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飞声》第48/58页


延惜闻言并不惊慌,而是冷笑道:“闻四公子编故事的本领着实不小!你污蔑贫僧杀害了本诲道长,不知可有证据?”
闻笛道:“我没有证据。不过,大师一口咬定陆先生是杀人元凶,又有何证据?”
延惜道:“此事乃贫僧亲眼所见,又要什么证据!”
闻笛道:“只怕不是大师亲眼所见,而是大师亲自杜撰。”
延惜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闻笛不屑地笑道:“依我看,大师此言便是诳语!”
###四十四 唇舌弭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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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惜闻言登时瞪起了虎目,怒道:“小子莫要欺人太甚!贫僧名节,岂容你轻易玷污!”
闻笛凛然应道:“既然大师问心无愧,就请明言那多出来的两日里,大师究竟做了何事?”
延惜变色道:“贫僧已说过有要事在身!”
闻笛厉声追问道:“究竟是何要事?说出来又有何妨!”
延惜顿时语塞,面色既急且怒,有如芒刺在背,额上的汗水在阳光的照映下,显得异常耀眼。
闻笛不依不饶地道:“在下一再追问,大师却讷口难言,莫非心中有鬼!”
延惜勃然怒道:“小子一再污我!当真岂有此理!试问,贫僧与本诲道长无怨无仇,有何道理要将他杀害?”
闻笛轻哼一声,道:“自然是为了栽赃嫁祸!”
延惜大笑道:“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贫僧为何要构陷陆文麒?这对贫僧又有何好处?”
闻笛道:“对大师的确没什么好处,却对陈鹰和史吉平大有好处!”
延惜闻言顿时心中一凛,面上却强作镇定道:“贫僧听不懂你的意思!”
闻笛将武当群道扫视了一番,道:“武当派的前辈们,你们或许有所不知。延惜大师与毒龙教的陈鹰和史吉平过从甚密。而陆先生正是陈、史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陈、史二人无一日不欲除去陆先生而后快。由是观之,延惜大师这条暗中杀人,嫁祸江东的毒计,也就顺理成章了。”
延惜怒道:“简直一派胡言!陈鹰和史吉平,贫僧对其只有耳闻,连见都未曾见过,又何谈‘过从甚密’!”
闻笛指着已被小蝶扶起,却仍然昏迷未醒的何琦道:“这位何姑娘,便是史吉平的义女。昔日大师与史吉平、陈鹰来往的书信,此刻便有几封在她的身上!要不要拿出来给诸位过目。”此言一出,武当群道尽皆瞪大眼睛盯住了何琦。
延惜哈哈大笑道:“那些书信……”话刚说到此处,延惜自知失言,骤然住口,就像突然被人用一块泥巴堵住了嘴,神色尴尬至极。
闻笛不禁笑道:“大师是不是想说,那些书信都已经焚毁了!不错!何琦身上并无一纸半字。在下略施小计,不想却诓出了大师的真言!”
延惜用余光向武当群道处一瞥,只见他们注视自己的眼神已然饱含了怀疑与愠怒,连忙辩道:“贫僧只是想说,那些书信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贫僧从未与陈鹰、史吉平通过书信!”
闻笛不屑地笑道:“大师莫要把在场的诸位英雄都当作了懵懂孩童!”
延惜面色变了又变,显得盛怒之余,又蕴含着些许惊惶和羞愧,嗫嚅了许久方道:“就算贫僧与陈鹰、史吉平有过书信往来,这又能证明什么?”
闻笛道:“或许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不过,大师前言后语自相矛盾,这不是欲盖弥彰吗?如果大师心中无愧,岂会如此?”
延惜终于压抑不住胸中的满腔怒火了,只见他目眦欲裂,面色近乎狰狞,蓦地铁掌拍出,夹带着劲风直奔闻笛呼啸而来。这一掌乃是延惜盛怒之下的全力施为,凝聚了他的十成功力,其来势之迅疾,已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其威力之刚猛,更是足以开碑碎石。闻笛只觉眼前是一头暴怒的猛虎正向自己扑来,大骇之下,竟不知该如何去闪避。然而,就在延惜的铁掌即将拍在闻笛胸口的一刹那,原本疾如狂飚的掌势却骤然停住了。
这一切从发生到止歇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就好像几声骇人的惊雷过后,未及落雨,漫天的乌云却骤然散去,天地间重新沐浴在了阳光之下。
原来,延惜拍出的这一掌,脉门已被苏子清拿住。包括陆文麒在内,没有人能看清苏子清是如何出手的,众人只是感到一阵疾风掠面而过,接着便见到苏子清的铁爪紧紧地箍在了延惜的手腕上。
以延惜的武功,想要拿住他的脉门本就不是易事,而当他出掌时,全身真气灌注于一臂,在此等状况下若要完成这一击,似乎绝无可能。然而,这样的事偏偏就发生了,苏子清仅用了一只手,就令延惜这惊天动地的掌势消弭于无形,当真是神乎其技!此时延惜已经惊呆了,整个人有如雕像一般木立在那里,面上的表情已全然僵住。他从未见过这等武功,也无法想象世上居然有这等武功。
只听苏子清道:“有话好说,大师何必要动武呢?闻公子是万象谷的客人,还请大师看在苏某的薄面上,不要为难于他。”言罢便放开了延惜的手腕。
苏子清的这番话给足了延惜面子,延惜不得不服软道:“既然苏五爷有命,贫僧安敢不从!”饶是如此,面色却更加难看了。
此时只见本清肃然道:“闻公子所言句句入理,还请延惜大师把事情解释清楚,以免坏了少林与武当之间的情谊。”
延惜闻言顿时愕然一怔,随即长叹一声,道:“阿弥陀佛!既然诸位道长宁愿相信闻笛这小子信口开河,也不愿相信贫僧的实言,贫僧也就无话可说了!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算一切罪愆皆归于贫僧,又有何妨!”言罢居然放声长笑,神情极尽癫狂之态。武当群道见了无不动容,一时间又对延惜相信了几分,都觉真相着实扑朔迷离。
突然,延惜笑声止歇,指着陆文麒对苏子清道:“苏五爷,此人并非廉谷主的入室弟子,却身怀万象谷的绝世武功,不知是何缘由?本诲道长被此人所害,恐怕万象谷也难脱干系!”
苏子清眉头一蹙,沉声道:“本诲大师遇害之事,既然诸位找到了万象谷,万象谷就不会坐视不理。在下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如果真凶果真是文麒,万象谷决不姑息,定会把他交由武当派处置。至于文麒的武功出处,此乃万象谷私务,不容他人置喙!”
本清朗声应道:“好!苏五爷一言九鼎,我们武当派信得过!今日就此告辞,他日定然还要来此叨扰!”
却听延惜喝道:“等等!”言罢骤然将恶狠狠的目光对准了小蝶,道:“于清溪,你我之间的比武,可不能不了了之!上次因为陆文麒从中作梗,让你逃过一劫,今日恰好武当派的长辈们咸集于此,我们少林、武当与你于教主之间的恩怨也该作个了断了!”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武当群道的纷纷附和。延惜得意地笑道:“于清溪,众意如此,贫僧劝你赶快出来应战!”
小蝶顿时慌了神,看看陆文麒,又看看闻笛,面上已然露出怯色。
闻笛忙道:“延惜大师此言差矣!此事早已在本月初一便有所了结,不知大师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未等延惜开口,性急的本愈便怒道:“简直放屁!比都未比,怎么说已经了结!本明师兄的大仇不能就这么算了!今日于清溪和延惜大师俱在,正好见个高低!否则老道第一个不服!”
闻笛不紧不慢地道:“本愈道长息怒。咱们江湖中人,行为处事最讲究个‘信’字。延惜大师的挑战书上讲得清清楚楚,本月初一,大师与拙荆在揽月阁一决生死。此战过后,无论谁胜谁负,双方的仇怨一笔勾销。”话说到此处,只见闻笛将满含笑意的目光转到了延惜身上,问道:“延惜大师,不知在下说得对不对?”
延惜明知闻笛之言句句是实,但此时他已然对闻笛的嘴上功夫颇为忌惮,生怕说错一句话,便又给了闻笛诡辩的余地,故而踌躇了许久,依然不知该如何应答。
闻笛一笑道:“倘若大师记不清了,陆先生那里还存有大师的亲笔书信,大可拿出来一观。”
延惜叹了口气道:“不必了,贫僧信中的确是如此说的。”
此言一出,闻笛面上神色骤然一正,道:“既然如此,在下有一事想请教本愈道长,如果双方约定好于某时某地比武,其中一方却未能按时赴约,这该当如何?”
本愈未加思索,脱口便道:“未赴约的,自然算是败了!”此言一出,延惜立刻勃然色变。
闻笛笑道:“本愈道长果然深明事理!本月初一的比武,延惜大师并未如约而至,岂非已然输了?既然胜负已分,双方的仇怨自然一笔勾销。本愈道长,你说在下之言对是不对?”
此时本愈已知方才失言,面上顿时现出尴尬之色,口中讷讷地道:“这……这个……”
只听延惜怒道:“简直是强词夺理!若不是因为陆文麒将我穴道闭住,十二个时辰之内无法通畅,我又怎会失约!陆文麒与于清溪的关系如何,人所共知!于清溪靠着此等卑劣的手段获胜,又如何能够作数!”
闻笛一笑道:“大师承认拙荆比武获胜,实在是与在下殊途同归!至于大师败在陆先生手下,以致未能如期赴约,就只能怪大师技不如人了。倘若大师武功如苏五爷一般精深,又何惧陆先生?况且,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天意教大师于比武之前遭此厄困,想是大师平日里礼佛之心不诚,以致触怒了佛祖,抑或是佛祖故意以此事为难于大师,以磨砺大师心中之佛性。大师实在应该将此事引以为戒,今后一日三省,以免重蹈覆辙!”
陆文麒夜闯德义山庄,打伤延惜一事,的确于理有亏!而闻笛的这番言语不仅颠倒了黑白,还将延惜大大地奚落了一番,延惜听了如何不怒?此时只见他面红耳赤,双睛喷火,显得怒不可遏却又无处发泄。如果不是因为方才的教训,他早已再度挥开铁掌往闻笛身上招呼了。
此时只听本清叹道:“罢了!闻公子伶牙俐齿,我们这些老骨头甘拜下风。比武之事就不要再提了!”
延惜重重地“哼”了一声,当先拂袖而去。武当群道对苏子清拱了拱手,也随之离开。苏子清连忙吩咐下人送客,并授意旷儿和小蝶扶何琦回房歇息。
片刻间,偌大的庭院里,便只剩下了苏子清、陆文麒和闻笛三人。
只听苏子清道:“闻公子仅仅凭借一张利口,便消弭了一场祸端,实在是功莫大焉!”
闻笛谦逊道:“苏五爷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
苏子清接着问道:“文麒,你老实回答我,本诲道长是不是你害死的?”
陆文麒口中铿锵有力地道出两个字:“不是!”
苏子清道:“好!我信你!”
陆文麒深深一揖道:“多谢五爷!”
信任――这就是千金难买的信任。这信任,不需要任何言语为其注脚,不需要任何证明为其诠释。这信任,犹如和煦的日光一般,照遍了陆文麒心中的每一个角落,令他觉得心头暖融融的。
苏子清又问:“当日你说你来万象谷为的是请罪,是不是因为你偷学了谷中的武功?”按常理讲,苏子清本应对此事感到异常愤怒,然而他此刻的语气却极其平和,平和得有些不可思议。
陆文麒答道:“正是!”
苏子清道:“关于此事,你有什么想说的?”
陆文麒道:“文麒无话可说,一切全凭谷主区处!”
闻笛闻言不由得一惊,正要开口,却见苏子清一抬手,示意他暂且不要多说。闻笛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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