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天子朱砂痣》作者:陈十年》第64/66页
第50章 第一季春
孟知语回到住处, 住处已经有一个不速之客。
江恒不知何时来的, 已经在廊下支了一张桌子,酒都温好。
孟知语在他对面坐下, 江恒递给她一杯热酒。
江恒问:“偷袭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孟知语抬头饮尽, 答得理所当然:“可我是女子。”
江恒笑,又倒满一杯饮尽:“你打算如何做?”
孟知语面容沉静, 瞧着院子里的树叶子轻晃:“我不打算如何做,江安这么大, 他总不能轻易找到我, 是吧,侯爷。”
江恒故作耐人寻味:“那可不好说,倘若本侯心情不好,便把你的住处卖给他。”
孟知语道:“哦。”
这世上, 破镜难重圆, 既然要从头来过,那她从前走过的路, 总也得有人再走一遍才好回到开始。
她一顿, 又问:“那个暗卫呢?”
江恒挑眉:“还没醒, 在巷子里呢。”
・
陈祝山醒来时, 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他后颈还疼着,嘴巴却忍不住咧开来。
长松在一旁伺候,听他说:“长松,你去叫他们找, 知语一定在江安城里。要快,快去。”
他把长松赶出去,忍不住地笑着。
他碰触到了知语。
真实的,鲜活的知语。
光是想一想,他收回手,便觉得手指都在颤抖。
暗卫们便都出去找,陈祝山在客栈里坐着,坐立不安,恨不得自己也出去找。江安城这样大,问江恒,江恒必然不会告诉他。他恨不得每家每户敲门去问,只要知语在这里,总是能找到的。
话虽这么说,他其实并不确定。因为知语是一个有思想的人,她有腿,会走动。那日相见,她把他打晕了,可见并不多想见他。
倘若知语悄无声息走了,那这天下之大,他又该上哪儿去找?
这是彻头彻尾的折磨,却同时沾了甜蜜的磋磨。
陈祝山终究闲不住,还是跟着出去找。
他去找了江恒,同江恒说:“我就知道知语还活着,多谢你。”他语气激动,眼眶还泛红。
江恒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不过他还是笑的,因为陈祝山在江安耽搁了一个多月,仍旧没找到孟知语。
尽管这是莫大的挫败,但陈祝山还是兴奋。
他耽误这样久,朝中事物又繁忙,哪里等人。那些臣子们又给他写信,催他回来,又是上谏,又是血书的。
陈祝山看着都脑仁疼。
他实在烦这些人,不堪其扰,连同自己的金印手信,一块叫人带回去。
只说,他愿意禅位。这位置,能者居之。他毫无怨言。
言下之意,叫他们别烦他了,去找下一个皇帝吧。
左右他也生不出孩子来。
他只能同知语做/爱做的事情,只能为知语勃/起,只可能同知语孕育出下一代,而知语,大抵是决计不会喜欢那深宫院墙的。
他知道她厌极了那里,倘若他要待在那里,定然也会惹得知语厌极了他。
爱谁谁吧。
陈祝山只想找到知语。
他在江安没找到知语,他几乎将江安每一户人家都问了个遍,都没寻到知语。这实在叫人丧气。
但他不能丧气,他又去找江恒,一日复一日地询问。
江恒被他问得烦了,只好说,她搬走了。
陈祝山问:“搬去哪儿了?”
孟知语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张笺给江恒,笺上写着这两年她所有如果的地方。江恒便照着上面的,一个个念,最后说:“哪儿都有可能去,你自己去找吧。”
陈祝山记下那些地方,真的就上路。
他想,原来知语去过这么多地方。
她拥有了这样广阔的天地,凭什么还要回到他怀里。
陈祝山又挫败起来。
他了然知语,正如知语了解他的那样。他们彼此见过彼此最阴暗的样子,见过彼此最开怀的样子,见过彼此的虚伪与赤诚,愤怒和喜悦。他们曾经是在昏暗天地里,手牵手一起的伴侣。
既然江恒愿意松口,那定然是知语给了他机会。既然知语想让他找,他便去找。一座城一座城地往前走,走到他也什么都不剩下,唯剩下对孟知语的爱。
如今,他也是依靠着对孟知语的爱而活着了。
他从江安一路往前,最后来到益州。
这是知语给他的机会,他唯有抓住这个机会。
这一年,落在史书上,也是很有看头的一年。皇帝禅位,公主复生,一切都这样违背了寻常的伦理和道德。
这于那些守卫破旧世俗的人而言是大逆不道,于温饱尚且脑子解决的百姓来说,是茶余饭后的乐事一桩,于身处当中的人而言,这却是万里逢春。
陈祝山走到益州,仍然没有找到知语。
他无比地挫败,同时又心存希望。
陈祝山辗转回到京城。
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又一年冬天。他离开时,是九五至尊,住在那不见天日的宫城里。如今回来时,忽然成了闲人一个。
他进城门时,还有些茫然,随后却为这一身轻松感到欢喜。
什么该死的社稷,终于不会再烦他了。
他在京中的府邸,仍是当年做三皇子时所居住的府邸。
那里知语曾经住过。
虽然仆从早就换了人,不过仍旧叫人睹物思人。
陈祝山推开门来,一步步沿长廊走过,瞥见长廊尽头有一个人影。
那是知语的背影。
他的心忽然紧张起来,像忽然被春风眷顾的山岭,万物复苏。他怀着这种热切的心情跑过去,他浑身都在颤抖,他停下脚步,想开口叫一声她的名字,却发觉自己连声音都在颤抖,他失了声。
那人转过头来,是他魂牵梦萦的模样,同他说:“好久不见,三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