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飞声》第47/58页


何琦奇道:“这些人像是来找文麒晦气的,不知文麒何时惹下了此等官司?”
旷儿忙道:“你和小蝶姐姐赶紧回去知会一声,让文麒哥哥早做准备,实在不行不妨从后门遁走,以暂避锋芒。我去向五哥探问几句。”
何琦和小蝶应了一声,立即转身而去。旷儿则“噌”地一下子从假山后蹿出,三跳两跳地来到了苏子清面前,抱拳施礼,口中朗声道:“五哥好!”众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苏子清“嗯”了一声,问道:“文麒呢?”
旷儿将苏子清身后的众人疾速扫视了一番,反问道:“这些前辈急着要找文麒哥哥,不知所为何事?”
只见一个面色黑如锅底,豹眼虬髯的老道怒喝道:“爷爷们是来取陆文麒狗命的!”
一言甫毕,另一个面色红润的长髯老道连忙朗声斥道:“本愈休得无礼!”随即对旷儿道:“这位小朋友,烦劳你把陆文麒找来,我们有要紧之事,需与之当面对质。”
旷儿心念一转,微笑道:“实在不巧得很,文麒哥哥刚好外出,不知此刻是否已回归。不如你们暂且在此稍候,容我先去客舍看看,随后便来禀报。”说着转身便走。
谁知苏子清道:“不必了!我们一起去找他好了!”
旷儿闻言,只得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又道:“不知文麒哥哥何处得罪了各位前辈,不妨在此分说分说,说不定是场误会,也未可知。”
本愈怒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在此罗唣,赶快让开!爷爷们找的是陆文麒,又不是你!”
苏子清闻言颇为不喜,登时面色一沉,愠道:“这是家师的幼子廉旷,不是什么野孩子,本愈道长说话可要小心些!”
谁知本愈白眉一轩,豹目一瞪,叫道:“老道管他是谁!今日不把陆文麒交出来,老道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苏子清冷笑道:“如此说来,武当派是不把万象谷放在眼里了!”
原来,这六个老道都是武当派“本”字辈的耆宿。那个长髯老道便是武当派第二高手本清道长,也是其余五人的师兄。那个黑面老道是则人称“怒剑黑煞星”的本愈,只因他性子暴躁,出手狠辣,故而得此诨号。其余四人则分别是本霖、本渡、本荫和本涤。
本愈刚要开口,只听本清大喝道:“本愈住口!”顿时把本愈的话阻了回去,随即歉然一揖道:“敝师弟生性粗鲁,出言无状,冒犯之处还望苏五爷见谅。”
苏子清面色一缓,拱手道:“好说!”随即一把拉住旷儿,迈开大步向前走去。刚走了一步,却见不远处陆文麒、闻笛、小蝶与何琦四人已然缓步向这里走来。
###四十三 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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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走到众人面前站定,还未说上一句话,便只听刷的一声,本愈手中宝剑已然出鞘,口中喝骂道:“贼子拿命来!”话音未落,身形已然展动,嗤的一剑直刺陆文麒前胸。
陆文麒侧身避开,同时口中分辩道:“陆某究竟何处得罪了武当派,还请道长明言?”
只见本愈龇牙咧嘴,双目仿似要喷出火来,口中怒喝道:“贼子竟敢装蒜!”手上剑招不仅丝毫未缓,而且一剑快过一剑。陆文麒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是以并不还手,只是闪避,同时口中言道:“道长且慢动手,容陆某一言!”
然而,本愈招招紧逼,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何琦见了登时大怒道:“好个蛮不讲理的贼道!”一言未毕,便已欺身而上加入了战团。闻笛面色一变,脱口叫道:“不好!她又要胡来!”
小蝶听了忍不住为何琦打抱不平:“琦姐姐相助文麒,何错之有!”
闻笛道:“以陆先生的武功,难道还斗不过那黑脸蛮道。而何琦半路杀出,二人以多凌寡,只恐惹得武当群道一拥而上,到时局面便不可收拾了。”
小蝶颇觉闻笛之言有理,却也无计可施,面上顿时现出了焦虑的神色。
只见何琦蛮冲蛮打,招招抢攻,一时间居然代替陆文麒接住了本愈。虽然倚仗着招式奇诡,何琦暂时抢占了先机,但本愈毕竟利刃在手,稳住阵脚之后,便展开本门绝学“太乙玄门剑”,逐渐扭转了劣势。
这“太乙玄门剑”乃是武当派镇派绝技,剑法中蕴含八卦玄学,攻守兼备,与“太极剑”不相上下。只见本愈步踏九宫八卦,手腕上下翻飞,一柄宝剑时快时慢,倏东倏西,与步法配合得天衣无缝。何琦苦于手无兵刃,又对八卦之变不甚明了,只觉眼前银光霍霍,周遭寒气袭身,未走满十招,便几次在本愈剑下遇险。
陆文麒见如此下去,何琦必遭不测,不由得苦笑一声,暗叹道:“此女着实是我命中的克星。”随即重新加入了战团。
陆文麒乃是阴阳八卦之学的大行家,早已窥出了本愈步法的玄机,每每在其一步刚刚踏出时,便已料了到此步要落脚的方位。为了让何琦在众人面前显显威风,陆文麒只是用足尖踢打本愈小腿,以乱其步法,而步法一乱,与之相辅相承的剑招也就大大地现出了滞涩。果然,未出十招,何琦的古怪招式便重新占得了上风。
此时,本渡与本荫见本愈以一敌二,渐渐不支,各自拔剑攻了上去。陆文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何琦的后襟,将她远远地抛了出去,口中对闻笛喝道:“替我好好看住她!”
何琦只觉身子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凌虚而起,未及叫出声来,已然飘然落在了闻笛身前,却毫发未损。闻笛知道以她的性子,定然不会安安稳稳地在此观战,故而在她甫一着地,惊魂未定之时,便出其不意地点住了她的穴道。
何琦又惊又怒,叫道:“你干什么!快给我解穴!我还要上去助战!”
闻笛苦笑一声,随即一指点向了何琦的昏睡穴,何琦一声未哼,便倒在了小蝶怀里。小蝶不由得埋怨道:“好生向她讲道理便好了,又何必如此!”
闻笛正色道:“如果她有小蝶一半的通情达理、温柔贤淑,我也就不会如此了。”一语惹得小蝶嫣然而笑。
此时,陆文麒已被本愈、本渡和本荫围在了垓心。只见三道同使“太乙玄门剑”,本愈和本渡只攻不守,招招夺命,却任由自己周身空门大露;而本荫从旁策应,每每在陆文麒进招之时攻其必救之处,令陆文麒只能先求自保,无暇伤人。原来,这正是武当派威震天下的“三才阵”。
然而,三道的招式虽然凌厉无匹,相互呼应也是极尽默契,却无论如何也沾不到陆文麒一片衣袂。只见陆文麒穿梭于霍霍剑光之中,身法从容,面色淡然,显得举重若轻,丝毫未露败象,犹似未尽全力。在场众人无一不是当世高手,此刻都已看出,若不是陆文麒存心相让,早已破阵伤人。
本清见此情状,不由得又惊又怒,心道:“没想到此贼武功高强至斯,连‘三才阵’都奈何不了他。今日事已至此,若不把他制服,武当派颜面何存?”一念及此,立刻朗声喝道:“本霖、本涤,咱们也上!”言罢已仗剑跃起,直奔战团而去。
本霖和本涤对望了一眼,“刷刷”两声拔剑出鞘,一齐攻了上去。此时只听延惜大喝道:“贫僧也来助你们一臂之力!”说着也挥掌上前。战场上顿时形成了陆文麒以一敌七的局面。此时此刻,闻笛与小蝶的心都不禁悬了起来,夫妻二人已然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旷儿见此情状,连忙拉住苏子清的衣襟叫道:“武当派不问青红皂白,一上来就动武,简直不把五哥你放在眼里。此刻居然变本加厉,七个打一个,五哥再不大显神威,只恐堕了万象谷的威名!”
苏子清沉声道:“武当派的确欺人太甚!”一言甫毕,只听一声长啸蓦地从苏子清口中发出。这啸声中蕴含了连绵不绝的浑厚内力,犹如平地里的一声惊雷,震人心魄;又似一柄无坚不摧的钢锥,狠狠地刺入了众人耳中。众人只觉刹那间头痛欲裂,周身发软。只听“哐啷啷”一阵声响,武当群道手中的兵刃竟已拿捏不住,纷纷坠地。众人大骇之下,顿时无暇他顾,连忙运起内功抵御。一时间,人人都是神色凝重,如丧考妣,额上汗水涔涔而落,头顶白雾氤氲。只有旷儿被苏子清提早捂住了双耳,丝毫未受啸声之害。而何琦虽然已被小蝶丢在了地上,却因为人事不省而逃过了此劫。
少时,啸声止歇,四周顿时鸦雀无声。闻笛和小蝶互相搀扶着,都是头晕脑涨,几欲作呕。延惜与武当群道则尽皆神色萎顿,看上去仿似大病初愈一般,方才的气焰早已丢到了九霄云外。只有陆文麒依然神情自若,一切如常。此时此刻,众人的功力孰强孰弱已一目了然。
只听苏子清肃然道:“文麒,武当派指你杀害了本诲道长,可有此事?”
陆文麒从容地道:“绝无此事!不知武当派何以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
本愈怒道:“此乃延惜大师亲眼所见,怎会有错!”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把目光齐刷刷地打在了延惜身上。延惜朗声道:“不错!贫僧亲眼见到陆文麒害死了本诲道长!”
本清道:“烦劳大师把当日的情形详细道出。”
延惜略一颔首,缓缓地道:“上个月最末几日,贫僧为了本月初一与毒龙教教主于清溪的比武,便同本诲道长一起住在了德义山庄。三十日晚,二更刚过,贫僧正在房里秉烛夜读,却见陆文麒突然闯了进来,威逼贫僧放弃次日的比武。贫僧自然不从,陆文麒便骤然向贫僧施出杀手。起初贫僧倒还可勉力抵挡,怎奈这贼子武功实在太高,对贫僧使出了万象谷的绝学‘天罗地网’和玄阴劲,将贫僧穴道制住。就在此时,本诲道长闻声赶到,与这贼子战了起来,却依然未能破解‘天罗地网’,不幸被这贼子打中了膻中穴,登时一命归西。”说到最后,面上的神色不由得既悲且怒。
陆文麒听罢冷笑道:“出家人信口雌黄,死后要进拔舌地狱的!大师难道不怕吗?”
延惜凛然道:“贫僧所言句句属实,何惧之有!”
陆文麒道:“如若大师之言属实,在下就有一事不明了,既然在下已对大师手下留情,为何偏偏要置本诲道长于死地呢?况且,如果真的是在下害死了本诲道长,为何还要留下大师的性命,容大师今日到此胡言乱语?”
武当群道听闻此言,顿时纷纷议论,都觉得陆文麒所言不无道理。苏子清也微微点了点头。
却见延惜从容地道:“这只因你与本诲道长激战之时,耳听得德义山庄庄主冯绝率众前来。你生怕本诲道长与冯庄主联手会令你无法全身而退,这才对本诲道长痛下杀手。正当你要杀贫僧灭口之时,冯庄主已然率领众多高手闯了进来,你只好仓皇而逃。贫僧这才侥幸保住一命。”
群道见延惜对答如流,而且这番解释合情合理,不由得更加坚信他所言不虚。本愈当先喝道:“姓陆的,你还有何话说!还不乖乖地引颈就戮,道爷还可给你个痛快!”
此时只听闻笛道:“当时陆先生夤夜造访德义山庄,在下恰好也在附近窥伺,延惜大师房内发生的一切事端,在下都一清二楚。只不过,事实并非如延惜大师所言。直至陆先生离开,本诲道长依然活得好好的。在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陆先生绝未杀害本诲道长!”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立刻为之一变。只见延惜浓眉一轩,微愠道:“不知施主是什么人?”
闻笛冷冷地道:“在下黄鹤山庄闻笛。”
延惜哈哈大笑道:“原来是闻四公子!那你身边的这个女子,想必就是尊夫人于清溪于教主了!”此言一出,武当群道立刻将怨毒的目光一齐投射到了小蝶身上,如果这目光是利刃,恐怕小蝶早已万箭穿心了。小蝶不由得螓首低垂,心中暗自发慌。显然,武当群道心中还念着本明道长的旧怨。若不是苏子清方才显露神功,震慑群雄,性急如本愈之辈,恐怕早已向小蝶出手了。
闻笛道:“大师这话错了。‘于教主’三字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如今毒龙教的教主乃是陈鹰。”
延惜道:“此事暂且不论。贫僧请问闻公子,当日你与尊夫人被陈鹰所擒,是何人救你们脱险?”
闻笛心中一凛,暗道:“好一只老狐狸!”面上却一笑道:“不知此事与本诲道长之死有何关联?”
延惜笑道:“自然大有关联。如果你不肯回答,贫僧不妨替你回答。营救你们夫妻脱险的,不是别人,正是陆文麒!你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自然想尽办法为其抵赖。况且,陆文麒夜闯德义山庄,杀害本诲道长,打伤贫僧,还不是为了于清溪!”说到此处,延惜不由得嘴角一挑,接着道:“武当派的诸位道长们,此刻你们应该明白了吧,此人之言诸位如何能信!”
只听本清道:“延惜大师说得不错。既然闻少侠与陆文麒有如此关系,少侠的话,请恕贫道们无法相信!”
闻笛摇头叹道:“也罢!不过在下有一事想要请教本清道长。武当派何时得知本诲道长遇害?又何时才见到他老人家的遗体?”
本清垂下头掐指一算,道:“本月初六这天,延惜大师亲自把掌门师兄的遗体送到了武当山,我们这才骤然得知噩耗。”
闻笛又问:“然后呢?”
本清道:“延惜大师向我们道出了掌门师兄遇害的来龙去脉。我们除下掌门师兄的衣襟,果然见他膻中穴上有一小块乌斑,正是致命之伤。当时我们都是义愤填膺,当即便立誓要将仇人陆文麒碎尸万段,却又不知到哪里去寻他。此时延惜大师言道,陆文麒杀人用的是万象谷的武功,我们只要到万象谷走一遭,就算寻不到他,也必定会得到个交待。我们都觉此言有理,便连同延惜大师一起,找到了万象谷。没想到皇天不负苦心人,让我们在这里遇见了仇人!”话说到此处,本清已然声色俱厉。
闻笛和陆文麒对望了一眼,心中都已想到杀人真凶十有八九就是延惜。闻笛又道:“在下还有一事要请教延惜大师。大师被陆先生击败后,受制的穴道在初一晚上便可自行解开。如果大师于初二这天护送本诲道长的遗体回武当,最迟初四便可到达。而实际上,大师到达武当山的日子却是初六。请问大师,为何要耽搁两天的时光?”
延惜略微一怔,随即答道:“只因贫僧身上还有要事。”
闻笛笑道:“大师口中的要事,恐怕便是寻找时机害死本诲道长这件事吧。”此言一出,武当群道不禁纷纷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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