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飞声》第29/58页


闻笛大奇,竖起了耳朵等待着小蝶接着说下去。
小蝶继续言道:“爹爹年轻时,有幸得高人教诲,年未及不惑,武功便已登峰造极。然而,爹爹他生性谦和沉稳,淡泊名利,不喜张扬,故而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名气。那时我娘早死,爹爹一人拉扯着十几岁姐姐和两三岁的我,以打铁为生,生活十分拮据……”
听到此处,闻笛不由得忖道:“小蝶的爹爹既然武功如此高明,竟还过着这般贫苦的生活,倒颇有古时隐者之风。”
小蝶接着道:“一次,爹爹抱着我去亲戚家借钱,把姐姐独自留在了家里。当时正值冬天,那天赶上下大雪,道路不好走,我们大清早就动身了,却直到傍晚方才回到家中。回来时赫然发现,姐姐竟衣衫不整地死在了床上,满身血污,惨不忍睹。爹爹看不得这般惨状,脑子登时受了刺激。
“自那以后,爹爹的神志行为便不大正常了。平日里,他虽然未改谦谦君子的性情,但只要见到了年轻女子,定会将其残忍地杀害。义父是爹爹的生死之交,见爹爹如此,生怕有朝一日我长大了,爹爹也会把我杀了。于是,义父经过深思熟虑后,最终背着爹爹,把我接到了他的身边。我原本名叫庄小蝶的,从那以后便改名叫了于清溪。”
此刻得知小蝶的童年居然还有这般不堪回首的记忆,闻笛心中也是暗自难受,不得不平复一下心情,方才开口问道:“那‘血祭’是怎么回事?”
小蝶道:“此事要从爹爹遇到蒙面客说起。由于爹爹杀害了不少女子,江湖上渐渐传开了他的恶名。一天,一个黑纱蒙面的怪人突然找到了爹爹,此人便是蒙面客。他蛊惑爹爹说,姐姐惨死后冤魂不散,无法转世投胎,要用无数少女的血来祭奠姐姐的亡魂,唯有如此,她才能转世为人。爹爹的头脑不清不楚,自然对蒙面客之言深信不疑。于是,他们联手创立了‘血祭’。蒙面客四处搜罗少女,供爹爹杀害泄愤,并把她们的血供奉在姐姐的灵位前。长此下去,‘血祭’的残忍行径终于在江湖上引起了公愤。最终,你师父他们五人联合起来,秘密地杀害了爹爹。”
闻笛眉头一蹙,问道:“蒙面客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
小蝶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闻笛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又问:“此事为何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小蝶道:“只因你师父他们并不是光明正大地击败了爹爹,而是靠阴……靠耍手段。由于此事并不光彩,是以五个人都对其讳莫如深,江湖上也没人知晓事情的原委。”
闻笛心中一凛,忙道:“愿闻其详。”
小蝶叹了口气,缓缓地道:“武林中想要铲除‘血祭’的人不在少数。一天,爹爹从蒙面客手中接到了一封挑战书,拆开一看,原来是少林寺方丈永悟大师和武当派掌门本诲道长,联合向爹爹发起了挑战。本来爹爹不欲应战,怎奈蒙面客在他耳边费尽了唇舌,最终爹爹还是被其说服,决定出战。
“双方约定,如若爹爹败了,便要立即解散‘血祭’,他本人终身囚于少林寺;如若两位掌门败了,便任杀任剐。这是爹爹第一次在江湖上大展身手,之前蒙面客曾大肆散布爹爹神功盖世,加上爹爹在世人心目中残忍好杀的形象,使得在场观战的所有人都为两位掌门捏了一把汗。本来,两位掌门意欲分别出战,但蒙面客为了让爹爹一战扬威,硬是要他们联手。众人只道两位掌门联手,必将轻松胜出。谁知,爹爹只用了四十几招,便将他们挫败。众人无不大惊失色,他们谁也没见过如此出神入化的武功。更为难能的是,爹爹并未伤两位掌门分豪,获胜后也没有为难他们,令他们保住了颜面,全身而退。此事一夜间轰动了整个武林。自此,爹爹‘双面阎罗’的名号威震南北,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
闻笛早已知晓此事,不由得急着问道:“后来呢?”
小蝶道:“你师父他们五人,矢志要将爹爹除掉。但经此一战,他们清楚地看出,以爹爹的武功,就算五个人联手,也没有任何胜算。当时适逢蒙面客远赴天山,以为爹爹采摘雪莲为名,行抢夺天山秘笈之实。五人趁此良机,便谋划了一个计策。他们在德义山庄摆下鸿门宴邀请爹爹,并编造了一大套冠冕堂皇的借口,要爹爹务必前去赴宴,却暗中在酒菜里面下了剧毒。爹爹不知是计,只身便去赴宴。席上,他们客客气气地向爹爹敬酒。爹爹本就胸无城府,对他们没有丝毫提防,就这样被他们毒死了。
“此后不久,在少林寺和黄鹤山庄的率领下,武林各大门派联合起来,铲除了‘血祭’,蒙面客就此不知所踪。而爹爹的死因,却因为那五人的隐瞒而始终不为人所知。后来义父经过多年的不懈查访,才终于查清了事情的真相。”
听过了这个曲折离奇的故事,闻笛心里受到的震动非同寻常。想到自己一向敬爱的师父,居然也有过如此不光彩的经历,闻笛心中颇觉不快。
沉默了片刻,闻笛又问道:“你杀了其余四人,为何偏偏对我师父心慈手软?”
小蝶眼波闪动,柔声道:“还不是因为你。老天爷安排我爱上了你,我又怎能对你师父下手!”
闻笛一把握住了小蝶的手,道:“这些话你本不必告诉我的……”
小蝶道:“我的身份和这件秘密,就像两个沉重的包袱,自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就始终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现在我把他们都说了出来,终于可以解脱了!”
闻笛柔声道:“既然你跟我说了这些,就表示你不会再找我师父报仇了,是不是?”
小蝶依偎在闻笛身上,缓缓地道:“其实,爹爹死时我还很小,根本就不懂事,更未想过要报仇。多年之后,义父终于查清了爹爹被害的真相,但那时他的身子已然每况愈下了,所能做的,便是时时刻刻地叮嘱我,让我为父报仇。未过多久,义父便要不行了。在弥留之际,他老人家把我、陈鹰和胡一平叫到了病榻前,将教主之位传给了我,并且要陈胡二人鼎力辅佐,共同肩负起报仇的重任。义父还要我必须亲手杀死一个仇人。在当时的情形之下,我又怎能拂义父的意,自然满口应了下来。然而,我毕竟只是一介女流,年纪轻轻,毫无江湖阅历,对报仇之事一窍不通。此时陈鹰便将报仇的重责全然揽到了他自己身上。就这样,陈鹰设计杀害了本明道长,永思大师和冯氏兄弟。剩下你师父,无论如何也要我亲自动手了。于是,他为我安排下一个计策:先将你捉到毒龙教,然后由我扮成婢女将你救出,随你潜逃回黄鹤山庄,伺机下手。怎奈造化弄人,我偏偏在这个时候爱上了你。从那以后,我每时每刻都在问自己,是你重要还是报仇重要,直到最终彻底放弃了报仇的念头。我心里明白,就算义父和爹爹的在天之灵责怪我,我也决不能失去你!”
听了小蝶这番话,尤其是最后的肺腑之言,闻笛心中百味杂陈,感慨良多,忍不住将小蝶紧紧抱住。
小蝶接着道:“后来我想通了,蒙面客才是害爹爹身败名裂的罪魁祸首。所以我才想夺取天山秘笈,练就绝世武功,杀死蒙面客。然而,在这天山上经历了这么多曲折,此时此刻,我只想快快乐乐地和你在一起,除此之外,已别无他求。”
闻笛欣慰地一笑道:“你说得对!倘若一辈子活在仇恨中,那么人生必将无比痛苦。我们又何苦庸人自扰呢?”
此时此刻,小蝶面上终于重新露出了笑容,随即问道:“这些天我昏迷不醒,这雪山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闻笛答非所问地道:“你知不知道,史吉平就是蒙面客,也就是那天将你掳走的人。”
小蝶愕然道:“这是真的?”
闻笛点点头,接着便把近来发生的事简略地向小蝶讲了,却只字未提自己与何琦之间的暧昧故事。
小蝶听罢,深情地道:“这些日子你一定很难熬。”
闻笛捧起小蝶的脸,柔声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没有告诉我,那天你被史吉平掳走之后,他怎样对你?”
小蝶道:“我被他带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一间密室,我就被囚禁在那密室里。他给我灌下一碗水,我喝完之后,只觉头重脚轻,倦意十足,不久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直到今天方才醒来。”
闻笛不无忧虑地道:“那史吉平与陈鹰素有勾结,现在虽然因为天山秘笈而反目,难保将来不会重新走到一起。一旦如此,为祸必然不小。尤其那陈鹰,包藏祸心,你千万不可不防!”
小蝶淡淡地道:“陈鹰是何许人也,我早就知道。”
闻笛瞪大了眼睛道:“你知道?”
小蝶点了点头道:“你还记不记得如归酒家的那一连串袭击,就是陈鹰为了害我而策划的。幸好文麒及时洞悉此事,安排我师父假扮成了如归酒家的掌柜,于暗中护持,我们才得以逃过那一劫。还有黄鹤山庄的那次阴谋,同样是陈鹰的‘杰作’。他这招‘打草惊蛇’,让你们对我产生了戒心。一旦我展开行动害你师父,无论成功与否,你们都很难放过我。到时他便可借你们的手将我除掉。”
闻笛奇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如此纵容他?”
小蝶道:“因为我还要依靠他的力量制衡‘毒龙三耆’。”
闻笛讶然道:“你是说,胡一平他们也觊觎你的教主之位?”
小蝶道:“不错。我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像陈鹰、胡一平这样的野心勃勃之辈,如何会服我。当着我的面,他们还能恭恭敬敬地唤我一声‘教主’,背地里却都盼着我早点死。只有他们互相制衡,我的位子才能做得稳。如果扳倒了其中一方,另一方就会趁机做大。”
闻笛看着小蝶这副认真的样子,不禁一笑道:“我的小蝶什么时候也变聪明了。”
听了此言,小蝶立刻小嘴一噘,嗔道:“你是在骂我笨!”随即却又面色一缓,道:“其实我本就是个笨丫头,这些道理都是文麒教给我的。如果没有他,说不定我早就被人害死了。”
提起陆文麒,闻笛不禁叹道:“我与陆先生一见如故,只可惜相处时日甚短。真想早点儿与他再会!”
小蝶道:“这有何难,只要你随我回毒龙教,不就能见到他了吗?”
闻笛道:“我离开山庄这么久,一定要先回去拜见师父。”
小蝶粲然一笑道:“我也要同你一起回去!”
闻笛柔声道:“这还用说!我当然要带你回山庄,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
###二十七 二女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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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客栈”。
此时费老怪、林羽清和琴儿都已被救醒了。史寒生则早就被赵夕山解了穴道,寻他的爷爷去了。而何琦浑身是伤,行动不便,依然留在了这里。
闻笛为费老怪一家和赵夕山相互引见了,并且将方才发生的事简略地告诉了费老怪。
费老怪听了大发雷霆道:“老夫真是瞎了眼!不共戴天的仇人在身边这么多年,我非但未能察觉,居然还跟他称兄道弟,当真岂有此理!”言罢霍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林羽清见费老怪似乎要毁物发泄,连忙一把将其拉住,劝道:“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激动,成什么样子!好在大家都平安无事,你就别发这么大火了。”
听了林羽清的话,费老怪只得缓缓坐下,火气却丝毫未消,面上依然是一派愤然的神色。
林羽清又对闻笛施礼道:“承蒙闻少侠又救了我们一次,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
闻笛却道:“夫人错了,这次多亏了赵夕山赵前辈,否则大家都难逃劫难。”
林羽清正要对赵夕山道几句感激的话,却见赵夕山摆摆手道:“大家谢来谢去没什么意思,区区小事,不提也罢。”
费老怪一竖大拇指道:“赵贤弟果然是爽快人,来日老夫定要与赵贤弟共谋一醉!”
赵夕山慨然道:“费兄若有此兴致,小弟定当奉陪。”
费老怪高兴得哈哈大笑道:“好!太好了!”
费老怪说话间,骤然瞥见了何琦,不由得怒火又起,大声道:“那魔头的干女儿怎么还敢留在这里!干脆毙了,以绝后患!”
闻笛急道:“不可!若不是她奉上‘醉花阴’的解药,大家也不可能平安脱困。”
费老怪听闻此言,突然敛去满脸怒意,笑道:“闻兄弟几次三番地维护这小妮子,莫非与她生出了情意?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为难她了。”
闻笛勉强一笑道:“前辈说笑了。”心中登时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费老怪却不依不饶地道:“老夫方才接你们回来时,就见你抱着她,两人好不亲热,难道老夫说错了吗?”
费老怪口无遮拦,言者无心,却苦了闻笛。此时此刻,闻笛面上的神色犹如被人在女人堆里扒光了衣服,简直尴尬至极,见小蝶面色已变,连忙解释道:“费前辈好开玩笑,你千万不要当真!”
谁知何琦蛾眉一扬,道:“费前辈所言句句是实,你为何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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