆,同她相衬。
  她的头发原是盘着的,只取了首饰,免得跳舞的时候不方便。跳了一段,头发竟然松动,如瀑地垂下来,落在她肩上,同她一起轻盈地舞动。
  在头发和门廊的缝隙里,忽然生出陈祝山的脸。他的脸,随着她的转动而明明灭灭,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又看不见,也无端叫人生出一种虚幻感。
  但是她没有停下来。
  在虚幻感中出现的陈祝山,今日穿得很端正,已经是成熟的皇家贵胄气度。
  她舞动着,这种虚幻感逐渐变得真实,直到现实与虚幻被关在方寸之间。
  孟知语看见陈祝山的脸,她的裙角降落,陈祝山的手从她腰间搭过。
  他说:“知语身子不大好,太妃娘娘也不要太过为难她。”
  他的手掌是冷的,由冷生热,她忽然觉得头晕。
  脚步一乱,便都乱了。
  她确实头晕了。
  陈祝山握着她的腰,胳膊撑住她往后坠的身体。她停下来,走完最后两个舞步,停在他怀里。
  一瞬间,四目相对。
  她其实不会跳舞,是陈祝山叫她学的。她便学了,学舞没有打小的基础,其实是极难的。
  宫里不方便,陈祝山便隔几日偷偷带她回府里,他府里请了上好的舞姬教她跳舞。
  那舞姬说,跳舞只有跳给心爱的人看,才是最有意思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伤感。
  那舞姬是个很好的老师,孟知语亦是一个很好的学生。
  除了那个舞姬,还有另一个老师。
  便是陈祝山。
  她每一步舞,都在陈祝山手里走过。
  那时她已经十四岁,跳舞的时候像一朵盛开的花,很美。
  她每学一支舞,都在陈祝山面前跳过许多次。
  陈祝山以一个观赏者的态度,一个男人的态度,告诉她,该如何跳舞。
  她的腰肢曾在他手里流动,她在他手心里,如同一滩水。水从曲折的山岭之间走过,也是一副美景。
  顷刻间,水止山停。
  孟知语想微微退开,被他搂着腰挟持住。
  陈祝山道:“太妃今日也累了,还不请太妃下去休息。”
  孟知语看向怡太妃,怡太妃似乎做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孟知语没有意外,这是没有意外的结局。
  他周身散发出凛冽寒气,顷刻间,殿里的人便都退出去。阿幸本不想走,被李元拽了出去。
  天地又重新退给他们二人。
  李元临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将门带上。
  门被换上,屋子里的温度倏忽之间升高,她腰间沁出微微的汗。
  但那不是她的汗,那是陈祝山手心里沁出的汗。
  陈祝山勾着她的腰,微微用力,带着她转了个圈,霎那间天旋地转,情势转变。她后腰抵在桌子的平面上,脚上的镯子又发出一阵泠然声响。
  他的腰跟着压上来,将她堵在半尺天地。山体隆起,严丝合缝挤入水流之中。


第25章 第三行泪
  她的上身微往后倾倒, 陈祝山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感受到了他的跳动。
  陈祝山在方才便感受到了自己在血液的流动, 跟随孟知语的动作而流动。原本她是一捧水,此刻情形似乎反过来。
  他觉得自己化作了一滩水, 孟知语是移动的山岭。他向往着山岭, 一步一步地流过去,淌到她裙下。
  那一刻, 他觉得自己的威严都在她裙角飘飞里被抛出去,剩下了一腔的卑微, 她踩在他身上。
  她在他之上, 她跳着舞,镯子链子轻声响动,一声一声落在他心上。
  孟知语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自认为他们之间是剑和握剑的关系。孟知语长得很漂亮, 女人的漂亮可以是柔软的绸缎, 也可以是锋利的剑刃。
  他分明在握着这把剑。
  这片刻之间,天地反转, 他落了下风。
  不, 这不可以。
  他要把主动权夺过来。
  陈祝山看着孟知语的脸, 她似乎并无意外。为什么呢?是因为江恒吗?
  江恒已经成为了她的盔甲, 让她变得坚强。
  不, 知语本来就是坚韧的。
  与江恒无关。
  知语越是平静,他越是兴奋。
  人生来对事物有征服欲,且爱好毁灭。
  陈祝山又欺身压下一分,孟知语感觉到自己的后腰硌在桌沿上, 开始微微疼痛。
  她为这轻微的疼痛皱眉,陈祝山轻笑了声,往后退了一步。他将她从桌上带起来,像把她从悬崖边缘拉起来。
  但陈祝山仍然把她圈在怀里,她抬了抬腿,脚上的镯子便响起来。
  陈祝山听着这声响,似乎很满意。他又变得高高在上:“镯子好看吗?”
  这话一出,孟知语便明白过来了。镯子是他送的。这不难猜到,他肯定是派人让怡太妃一起送给她。
  孟知语抿唇笑起来,抬腿晃了晃脚踝,以声响回答他。
  陈祝山垂下眼睑,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然很近,他昂扬的意气仍然与她的裙角想贴。
  孟知语无处可退,这原不是件光彩事,偏生眼前这人做得光明正大。
  他往前一步,掐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放在桌沿上坐下。
  省下了不少距离,他便又往前一步。
  水流分开山岭,从山岭之间淌出一条生满苔藓的小径,滴水穿石,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此刻,他使用自己高高在上的权利,轻易地做到了这件事。
  她的小腿在桌沿上晃荡,跟随着这种晃荡,脚上的镯子也跟着泠然而动。
  她坐在桌沿上,比他高半个头,以一种胸有成竹的眼神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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