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娇娘(锦宫春浓)》第2/271页


  待到了御膳房,姚珍珠正要去自己当差的白案房,就听一道尖刻的嗓子响起:“哎呦呦,这不是咱们赵大人的爱徒吗?”
  姚珍珠脸不红,气不喘,依旧淡定,她拍了拍阮玲儿的肩膀,让她自去当差,自己则回过头来,定定看向温加官。
  温加官是御膳房的副监正,专管白案房和甜果局,也就是说,他是姚珍珠的顶头上司。
  见了他那张如同马儿一样的瘦长脸,姚珍珠笑得一脸灿烂:“温公公,这大清早的,您受累。”
  温加官站在白案房的屋檐下,手里抱着小巧的铜手炉,身上穿着夹棉的袄子,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冷。
  他冷冷看着脸蛋冻得通红的姚珍珠,冷声道:“姚宫女,你师父出宫了,如今这白案房的话事人变成了咱家。”
  姚珍珠快走两步,直接挤在他身边。
  白案房里温暖的炉火一下子驱散了外面的寒风,姚珍珠舒服地叹了口气:“是啊,是您。”
  温公公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挑了挑三角眼,瞥了一眼身边的小宫女。
  不得不说,姚珍珠长了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桃花面。
  她身量不高不矮,身形却异常纤细消瘦,穿着略显臃肿的宫装,也难掩其俏丽颜色。
  她生了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下巴尖尖细细,嘴唇小小的,如同春日里的梨花花瓣,未语三分笑。
  再往上看,便是娇俏的鼻尖和妩媚多情的美目。
  她今日只梳着宫女一贯的桃心髻,简单大方,却显得更为俏丽可爱。
  这个长相,在御膳房算是埋没了。
  温加官蓦地笑了起来。
  此时朝阳未出,天色沉沉,宫灯幽幽亮着,照得他面目狰狞,仿若地狱来的恶鬼。
  然而姚珍珠就那么挂着笑脸,认真盯着他看。
  温加官问她:“姚宫女是原先赵御厨的关门弟子,可如今赵御厨出了宫,姚宫女便只能在白案房做些杂活,实在是埋没了。”
  姚珍珠年纪轻轻,入宫才不过四五年光景,她一无资历,二没伺候贵人,能以十七八岁的年纪直接当上一等宫女,全赖她有个好师父。
  原来赵御厨还在的时候,姚珍珠在御膳房那叫一个风光,现在人走茶凉,还要被个阉人挤兑。
  不过,他这阴阳怪气的劲儿,姚珍珠一点都不往心里去。
  她只是笑:“能为贵人们操办白案,是奴婢的福气,做什么活都是一样的。”
  温加官立即尖着嗓子道:“哎呦喂,这感情好,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他说话仿佛唱戏,那音调抑扬顿挫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姚珍珠没吭声,只听他继续道:“你师父离宫的时候,嘱托权御厨和咱家照顾你,这几日咱们思来想去,确实不能让你再在御膳房吃苦受累,做这伺候人的活计。”
  姚珍珠心中一跳,昨日里的梦境再度跳回心口上。
  她面不改色,端着乖巧笑容,认真听着温加官的话。
  温加官睨她一眼,吊着嗓子说:“咱家这里特地给你寻了两个好差事,往后都是享福的命。”
  “花房缺一个专管花的管事姑姑,太孙殿下缺一个侍寝的司寝宫女――”
  温加官顿了顿,笑得一脸慈祥:“好孩子,你仔细着想,太孙殿下那是极好的去处,你愿不愿――”
  姚珍珠眼神微闪,她干脆利落打断温加官的话:“我愿意。”
  温加官刚刚的话被她都堵在喉咙里,憋得脸蛋通红,他好半天才喘过气,有些吃惊看她:“你愿意?”
  姚珍珠笑容甜甜,一脸仰慕:“既然师父让大师兄和公公抚照奴婢,你们给选的自然是好去处,奴婢心里可感激公公了呢。”
  温加官:“……”
  总觉得这小丫头心里没藏好话。
  温加官:“既然说定了,你也不用再在白案房伺候,回去收拾东西,去景春院寻路嬷嬷,她会带你们去毓庆宫。”
  姚珍珠一脸迟疑:“啊,现在就去吗?可奴婢还没用早食。”
  温加官:“……”
  “那你先在白案房用了早食,再去收拾东西,午时前一定要到景春院,记得了?”
  姚珍珠又笑了:“好嘞。”
  温加官背着手,哼着小曲走了。
  姚珍珠站在他背后,脸上笑容不变,可那双眸子里,却有着难以觉察的微光。
  那光芒很暗,似乎只能映衬着此刻暗沉的天,却又如同天将微明,正等待璀璨日光照耀大地。
  姚珍珠深吸口气,转身进了白案房。
  希望这一次,她选了对的那条路。


第2章 桃酥。
  姚珍珠原来一直跟着师父在御膳房当差,现在师父离宫,她便去了白案房,同白案房的御厨和宫人并不十分相熟。
  温加官给她另外寻了差事的事,姚珍珠也没同旁人说,只坦然用了一顿早膳,然后便离开了御膳房。
  回去倒座房到时候,金乌已初升。
  今日是个大晴天,金灿灿的朝阳落在长信宫璀璨的琉璃瓦上,自是满目生辉。
  朱红宫墙隔开狭长的甬道,也隔开了那一片苍茫的天。
  姚珍珠抬起头瞧了瞧天色,片刻后低头裹紧袄子,顶着风快步回到了倒座房。
  这会儿王婉清和张红云刚准备歇下。
  见她回来,张红云立即盖上被子,佯装没有瞧见,倒是王婉清坐起身来,皱眉瞧她。
  “怎么这时候回来?”
  姚珍珠笑眯眯上前,冲她摆手:“姐姐莫急,没什么要紧的事。”
  她边说边打开自己的炕柜,从里面取出包袱。
  宫女一年有四身新衣,春夏各一,冬日的袄子有两身,但因料子都很粗糙,多洗几次就要打补丁。这种衣裳只能穿在里面,不能穿出来碍贵人们的眼,一年下来倒也存不下什么。
  姚珍珠包袱里只一身新发的冬装,剩下的便是师父早年给她备下的体己。
  不多不少,倒是很好收拾。
  王婉清一看她收拾包袱,立即急了:“我怎么能不急,你这是要去哪里?”
  姚珍珠手脚麻利,迅速收拾好包袱,转身坐到王婉清身边。
  她轻轻握住王婉清的手,低声道:“姐姐,温公公给我安排了差事,让我去毓庆宫伺候,我这就得走了。”
  王婉清脸色骤变。
  她张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姚珍珠一把按住了手。
  姚珍珠的笑容很淡,眼眸中却没有什么委屈神色,她仿佛只是在轻描淡写陈述一件事。
  “太孙殿下天潢贵胄,丰神俊秀,又年少端方,能伺候太孙殿下是我的福气,自然要多谢温公公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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