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第64/98页


  叶文彰看她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呵呵笑的傻样,便知道她记起来了。
  他将被子往上拉拉,更严密地将连惜捂上,以免她受风着凉。
  “傻丫头,怎么样,明白了吗?”他出声问道。
  连惜这才从回忆中猛然回过神来,却是丈二摸不到头脑,“明白什么?”
  叶文彰拽被子的手一顿,转头去看她,就看那丫头一脸茫然无知,完全没有装傻的意思。
  他几乎要扶额长叹起来。这个小惜,关键时候聪明又有主意,连他跟叶修泽派来的追兵都能忽悠过去;可平时呢,就真是笨得叫人无力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夫妻啊,我需要你的时候从来不会与你客气。我希望你也能这样对我。”
  他握住连惜的手,直视着女孩的双眼,不允许她逃避,一字一字问:“我感觉你这阵子有心事,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其实,她这段时间这么闷,也是叶文彰大晚上将她挖起来的原因之一。
  他想跟她单独坐一会儿,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适合谈话的时机,将从前那个连惜激出来,哪怕她又变得骄纵任性、无理取闹也好,至少是朝气蓬勃的。
  仔细想来,他的小惜已经很久没有跟大声说过话了。她变得太安静,太懂事了。不是说他不喜欢知情识趣的女人,而是连惜根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印象中,她胆大心细,古灵精怪,有些时候甚至比男人还要争强好胜。这样的一个人,天天憋在家里,面对的只有丈夫和佣人,以及一栋虽然豪华却毫无变化的大宅子,正常吗?
  叶文彰真是怎么想怎么别扭。
  前阵子他忙于叶修泽的事情没有顾过来问,但是前晚他得到叶修泽的最新消息后,自己在书房里坐了很久,回想着叶修泽这些年在他身边的表现,这才觉察到这个孩子早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就慢慢地在改变了。变得可怕,尖锐,愤世嫉俗。
  而小惜呢?她是不是也在改变?又是为了什么而改变?
  今天,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他可不想有一天,连惜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也已经成了另一个叫他陌生的人。
  听了叶文彰的话,连惜低垂下头,抱紧他的腰,好像在挣扎。过了一会儿,响起她小声的嘀咕:“其实,也没什么……”
  “嗯?”叶文彰看着她这样却越发担忧了。他将她的脸捧起,认真地说道,“你再说一次,看着我说。”
  连惜瞪着他约莫几秒,终是被他严肃的样子打败,叹道,“好了好了,我说。我这些天在家里闲着,是有点闷……”
  叶文彰鼓励地对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连惜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得到了什么莫大的支持一般,这话匣子打开就再也合不上了。
  “我知道,叶家的女主人都不可以抛头露面的,要当贤内助嘛。所以我也没打算出去工作,甚至就连大学,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不再上了。”
  “但是,这样天天坐在家里,我真的觉得……”她的话语变得越发艰难,隐隐还有些难堪,“觉得越来越不清楚我是谁,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了。一只被你豢养的金丝雀吗?靠着你的给养生存?”

  

  老流氓

  叶文彰的神色微微一变,启唇便欲打断,可连惜却是鼓足勇气才开口说这些的,很希望将心里的想法一次都宣泄出来。否则,在这种家庭妇女的沉闷生活里,日复一日地磨光了锐气,那可真就连谈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抓住男人的手,轻声道,“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
  叶文彰见她的眉宇间似有恳求之意,眸色又凝重了些,缓缓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连惜松了口气,然而这样一停顿,强压在心底的紧张又浮起了少许。
  她低下头,用手指在床上画着圈,墨迹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这还是不我最害怕的,什么空虚无聊,说白了都是吃饱喝足没事干的人才能产生的想法。我最害怕的是,我这样一直呆在家里守着四方天,对外面什么事情都不懂,会不会有一天被你厌腻了?会不会跟你越来越没有共同话题?会不会……”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过,最后隐隐都带了哭腔。
  叶文彰却再也忍不住,长臂一伸,便将她一把抱进了怀里,在她的耳边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不会。”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的胸腔里有着不输于连惜的心酸。
  他从来不知道,在自己的小妻子悠闲自在的表象下,居然隐藏了那么多的担忧无助。若不是他发现得早,这丫头还会瞒多久?结果会变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叶文彰的心真好像倏然从云雾缭绕的山峰跌下一般,那样难捱。
  他沉了沉气,平复了下起伏的情绪,慢慢地将连惜推开一些,看着她的眼睛。
  男人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郑重,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听着,连惜。第一,我一直没提叫你去上学的事,只是因为我担心你的身体,而不是什么怕你抛头露面。我家是在香港,不是在民国,没有这些狗屁规矩。”
  “第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一只金丝雀,不过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比你想象中的要重得多。我每天在外面忙碌的时候都很不踏实,只有回到家看到你才觉得整个人都有底了,所以我喜欢把工作带到家里做,就是这样。”
  “第三,我的身世你应该很清楚了。我从小最渴望最喜欢的就是普通的家常生活,外面有什么关我何事?如果不是考虑到要让你住得舒服一些,我根本用不着买这么大一座宅子,有个两进的小院就足够了。没事搂着你看看电视,孩子在隔壁屋里打游戏,这就是我的梦想。”
  这样一番甜言蜜语,一段足以打动世界上最铁石心肠的女人的话,也难为叶文彰竟然能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来。
  可就因为平淡,才更显得真实。
  连惜想哭,一手捂住嘴,眼眶红红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这么不信任自己,叶文彰开始多少是有点不舒服的,可见她现在这个样子,再多的埋怨也只能全数吞回去。
  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将她再度抱进怀里,亲吻着她的耳朵低语道,“傻子,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了,嗯?”
  其实,有些事他还是没有告诉连惜。
  比如,他这段时间这么辛苦地寻找叶修泽,就是为了早日将叶家基业交回大房手中。
  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叶修泽之所以会铤而走险,还不是害怕他会霸权不放吗?
  没错,早些年一步步走向成功与巅峰的时候,他真的觉得事业对于男人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但是当他真的拥有了庞大事业,可却在麻木的工作中不断消耗着生命的时候,他才发现心灵的寄托比什么都重要。
  而今,他已然找到了这个寄托。
  他未来的人生就只想带连惜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国家,过些平静轻松的日子。
  至于叶修泽……早在他对自己下杀手的那一刻起,叶文彰就心凉了。
  叶家的恩他还得差不多了,他不愿再帮大房卖命了。而叶修泽竟然敢对自己的亲叔叔狠下毒手,如何惩治这个孽障,内宅自有公论,他也不方便多问。
  当然了,从私心来说,他是希望叶修泽被剥夺叶氏的继承权的。因为,这个孩子真的不配。
  但他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因为这是叶大夫人的选择。他不赞成,至少要尊重。
  当务之急,是把叶修泽带回香港。只要把他带回去,一切就都结束了。自己也可以开始新的人生了。
  想通之后,叶文彰好像放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一般,低下头,目光含笑地看着连惜,“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这阵子我太忙了,的确忽略了你。既然你嫌在家里闷,那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说着,他突然想到连惜刚刚的话,试探道,“想去上学?”
  “唔……”这会儿真要连惜说,她却又说不出具体的什么来了,“你觉得呢?”
  她转了个身,半躺在男人的腿上,眼睛清亮地盯着他。
  “怎么又问我?”叶文彰挑挑眉,“我还是那句话,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我不会替你决定。如果你一定要一个意见参考的话,那我不建议你回学校。不是说不让你念书,只是别回你那所大学念。”
  “为什么?我们学校可是国内有名的大学好不好……”连惜这次真的不懂了,秀气的眉毛不自觉皱紧。
  虽然打从大学开学她就因为一系列事情没有去过,但她毕竟在这个学校读了初中、高中,多少有点归属感,自然不愿叶文彰这个“外人”瞧不起。
  叶文彰看她的表情便知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了,马上便笑了出来。
  “你别多心,我没有贬低你们学校的意思。你考进的那个C大音乐系,不论教师水平还是硬件设备都不错……”
  他顿了顿,看连惜满色稍霁,又接着道,“只是有一点,那里的气氛太功利了,你一定不会喜欢。”
  “……功利?”连惜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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