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枝骄》第146/213页


  “那就再好不过了。”李俊生很感激,说了些他救了如意之后的事,可关于她家人的却什么都不清楚,如意失忆了,别说是来自哪里,就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我救她的时候,她的穿衣打扮并不像是贫困人家的人,所以我想,她会不会是城里的人。”
  “那她身上可有什么信物?”
  “说来惭愧,当时她的伤很重,我就把家里能典当的东西都典当了替她买药,所以进城后我们手头上没有什么银子,她就将唯一的镯子给典当了。”
  话音刚落,院子门被猛地推开,如意回来了,她看着藤架下的苏锦绣,也忘了遮掩,语气不善道:“这位姑娘,这里不欢迎你,还请你尽快离开。”
  “多有打扰。”苏锦绣起身,朝着她微微一笑,顺她的意思带着清竹直接走出院子。
  李俊生对妻子忽然生气很不理解:“娘子,你这是?”
  “相公,我们搬家。”
  如意的语气还有些生硬,瞥见桌上的画卷,跨步过去拿起来要扔出去,李俊生赶紧拦住了她:“这是那位姑娘落下的,即便是不喜欢,也不该这么做。”
  抢夺下,画卷上原本就系的不牢的线松开了,哗啦一下,画卷松开,露出了里面的画。
  如意要去捏的手忽然一顿,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画卷上的人,凶狠到像是要将画中人千刀万剐。


第122章 122
  苏锦绣朝巷子外走去, 走的很慢,清竹时不时往回来, 忍不住问:“小姐,她会看到画像吗?”
  “不知道。”苏锦绣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打开画像,同样的, 她也不确定周采薇在看到画像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也许周采薇根本没有见过林牧呢。
  她变卖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说是为了让她相公安心读书应考, 不如说她想断了和周家之间的联系, 苏锦绣不会替她去做决定,更不会擅自做主联系周家人。
  她留下画像, 周采薇会怎么选择那是她的事, 如果她依旧过这样的生活,陪着书生,她会帮他们一把,由她出面去保安堂里和九爷说一声, 她也不会知道是自己帮忙,保全了周采薇的面子, 至少她不用这么辛苦。
  苏锦绣快走过这条巷子了, 后面依旧是没有动静。
  在她要拐弯时, 背后忽然传来了叫喊声,带着些嘶哑和掩不住的急促:“苏锦绣!”
  苏锦绣转过身时她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用力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捏着画卷, 眼底敛着恨意:“这画像哪里来的!画像中的人在哪里!苏锦绣你告诉我,这画哪里来的!!!”
  她使了全力紧紧掐着苏锦绣的手,对画像中人的恨意有多大,那力道便有多狠,她瞪着苏锦绣不断地问:“这个人是谁,苏锦绣!这个认识谁!他在哪里!”
  “周采薇。”苏锦绣叫了她一声。
  周采薇却没将她的声音听进去,只一味问着她,画卷中的人到底是谁。
  “周采薇!”苏锦绣喊了她第二遍。
  许是太过于激动,又或许画卷中的人对她刺激很大,周采薇比她更大声的叫了声苏锦绣:“你为什么会有他的画像,是不是你!”
  任凭她喊,苏锦绣等着她情绪平复下来,抬眸朝着周采薇身后看去,远远的,李俊生站在那儿,并没有靠过来,只是远远看着周采薇,脸上的神情有些担忧。
  迟迟不见苏锦绣说话,周采薇口中干涸的很,吞咽着,依旧牢牢抓着苏锦绣,语气也没有像刚才那样的急促:“这画像你哪里来的?”
  “刑部到处派人在捉拿他。”
  周采薇的反应也很快,不可能是为了她的事,当时车夫和婆子都死了,她掉下山崖,没人知道她是死是活,更不会知道凶手是谁:“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被人挑断了手脚筋,掉下山坡,在邙山那边,生死未卜。”
  周采薇瞪着她,这一连串的,听到这里,她还觉得这些都是做梦,她那日被这个人一剑刺中,掉下山去,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记得他的样子,这两年来她时常做噩梦,梦里一直在出现这个画面,和画像中一模一样的脸,残忍,冷酷。
  “你骗我。”
  半响,周采薇又觉得苏锦绣是在诓骗自己,上次她就认出自己了,她不就是想确定她的身份:“你是故意要诈我的身份。”
  “我诈你身份做什么,我又不是周家人。”
  “你故意把画卷留在那儿不就是想让我看到,你知道我出事是因为这个人对不对,你怎么会知道,苏锦绣!”周采薇再度激动,她如今的样子就像是惊弓之鸟,稍微有一点不对劲反应就很大,她甚至觉得两年前她会出事是和苏锦绣有关,尽管这事儿明摆着和苏锦绣扯不上关系。
  “他的手脚筋是我挑断的。”苏锦绣言简意赅。
  周采薇瞪着她:“什么?”
  “因为他想杀我。”
  周采薇一怔,抓着苏锦绣的手微松,脑袋里乱哄哄的,不自觉道:“他为什么要杀你。”
  苏锦绣叹了口气:“周采薇,你的相公一直在后面等你。”
  周采薇猛的回头,看到李俊生时脸色一白,耳畔传来苏锦绣的声音:“你不想与周家有任何瓜葛,可其实你也没有选择平淡的生活,你陪他来上都城,不就是希望他能够在明年的秋闱中考取功名,为官,你便是官夫人,如此一来,早晚会和周家打交道,若他只是个秀才,在村子里教教学生糊口,不至于饿死,你也是不愿的。”
  “你懂什么,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环境下长大的小姐,从没体会过疾苦,更不知道他心中怀有抱负却无处抒发是怎么样的不容易,大家出生就有的,理所当然的东西,他需要花十倍百倍的努力都可能触及不到,我不是不愿意留在村子里,而是不想让他留在那里。”
  苏锦绣笑了,她不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仿佛是知道她在笑什么,又或许是坦诚了身份,周采薇眼底露出一抹过去做周家三小姐时才有的神情,对上苏锦绣,两个人永远是不能平和说话的:“苏锦绣,你几次三番来找我,现在又把画留下,目的何在。”
  “周采薇,我不是你的敌人。”苏锦绣推开她松了些的手,语气淡了几分,“你想知道他是谁,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说。”
  一刻钟后,苏锦绣与她坐回了藤架下,若说之前遮挡伤口是为了不让苏锦绣认出来,如今有意识的躲避,就是不想让苏锦绣看她的脸。
  她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再怎么自我安慰,在昔日没少比较争斗的人面前,周采薇还是不愿意与她正面相对。
  “你脸上的伤……”
  啪一声,周采薇用力拍在那画卷上,狠狠一捏,眼底迸射出恨意来,又刻意的掩着,低声道:“都是拜他所赐,那天夜里雪那么大,要不是他带人来追,马车也不会慌不择路往山上跑,我更不会往山上逃,他刺了我一剑,还推我下山崖,你知不知道,掉下去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我摔在雪地里的时候还特别的清醒。”
  “我掉下去的时候撞断了树枝,滚下了山坡,浑身都痛,我却还没晕过去。”周采薇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笑着,有些狰狞,“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熊,浑身黑的,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我连闪过都来不及就被它一掌拍晕过去。”
  也许那一刹那她连呼吸都停滞了,也该感谢那黑熊是填饱了肚子的,没有对她这个近乎死人,呼吸都没了的人下口。
  第二天,昏迷不醒的她遇到了上山来的李俊生。
  “你根本不会明白那种感觉,生不如死。”周采薇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李俊生拿镜子给她,可看到铜镜里大半张脸都包扎起来的自己,当她拆开纱布,看清楚自己的伤,她恨不得这时是已经死在了山上。
  那阵子,全靠李俊生她才能活下来,他变卖了自己所有的东西,甚至连他爹娘留给他的都卖了,却不肯动她手上的镯子,说因为她失忆了,将来还要靠这个找到她的家人。
  要不是她拦着,他险些把自己的书都卖了,对于一个读书人,还有什么比书更重要的。
  养病的那半年,她一直卧在床上,就算是村子里好心的村民来探望,怕她因为自己脸上的伤会难过,也只是在外聊几句,更不让村里顽皮的孩子来看她,怕被人取笑,她更不舒服。
  “我当时无数次想死,我还投河过,甚至想一把火烧了屋子,一了百了,反正我爹娘都会以为我死了。”周采薇轻轻摸着空空的手腕,“你说我变成那个样子,回周家也是被人嘲笑,更别说嫁人,他却说他想娶我。”
  被救的大半年后,周采薇嫁给了他,没有媒妁之约,更没有三媒六聘,就连请乡亲们吃酒的钱都是临时找人凑的,他写了好久的字画才还清,来上都城后还给她补了一根银钗,也不知道他私底下给别人抄了多少的书。
  而为了做好妻子的角色,周采薇努力适应,也学了很多,知道相公有抱负却不得志,她在周家那样的地方长大,不是没见识的小妇,所以她很快有了决定,要陪他来上都城。
  来上都城的这一年,她遭遇到了前十几年从未遇到过的问题,可她都一一克服过来了,可看到苏锦绣留下的画像后,她知道永远不可能放下。
  “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我和他无冤无仇,甚至没有见到过他,为什么一声不吭要对我下这么重的手,我没有得罪过人。”当时周采薇想不明白,现在她还是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要害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的是苏锦绣,她既然知道这么多,一定知道是谁要害她。
  “若是他秋闱高中,隔年春闱过后,就算是殿试没进,大小也是个举人,有做学官,当知县的可能,若是他好一些,顺利进了殿试,那你今后势必就要和上都城中这些夫人打交道,即便是你对周家人避而不见,难道会没有人打听你的事?你也不可能永远不出门,不与人结识,你生在周家,应该更清楚这些。”
  苏锦绣望着她:“这就是我把画留在这里的原因,若是你不愿去提,我想你也不会追上来。”她早晚要和周家人见面,也得交代她已经成亲的事,要是说不清她失踪的缘由,苏锦绣可以想到上都城中之后会怎么传他们夫妻俩,周家三小姐失踪是因为私奔去了,现在还有脸回来。
  到那时候,李俊生才新官上任,就要遭这些非议,他一个从没接触过这些的简单书生,又何其无辜。
  “这么说你知道是谁。”说了一番话后,周采薇冷静了些,“你说他想杀你,又被你挑断了手脚筋,他为什么要杀你,谁指使他这么做的。”
  苏锦绣十分干脆,几句话解了她所有的问题:“刺你一剑的人叫林牧,指使他这么做的人,是娉婷郡主。”
  “娉婷郡主?”周采薇想了一会儿后很快对这个人有了印象,过去她只在宫中远远见过她,并没有说上话过,就是那回从南里回来,这个娉婷郡主莫名其妙赏了她不少东西,还有疗伤膏药,说是感谢她救了施正霖,但她那时候受伤是假的,也就没用那些赏赐的膏药。
  之后在别府的宴会上,她也有遇到过她,交谈过几句,觉得这个病怏怏的郡主说话柔柔的,一点都没有皇家宠出来的骄纵气,整个人看着也满是善意,便对她挺有好感。
  现在听苏锦绣说是她指使别人动的手,有些不置信:“她指使人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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