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飞声》第13/58页


胡一平却不动声色,缓步踱到费老怪面前,道:“费兄今日来此,不知有何见教?”语气颇有些傲慢。
听了此言,费老怪立刻止住笑,大怒道:“呸!你我素不相识,谁跟你称兄道弟!快把清儿还给老夫,否则老夫杀得毒龙教片甲不留!”
胡一平并不动怒,只是哼了一声,道:“把毒龙教杀得片甲不留?当着我们毒龙三耆的面,竟敢如此口出狂言,胆子实在不小。这样吧,老夫陪你走几招。要是老夫技高一筹,你留下解药,拍拍屁股走人,从此莫再踏入毒龙教一步;要是老夫敌不过你,便做主放了林羽清,老夫这两个兄弟,就算他们技不如人,咎由自取。你看如何?”
胡一平此言一出,方、韩二人立刻神色大变。他们明白,胡一平是在拿他们的性命做赌注。他们深知胡一平的武功造诣并不比费老怪高出一筹,谁胜谁负殊难预料,自己的命运或许只能要交由老天决定了。
只听费老怪毫不犹豫地朗声应道:“好!”一言甫毕,一掌已然拍向胡一平,两人就此斗了起来。
方才与方胜亮、韩天海相斗时,由于二人天衣无缝的配合,费老怪处处受制,攻少守多,并没有多少施展自己武功的机会。此刻与胡一平单打独斗,费老怪精神大震,一出手便使出了自己最为得意的绝技――“狂风破庐掌”,显得对这场比斗志在必得。
顾名思义,费老怪的“狂风破庐掌”正如足以掀翻茅庐的狂风,凶猛绵密,霸道至极,与陈鹰的“行洪掌”有异曲同工之妙。而胡一平武功走的是轻灵一路,他以一根长一尺有余的烟袋作为兵刃,专打费老怪周身大穴。
一转眼的工夫,两人已然换了十多招。只见胡一平瘦小的身躯犹如穿花蛱蝶般游走于费老怪的掌风之间,看似凶险至极,却总是能够化险为夷。一根烟带几次递出夺命的险招,令费老怪丝毫不敢轻忽大意。两人你来我往,旗鼓相当,一时间难分高下。
###十三 棋逢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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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胜亮和韩天海性命系于此战,二人心中如何不急。眼见战局十分焦灼,韩天海直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转。方胜亮则一直低头不语,心中盘算着如何助胡一平取胜。
凌筝和闻笛却是另一番心情。他们自打闯荡江湖以来,还是头一次见识到此等惊天动地的较量。二人时而低声品评一二,时而击掌叫好,时而扼腕叹息,仿佛正在观看一场精彩的大戏。
突然,只听方胜亮喝道:“大哥,攻他右臂曲池穴!”
费老怪正在凝神激斗之际,骤然听到方胜亮之言,下意识地右掌一收,以早做防备。谁知胡一平趁机矮身欺近到费老怪右肋,烟袋锅子直奔其天枢穴而来。费老怪虽惊不乱,身子向后一弓,避过这一击的同时,右手施出擒拿手的功夫,抓向胡一平右腕。却见胡一平的右臂如灵蛇一般,倏地缩了回去。
此时方胜亮又喝道:“打他膻中穴!”
按照常理,胡一平本应继续去攻对手右臂上的穴道,是以费老怪自然而然地认为,胡一平仍不会理睬方胜亮之言。谁知这一次胡一平偏偏攻的就是膻中穴,费老怪不禁又是一惊。
随着二人越战越酣,方胜亮的“指点”一刻不停,胡一平则时而听从,时而置若罔闻。如此一来,胡一平的招式变得神鬼莫测,时常能够出奇争先。更为要紧的是,费老怪本就性急易怒,耳听得方胜亮聒噪连篇,心中的烦乱可想而知。渐渐地,费老怪一招一式现出散乱之象,胡一平趁机占了上风。
凌筝眼见着事有不平,当即大怒道:“好个不知羞臊的老秃子!休得再言!”
凌筝一语道出了费老怪的心声,费老怪听了不由得精神一振。谁知方胜亮连看都不看凌筝一眼,对其所言更是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此时此刻,费老怪胸中的怒火已然烧到了嗓子眼,当即一跃退到了两丈之外,怒道:“不打了!不打了!”
胡一平笑道:“费兄可是认输了?”
费老怪啐道:“呸!谁认输了!待老夫撕烂了秃子那张会放屁的嘴……”
还未等费老怪把话说完,却听方胜亮插口道:“费大侠不是要和我一般见识吧!我可是身中剧毒之人。”
费老怪顿时讷口难言,心头却怒火更盛,虎目圆睁瞪着方胜亮,简直恨不得把他的光头一把拧下来。
却见方胜亮正了正神色,朗声道:“费大侠息怒,且听我一言。尊驾和我大哥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本领相当,难分伯仲。再斗下去,恐怕也分不出个胜负输赢。就算分出胜负,拳脚无眼,难免哪一方失手伤了对方,也是大为不美。依我看,这一场算是双方平分秋色。下一场,咱们由武斗改为文斗。”
此言一出,费老怪满腔的怒火顿时化为了好奇心。
只见方胜亮倏地一抬手,手中的一只判官笔箭矢一般射出,深深插入了不远处一棵参天大树之上,只留了一小半在外面,距地面四丈有余。这手功夫一露,闻笛和凌筝都禁不住暗自叫了一声好。
方胜亮指着那判官笔,接着道:“两位同时纵身上跃,谁取下这支判官笔,谁便胜了。”
方胜亮心中算盘打得清楚:自己如此先下手为强,以费老怪的身份,必定不好推辞。而胡一平轻功举世无双,这场比试必定十拿九稳。一旁的韩天海虽然不算聪明,却也当即悟出了方胜亮的用意,朗声附和道:“好主意!”
胡一平微微一笑,对费老怪道:“如此文斗,大家不伤和气,实在是再好不过。不知费兄以为如何?”
谁知费老怪哈哈大笑道:“好!就是如此!”
原来,“毒龙三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费老怪生平有三样绝技威震西陲,号称“天山三绝”,便是掌法,轻功和蜂尾针。只是他少在中原走动,中原武人只知他蜂尾针颇为了得,却也是闻者多而见者少,至于掌法和轻功,则全然一无所知了。
费老怪胸有成竹的笑声让刚刚有些自鸣得意的方胜亮不禁又心慌起来,但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他只能再次把希望寄托在胡一平身上了。韩天海却还是浑浑噩噩,自以为此番比试胜券在握,满脸洋溢着喜色。
胡一平对自己的轻功颇为自负,此刻虽然见费老怪应得爽快,却也并未放在心上,依然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方胜亮见了略感安心。只见他挥手唤来一名教徒,吩咐他取来一只茶碗,随即道:“待会儿以我摔茶碗为号,摔碗声响起,二位的较量便开始了。”
费、胡二人走到那棵树下,面上的神色都写满了自信。
此时茶碗已然取来。方胜亮举起茶碗,费、胡二人的全身肌肉立刻紧张了起来。只听“乓”的一声脆响,两人犹如两支离弦的箭,同时上跃,乍一看去,着实难说谁轻功胜过谁。
胡一平见费老怪轻功丝毫不在自己之下,不由得有些惊讶,骤然想到,对手身材比自己高了不少,照此看来,此番比试自己势必要落败。下面的方胜亮也看出了这一点,心中后悔莫及。
此时只听一旁韩天海叫道:“大哥攻他!”
韩天海心直口快,却一语唤醒了梦中人。胡一平急忙递出烟袋,直取费老怪膻中大穴。费老怪如若拧身闪避,势必要减缓上升之势,不免就此失了先机。情急之下,他居然硬生生握住了胡一平那灌注了真力的烟袋杆。不想这一变化正中胡一平下怀,胡一平在烟袋杆上一借力,撒手将它放开的同时,身子直冲到了费老怪头上。费老怪眼见对手蹿了上去,忙丢下烟袋,疾伸左手拽住了胡一平的右腿。胡一平暗道不好,左脚疾出朝费老怪面门印堂穴踢去。费老怪不敢托大,挥开右臂,想要格开胡一平这一脚。哪知胡一平此招乃是虚招,只见他左脚脚踝骤然一转,疾踩费老怪的左手手腕,同时右腿运劲上拔。费老怪无奈之下,只得放开了胡一平的右腿,否则左手必定难保。此时胡一平已然跃至判官笔处,一把将其握在手中,双脚在树干上一蹬,同时运劲拔出,顺势跃开两三丈,如纸鸢一般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胡一平着地后,笑容满面地拱了拱手道:“费兄承让了!”
一旁的方胜亮和韩天海额上和手心早已布满了汗珠,此刻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不禁都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费老怪也已飘然而落。只见他须发箕张,怒不可遏,骤然击出一掌,拍向了方才那棵两人合抱,五丈有余的参天大树。然而,这棵树并不是咔嚓一声折断,而是连根拔起,向后疾飞而去,行了五六丈方才砸落在地。众人见了尽皆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费老怪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方胜亮和韩天海见了,也不由得暗自胆怯。胡一平却泰然自若地拊掌道:“费兄好手段!”
费老怪如此怔了半晌,满面的怒色渐渐化作了沮丧,刹那间仿佛衰老了十多岁。只见他眼中竟然噙着泪光,激动地仰天叹道:“清儿!我没本事救你脱困,你好自为之。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会随你共赴黄泉!”
面对此情此景,就连“毒龙三耆”也不禁动容。闻笛和凌筝心中更是颇为难受。
费老怪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抛给方胜亮,转身便要拂袖而去。
此时只听闻笛突然道:“前辈留步!”
费老怪停住脚步,扭头问道:“小娃娃有何话讲?”
闻笛郑重地道:“晚辈有法子让他们放人。”
费老怪闻言大喜过望,急忙转身冲上了去,铁箍般的双手牢牢握住了闻笛的双臂,激动地道:“真的?真的?”闻笛的双臂被费老怪捏得生疼,面上虽然挂着笑容,却颇有些尴尬。
只听胡一平冷笑一声,对方、韩二人道:“你们先退下吧,这里有我呢。回去先把毒针取出,再服解药。这蜂尾针非同小可,拔除时也要吃点苦头。”
原来,蜂尾针的构造犹如蜜蜂的针刺,针尖附近生有倒刺,拔除时倒刺牵动伤处腐肉,中针者会异常疼痛。
方、韩二人对胡一平施了一礼,随即转身而去。
胡一平转而对闻笛道:“你就是闻笛吧。不知你有何本事,能叫老夫放了林羽清?”语气颇为轻蔑。
费老怪此时已放开闻笛,用满怀期望的眼神注视着他。
闻笛从怀中掏出金龙令,高高举在头顶。在阳光的照耀下,金龙令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闻笛微笑着道:“这块令牌,胡长老不会不认识吧。”
胡一平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面上的神色骤然变得难看至极,从牙缝中恨恨地挤出了两个字:“胡闹!”
这两个字声音颇为轻微,费老怪和凌筝都未曾听见,却难逃闻笛的双耳。只见闻笛面泛坏笑,道:“不知胡长老说谁胡闹?”
胡一平又是一惊,心道:“这小子怎么耳音恁地敏锐?怪不得有‘耳聪目明’的名头。”但他毕竟是老江湖,刹那间面色恢复如常,轻描淡写地道:“老夫当然是说闻公子你胡闹。久闻闻公子妙手空空之绝技举世无双,老夫一向佩服。不想闻公子竟然DQ了本教圣令,岂非胡闹!”
其实闻笛哪会什么妙手空空的绝技,完全是胡一平胡乱杜撰的。凌筝忍不住大怒道:“这是你们于教主给他的,怎么说是偷的!”
胡一平对凌筝所言丝毫不以为然,满脸不信的神色。只听闻笛平静地道:“但凡是闯荡江湖的,一提起毒龙教,哪个不是闻风丧胆。在下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毒龙教造次。再说,凭闻某这点微末本领,如何能视教中诸多高手如无物。如若有朝一日江湖上以讹传讹,说毒龙教的圣令居然被闻笛这个无名小卒所盗,毒龙教一世威名岂不付诸流水?到时胡长老的颜面也会大大地受损。”
这番话说得天衣无缝,令人无从反驳,胡一平也不得不暗自佩服闻笛口齿了得。
闻笛接着道:“此令实乃于教主所授,胡长老如若不信,可以去问问陆先生,陆先生自会为在下作证。如果于教主能够抽暇理会此事,咱们在他老人家面前对质,更是再好不过。”
胡一平却道:“据老夫所知,你与教主素未谋面,非亲非故,试问教主为何要把本教至高无上的令牌授予你?你这番谎言编得实在不太圆满了!”
胡一平无疑将了闻笛一军。谁知闻笛脱口便道:“胡长老怎知在下与于教主素未谋面,非亲非故?在下若非是于教主的至交好友,他老人家怎会如此儿戏地把金龙令授予一个毫无干系之人。”
胡一平哼了一声,面上的神色还努力保持着平静,心里却已然方寸大乱。其实方才他那句“胡闹”,说的便是于清溪。那时他已然猜到了令牌定然是于清溪所赠。但他实在不愿看着闻笛凭借此令救走林羽清,是以一口咬定闻笛的令牌来路不正。一旦闻笛无言以对,不仅救不走林羽清,自己还可趁机将令牌夺下,以为己用。费老怪就算有心相助闻笛,在自己“护教之责”的旗号下,也只能袖手旁观。就算日后教主怪罪,也是自己护教心切,不知者无罪。谁知闻笛言辞锋利,胡一平自己反而理屈词穷。如若凭借武功夺牌,必然过不去费老怪这一关。此刻胡一平的处境,着实进退两难。
闻笛见胡一平语塞,便正色道:“现在闻某以金龙令的名义,命令胡长老释放林羽清女侠。”
费老怪大喜道:“矮子听到了没有!快去放了我的清儿!”
胡一平暗自叹了口气,正要就范,突然心念一动,正色道:“费兄,方才你我二人的约定,言犹在耳,莫非费兄要反悔吗?”
费老怪怒道:“放屁!老夫岂是食言背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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