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诱君心》第47/69页


  楚夜离静静的望着君莫寒略带恳求之意的眸子,只稍稍一犹豫,随即眸子便坚定起来,眼中望着两只瓷瓶,状似不经意间,缓缓道:“莫寒,你知道么,你体内的寒气,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来的,但是我却发现了。所以我栽种了那盆炙炎之草,”明显的感觉到躺在床上的君莫寒身子轻微一震,楚夜离仍是没有将目光投向他,摆弄着手中的一黑一白两个瓷瓶,接着道:“可我却翻遍了医书,也不知道要如何在不伤害你身体的情况之下解了你的寒毒,你的寒毒虽然被无神谷主压制了住,却终是有一天会发作的,若是不彻底根治,”说着,她望向君莫寒,微微一笑,道:“离儿心中会不安的。”
  君莫寒眸中慌乱之意更甚,他努力的欲要抬起手来,想要将楚夜离手中的瓷瓶打掉,最终却是用尽了力气,也未将之抬了起来,反而使自己额头之上由于刚刚的过度的用力,渗出了细汗。他嘴唇微张,欲要说出阻止之言,却只能闻得自己重重的呼吸之声,口中竟是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楚夜离回过头来,不知从身上何处拿出了一枚匕首,匕首出鞘,带有一声萧瑟之音,她淡淡一笑,似在安慰君莫寒,道:“可能会有一点痛,忍一忍。”言罢,她微一犹豫,便用匕首将君莫寒处于床铺里侧的手掌心处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带有温度的血液从中流出,殷红了素色的薄被。
  君莫寒眸中的痛意更甚,他丝毫不加掩饰的担忧之情已是完全呈现在脸上,却是苦于浑身没有力气,终是没有阻止了她。楚夜离只是静静的看着君莫寒无力的反抗,淡淡一笑,接着道:“莫寒,你知道么,林素素中的毒,也是千醉琉璃的毒性,只是,怕是要睡上几天才好,”低下头去,她用匕首将自己的手掌处划破,血瞬间便顺着玉腕流了下来,将白色的衣裙染了红,只眉头轻轻一皱,她便淡淡笑着道:“这女人我讨厌的紧,所以下的毒便重了些。”
  君莫寒无力的挣扎着,最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断断续续的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来,只是他此时的声音,却状似蚊声,使得连他这恳求的话语,都显得那样的苍白与无力:“离儿,不……要……”

  第六十六章 惊变(二)
  楚夜离回头淡笑着望着他,笑容中似再没有悲伤,但眼中的诀别之意却是更甚,缓缓将身子向前倾,感受着君莫寒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度,将自己的娇唇轻轻的啄在了君莫寒略微颤抖的唇上,一点即逝,随即便离了开。她打开白色瓷瓶的瓶盖,丝毫不再犹豫,伴随着君莫寒眸子中撕心裂肺的痛意饮了下去,不出半响,玉手掌中的伤口便源源不断的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君莫寒再欲多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下憋闷的似欲炸开,蓦地一口血从口中喷将而出,心下的憋闷似顿时轻了许多,他颤声道:“离儿,不要,求……求你,住手!”
  似没听到他的乞求般淡淡一笑,楚夜离划开君莫寒另一只手掌,随即将自己不断流出鲜血的手掌贴了上去,十指相扣。随着两只手掌相触,君莫寒顿时感觉自己手掌之中源源不断的流入带有体温的鲜血,而另一只手掌中的血液由于体内血液的充盈,缓缓的流将出来。
  似是终于明白了楚夜离要做些什么,君莫寒焦急的费力抬手,却终是没有了一丝力气,只得用眼神恳求的望向楚夜离,希望她停下这番举动,却只换得她淡淡的微笑,以及凄然诀别的话语:“莫寒,离儿以后,怕是不能再陪着你了,替我和暮雨说一声,对不起――”
  黑色的瓷瓶被打了开,楚夜离将其内的液体一饮而尽,未有一丝的犹豫。饮罢,她脸上的颜色顿时便苍白了起来,紧握着君莫寒的手掌,她嘴角带着一抹凄然绝美的笑意,缓缓的躺在了君莫寒的身侧,将头轻轻的靠在他此时因为反抗而略显颤抖的肩膀上,轻声诉说着:“莫寒,你知道么,那年,你将我从那个牢笼里面带出来,离儿有多么感谢你。”
  清晰的感觉到头下的肩膀颤抖着,楚夜离淡淡一笑,却略显虚弱,接着道:“还记得那时,你一身白衣站在那片带着我噩梦的树林里,朝我伸出手来,让我跟着你走。在路上,我生了病,你是第一个真心照顾我的人。后来到了无神谷,我认识了暮雨,她待我如亲姐妹一般的照顾,那时候,离儿感觉好幸福,不再孤单。”
  身旁君莫寒的气息明显变得急促了许多,楚夜离扣紧二人交握的双手,柔声道:“那年,你在清泉旁对我说,让我不要害怕无神谷外面的人,我的心从没有那样暖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声音愈渐的虚弱,越来越小,却仍是不肯放弃这倾心的诉说:“也许从那时候开始,离儿便喜欢上你了,之后……之后你出了谷去,很久很久也没有回来,离儿想你了,就……将千醉琉璃的毒性融入了清……清泉……,希望你早些回来,你……你还为此打了我,莫寒,你还……记得么……”
  惊觉到楚夜离的声音越来越弱,君莫寒深深吸着气,用尽全身的力量欲将毒性逼出,但却不知道楚夜离用了什么样的法子,即使他此时用尽了内力,身体却仍是一动也不能动。过度透支的用力使君莫寒目眦尽裂,口中断断续续的痛呼如困兽一般低吟,带着急切,带着痛惜。楚夜离似也感觉到了君莫寒的反抗,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拂在他的胸膛之上,似在安慰:“还……还有那次我的腿摔断了,也、也是你……还有……”
  君莫寒从未感到自己有这般无助过,便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楚夜离吃力的说着那些话,声音却在逐渐的减弱,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楚夜离的呼吸也随之变得缓慢轻微了起来,虚弱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小的时候,你把我抱在怀里,离儿……便……贪恋上了你的怀……怀抱,你是第一个,给我温暖的……人……”
  “离儿――”,君莫寒心中呼唤着,却终是发不出一丝声音,只听得耳边细微的声音已经几近全无,楚夜离此刻只感觉身体如坠冰窖,寒冷的紧,却仍是努力的断断续续道:“离儿走……了以后,莫寒再抱抱我……吧,来……来世我定是还能记得……你的怀抱,只可惜,”她顿了顿,似又恢复了些许的力气,只是声音已是几近无声:“我们今世这……样的……结局,怕是……来世……也不会……再……相……”
  眼前一黑,似手上的伤口也不再感到痛了,浑身似失去了直觉一般,楚夜离的神志逐渐变得朦胧了起来,周围黑暗的一片,仿佛只有前面有些许的亮光,她缓缓走了过去,似又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衣,如天人一般的男子,温和的淡笑着,将手中的白玉瓷瓶递了过去,温声对她道:“我这里有些药,擦在伤口上就不会痛了。”
  君莫寒被迫躺在床上,似已是感受到一旁的楚夜离气息渐弱,连身子也逐渐的冷了下去,紧握着他的手,已是如寒冰一般,没有一丝的温度。君莫寒心下如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只盼着此时能够有人推门而入,阻止了楚夜离的这番举动。最终,仍是他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努力的用体内的真气抵御着千醉琉璃的毒性,却终是眼前一黑,昏将了过去,自此便没了知觉。
  两只手,紧紧相握,紧扣的十指,却并非意味着两人不解的羁绊,反而,却将会是永远的诀别,唯有桌上的烛光,在安安静静的微微摇摆,只是滴下的蜡油,却彰显着,时间,一逝不回――
  黑暗中,似是永无止境,渐行渐停,君莫寒蓦地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随即脑中逐渐清明了许多,缓缓睁开双眼,便见到自己身前隐约有着人影晃动。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不适应外界的光亮,却忽然睁大双眼,猛地坐起身来,才惊觉自己的四肢竟已是恢复了些许的力气,有些诧异的脱口而出:“吴七叔?”
  (洛洛的话:大家不要激动,离结局还有很远很远……路漫漫长而修远兮,嘿嘿)

  第六十七章 诀别(一)
  吴七脸上一改平日的淡笑,此时竟是满脸严肃,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似彰显了他此时的心情一般,悲痛、凄凉:“莫寒,你身上的银针已经被我拔了出来,千醉琉璃的毒性已过,你的力气,也会慢慢恢复的。”
  君莫寒听闻“银针”与“千醉琉璃”几字,眸子蓦地一凝,似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连忙下了床去,却腿上不禁一软,栽倒在地。他来不及顾得上身上的疼痛,急急抬起头来,便见到了吴七怀中怀抱的那个女子。君莫寒连滚带爬的上前去,早便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番温文有礼,他将那毫无知觉的身体搂在了自己怀中,却被手中那柔软身体冰凉的触感惊得心下发凉,半响才哽咽的喊出了一声:“离儿――”
  望着怀中毫无温度的人儿,脸色苍白至极,连嘴唇也没有了一丝血色,细细听去,竟是连呼吸之声也是皆无,君莫寒心下彻骨的疼痛终是袭来,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温和声音,却在此时显得如此的声嘶力竭、慌乱无措,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拂上女子苍白的脸庞,充满悔恨痛意的呢喃着:“离儿……离儿……不要睡了,快醒醒!”
  话语声落,怀中的女子仍是没有一丝气息,也不应答他的哀求,只是安静的睡在那里,脸上没有笑容,没有悲痛,但紧闭的双眸,却再也看不到平日里的灵动与平静。君莫寒如不顾性命一般,疯也似的将体内仅剩的真气全部渡到怀中女子的体内,却是石沉大海,不见一丝起色。他慌乱的抚着楚夜离冰凉的脸颊,声音已是嘶哑:“离儿,求你,别睡,莫寒错了,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是爱你的,从未把你当做妹妹,相信我,君莫寒是爱你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是哽咽的断断续续,不成言语:“是我错了,你别走,求你……”
  上官暮雨推门而入,当看到室内场景之时,眸子蓦地一缩,只见大红的喜字仍是刺眼的贴在墙上,只是那喜宴的蜡烛,却燃了尽,楚夜离一身白衣,此时已有半身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与她那苍白无一丝血色与生气的绝美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上官暮雨心中一痛,身子险些便有些站不稳,抬步欲走上前去,却被吴七伸手抓住了手臂,他略显沧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也带着些许的悲痛:“孩子,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上官暮雨眸子出神的望着地上的二人,摇了摇头,又欲走上前去,却被吴七拉着出了房去。君莫寒紧紧抱着楚夜离冰冷的身体,似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动作。这样多年来,他第一次落下了眼泪,撕心裂肺的感觉,刻骨铭心,口中悔恨的言辞,却终是没有换回怀中人儿的一丝反应:“离儿,你好残忍,莫寒做错了事情,你便再也不给我悔恨的机会,连赎罪都是不可以的,你好狠心。”
  似忽的想起了什么,君莫寒蓦地横抱起楚夜离,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桌前,腾出了一只手来,拿起桌上的酒壶,将酒水倒进了两只空空的酒杯之中,却因为手上动作的颤抖,使得酒水洒了满桌。微微颤抖的手将桌上的一个酒杯放在唇边,君莫寒一饮而尽,随即又拿起另外一只酒杯,低声对着怀中的女子说道:“离儿,我们还没有喝过交杯酒,你怎么能算是我的妻子,乖,快把酒喝了,好不好?”
  酒水顺着楚夜离的嘴角缓缓流下,一滴也没有引入她的口中,君莫寒慌乱的擦拭着她的嘴角,撕心裂肺的疼痛已是连续不断的袭来,没有一丝使他喘息的时间:“离儿,求你了,你不是说,没有喝过交杯酒,便不能算是夫妻么,你……你为什么不喝?你,恨我了么――”
  君莫寒一声声的呼唤,怀中的人儿却仍是没有丝毫的反应,平日里那个温文儒雅的白衣男子,此时跪在地上怀抱着楚夜离,狼狈的一遍遍的呢喃着她的名字,却终是没有得到一声回应。痛极攻心,君莫寒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却使得他蓦地平静了下来,眸子中的痛意逐渐被柔和的光彩所替代,修长的手指拂上毫无血色的脸颊,他淡淡的笑着,温声道:“离儿,你真傻,也许,是我太笨,明明爱你,却不敢说,你是不是心中很怪我,所以才说,我们来世也不会相遇的这些话?”
  修长关节略显苍白的手指轻轻的插进三千青丝,似在呵护世上的至宝一般,替她捋顺一丝丝凌乱的墨发,似生怕弄疼了她,动作轻的很,连她额头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也被他轻轻的撩到了额边。君莫寒朝怀中的女子微微一笑,道:“离儿,你知道么,君莫寒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你就在我身边。可你现在厌恶我了,所以便走了,离开我了,是么?”
  用衣袖轻轻拭去楚夜离身上未干的血迹,却是怎么也拭不干净,君莫寒紧紧搂住怀中没有一丝温度的女子,眸子中的爱怜、痛意、悔恨一并而出,略显干涩的双唇,印上楚夜离冰冷无一丝血色的双唇,辗转反侧,久久不肯离去,只是却将怀中的人儿抱的愈来愈紧,愈来愈紧――
  日出日落,时间总是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情而停止,君莫寒便这样一刻也不肯停歇,与怀中没有了生气的人儿说着属于他们的回忆,诉说着那个跪在地上不卑不亢,捡着草药的小女孩,诉说着那个容貌绝美,回眸一笑,惊得天地失色的女子。上官暮雨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这番场景,她心下一痛,两步走上前去,却在二人身前顿住了步子,手略有些颤抖的欲要触碰楚夜离苍白的脸颊,却被君莫寒伸手将她欲要碰到楚夜离的手打到了一旁,略显慌张痛意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别碰她!”
  上官暮雨眸子一酸,却也不再伸出手去,君莫寒此时是何心情,她又岂会不知。上官暮雨轻声安慰道:“师兄,你已经两日没吃过东西了,这样身子怎么受得了,离儿……”,言道此处,她见君莫寒仍是用修长的手指不厌其烦的抚着楚夜离的脸颊,眸中的柔情似欲化水,丝毫不理会她的劝告,心下隐隐剧痛,接着道:“逝者已矣,我们将……将离儿安葬,让她安息吧。”
  君莫寒闻言,蓦地抬起了头来,眸子之中目眦尽裂,声音已是嘶哑干涩:“谁让你葬她的,谁也不许葬她!”说着,他又将怀中的楚夜离抱的更紧了些,似怕自己微一松开怀抱,楚夜离便会从他身边消失。
  上官暮雨紧紧凝着双眉,轻声安慰道:“师兄,离儿即使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为你解了你体内的寒毒,你此时这样不爱惜自己,若是离儿看到了,她要有多伤心。”
  上官暮雨那日被吴七带走,早已从吴七口中知道了君莫寒身上隐有寒毒之事,再加之她忆起楚夜离前段时间栽种的那株炙炎草,以及吴七描述的二人换血之事,便已是猜出了大概,知道楚夜离怕是为了替君莫寒解毒,再加之君莫寒的那番拒绝她的冷漠言辞,才心灰意冷,出此下策。上官暮雨也不禁深深在心中自责,平日里她与楚夜离走的最近,若是那日她心中再细一些,也许便能够看出些端倪来。但是,她却将楚夜离那日眸中的诀别哀伤之情,全当作了因为君莫寒与林素素的亲事而有的忧愁。
  君莫寒闻她此言,似蓦地出了神一般,眸子中没有了一丝的焦距,口中不断呢喃着,痛意毫不掩饰的倾泻而出:“她一直都在伤心,都是被我伤透了心……”
  上官暮雨看着君莫寒这般的折磨着自己,心下不忍,伸手架在了君莫寒手臂之上,担忧道:“师兄,我们去吃些饭菜,好么,若是你吃不下,暮雨给你做些粥来。”
  君莫寒闻言,才忽的回过神来,用力一甩上官暮雨放在自己手臂之上的双手,欲要将其赶走。只是,他前些时候身上的血液才刚刚被换走了大部分,之后又是抱着楚夜离的身体,不眠不休的坐在这里,不吃不喝的伤痛,身上早就没有了力气,此时这样一用力,不但没有将上官暮雨的手甩开,反而先是自己头中晕了一晕,随即眼前一黑,便没有了直觉,失去意识之前,只能隐约的听到上官暮雨急急的呼唤着自己“师兄,师兄!”。
  待得他再次有了意识,周围已经尽是黑暗,君莫寒无论如何的走闯,也是未能找到一丝光亮,寻着自己心中莫名指出的方向,他抬步走去,似那个方向有着什么,在呼唤着自己。脚步渐愈加快,待得他走了数百步,君莫寒眸子一凝,随之惊喜之意溢满心中,望着离自己不远处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不禁轻声呼唤出声:“离儿――”

  第六十八章 诀别(二)
  远处白色的身影似听到了他的呼唤,缓缓的转过身来,楚夜离绝美的容颜便展现在了他的眼前,面容精致的女子淡淡一笑,似能令天地万物失色,眸子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楚夜离笑道:“君莫寒,离儿要走了――”
  君莫寒闻言,面露焦急,连忙欲欺身上前去拉住楚夜离欲要离去的身形,却发现自己的手竟是穿透了她的身体,似没有碰到任何物体。白色的身影逐渐远去,他无论如何追赶,也只是会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君莫寒心下不禁着急,疾呼道:“离儿,别走!”
  白色的身影似没有听到他的呼唤,只是离他愈发远去,君莫寒拼命地追去,却最终失去了她的踪影,只留下周围的一片黑暗,与寂静。隐隐约约,似听到耳边的呼唤,君莫寒猛地睁开双眼,大声疾呼:“离儿!”
  上官暮雨本坐在一旁,面色担忧的为他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此时见君莫寒转醒,心下大喜,连忙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之上,半响过后,感受到从手心传来的温度,欣喜的声音从口而出:“师兄,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都昏迷了三天了,还发着烧,这下好了,烧也退了,想是过不多时身子也会大好的。”
  君莫寒似未听到上官暮雨所言,只是有些出神的望着床顶,莫名的心下便发起慌来,似身体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慢慢抽出,渐渐的离他远去。上官暮雨见他这番状况,也不禁在心下暗自叹出一口气来,随即理了理情绪,朝他淡笑道:“师兄,其他的事情先不要想了,你昏迷了这许多天,也没有怎么进食,饿不饿,暮雨去把方才热好的粥给你端来。”
  缓缓回神,君莫寒此时才看到站在一旁的上官暮雨,正用一对隐隐藏着担忧的眸子望着自己,他微微起身,用嘶哑的声音问道,欲要知道答案,却又怕知道结果:“离儿呢――”
  上官暮雨闻言,身子蓦地一僵,欲要出口安慰的话语也吞了回去,沉默半响,略显僵硬的一笑,安慰道:“师兄,你看你现在这样的身子,先吃些东西,再说其他的事情,可好?”
  君莫寒抬起双眸,他的脸色虽然煞白的很,但眸子中却透出了一抹凌厉,惹得上官暮雨不敢与其对视:“告诉我,离儿呢。”
  上官暮雨闻言,微微低头,垂下眸子,半响过后才回身取过放在桌上,早已热过数次的清粥,缓缓道:“师兄,把这碗粥喝了,暮雨带你去看她。”
  君莫寒闻言,眸子一凝,伸手抢过上官暮雨手中的粥碗,也不顾碗中的清粥有些烫口,便几口饮了下去。待得一碗粥下了肚,君莫寒显是觉得身上有了些气力,不似刚刚那般虚弱无力,他站起身来,努力压制着自己此时的情绪,淡道:“现在,可以带我去见她了么。”
  上官暮雨闻言,默不做声,只是微一点头,便先一步出了房门,君莫寒紧跟其后,直到二人到了清泉旁的凉亭,才止住了步伐。君莫寒站在原地,出神的盯着一处,只是此时他即使努力也压制不住的颤抖的身体,以及略微湿润的眼眶,彰显了他此时的情绪。
  上官暮雨轻声出口,声音似缭绕在天际:“离儿说过,她很喜欢听这清泉的声音,像是在默默地与她诉说着什么,”她言罢,低下头去,言语中透出了些许的悲凉:“这条清泉载着我们三个人的愿望,我想,将她葬在这清泉边,我们三个人,便还是可以一直在一起的。”
  静静听着上官暮雨的诉说,君莫寒缓缓走上前去,一言不发,平静的令人担心,松开紧紧握住的拳头,修长的手指抚上冰冷的墓碑,指节因为刚刚过度的用力,而微微泛白,口中低声的呢喃着:“其实离儿很怕黑,只是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夜晚,她常常是点着蜡烛入睡的,”上官暮雨闻言,默不做声,只是静静的走到了君莫寒身边,低头凝视着楚夜离的墓碑,只听身旁的白衣男子接着道,声音仍是那样的嘶哑悲痛:“其实,那是因为她很害怕孤独,她一直是一个人,却很怕一个人――”
  上官暮雨眼眶又红了红,却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君莫寒忽的用手用力的抓住墓碑,暴怒的话语破空而出:“谁让你埋她的,谁让你埋她在地下的!”说着,他匆匆的跑到了墓碑之后,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也不顾坟土弄脏了白色的衣衫,君莫寒开始用修长苍白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把土挖开,言语的慌张不禁使上官暮雨心下剧痛:“离儿很怕一个人,里面又黑又冷,不要……不要把她埋在里面!”
  担忧走上前去,阻止了君莫寒的动作,上官暮雨担忧道:“师兄,你别这样。”
  君莫寒伸手推开了上官暮雨,不顾她因为没有站稳而跌倒在了地上,手上的动作又继续了起来,手指的指尖因为过度的用力,已经渗出了点点血迹:“离儿别怕,莫寒来救你出来,再等我一些时候。”
  上官暮雨从地上爬起,不知是因为身上的疼痛,还是因为君莫寒令人心痛的话语,她终是掉下了眼泪,声音有些嘶哑的哭喊道:“师兄,你让离儿安息吧,难道她活着你让她伤心,死后也要折磨她么!”
  君莫寒闻言,不停挖着坟上黄土的双手蓦地一僵,随即便停止了动作,脑海中似闪过了自己那朝思暮想的女子,曾经站在他面前所说的一句话:若是你想娶的新婚妻子死在这里,怕不知道你心里会是何想法了――
  那时候,她淡漠的语气,嘴角的讽刺,激怒了他,他重重的打了她一巴掌。那个时候,他以为,那个平日里温顺、挂着淡淡笑容的女子,是因为嫉妒,而改变了。沉默半响,君莫寒似忽的失去了力气一般,他吃力的用双手撑住了地面,心中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言语中溢满了浓浓的痛意与悔恨:“我一直以为,她那句话,说的是林素素。”
  上官暮雨闻言,不知他所指的是哪一句话,也便没有多问,只是默默流着眼泪望着他,默不做声,只听君莫寒接着道:“我一直以为,我每次回过头去的时候,离儿总会在我身边,你与师父都与我说过,让我放下兄妹的禁锢,可我却固执的听不进去,”说着,他抬起头来,眼中的沉痛重重的打在了上官暮雨心上:“我后悔了,却在永远也无法挽回的时候――”
  二人随即沉默了下来,只闻得清泉娟娟的流水之声。半响过后,上官暮雨轻叹一口气,走上前去,搀起君莫寒,温声安慰道:“师兄,离儿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这样,离儿若是知道了,也会不开心的。”
  君莫寒闻言,淡淡一笑,却笑得甚是悲凉,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番如沐春风,他淡淡道:“暮雨,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陪着她。”
  上官暮雨闻言,微微拧起秀眉,担忧道:“师兄,你……”,一言未罢,却被君莫寒打了断,君莫寒并未将眸子望向她,而是定定的望着那墓碑,道:“你放心吧,我身体里面的血,全是离儿的,我不会让它多流出一滴的。”
  上官暮雨闻言,心下才微微放心,知他此时这样说,是在告诉自己他不会伤害自己。上官暮雨转过了身子,回首望了君莫寒一眼,静静的离去,留给了二人属于他们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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