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枝骄》第203/213页


  施正霖送完最后一个客人,站在府邸门口。
  “杀人于无形。”
  身后传来轻叹声,南药走了过来,站到他身旁,啧了声:“你这招,颇有些狠。”
  孩子在这儿出生,回去之后周岁礼时肯定会大操办,到时候才会发帖子去周家,在这儿明明可以不邀请的,偏就送了帖,而这周副将还不好拒绝,来了之后瞧别人一家三口温馨和睦,岂不扎心。
  南药虽然没亲眼看到那日陈王府发生的事,却也能猜及一二,再看今日子凛的做法,还真应了那句话,这情爱中啊,可没什么道理讲的,幼稚起来怕是连自己都想不到。
  施正霖淡淡道:“今天的酒是有些烈。”
  南药笑了,意有所指:“难怪喝倒了这么多人。”
  正说时,府外匆匆有人赶来,见到南药后沉声禀报:“大人,有发现。”
  …
  当天晚上,在晏祟所住的地方,抓到了偷袭的黑衣人。
  距离上次府中走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最初一直没有动静,直到几天前,看守在住处附近的人发现有人跟踪埋伏。
  南药让他们按兵不动,等着他们动手之后再抓人,挑着这边满月宴的时候,这些人包围了屋舍,想要直接将人杀死在屋舍内。
  苏锦绣跟着施正霖赶过去看,死了的黑衣人都已经被抬到院子里,加上抓获的,十几个人杀一个孩子,真可谓大手笔。
  就算是之前一路在逃,见到这样的场面,晏祟还是吓的不轻,苏锦绣让清竹带他进屋,转头问南药:“审问过了?”
  “审问了,不过审问出来的结果有些意外。”抓获的几个人送到军营里的审讯后,其中一个招的很快,“他说他是受了王后的命令来追杀叛党。”
  苏锦绣微怔:“王后?”越骆国如今的王后不就是娉婷郡主么。
  “这不奇怪。”施正霖倒是看的很淡然,“这三王子是越骆先王嫡出,算起来应该是正统,大王子死后越骆国内有很多人支持三王子,他活着就是个隐患,晏黎肯定要除掉他,娉婷郡主嫁去越骆国,现在是越骆王后,自然要为国王着想。”
  话听起来有些冷血,但不无道理。
  苏锦绣想到了一点:“去年暴乱时他们就逃出来了,那时候娉婷郡主还没嫁过去。”
  南药下了个判断:“那就说明她如今在越骆国十分说的上话。”这样的事都交给她来办,这位远嫁而去的郡主,在越骆国过的是十分的不错。
  安静了会儿,南药又道:“不论如何,那都是他们的事。”
  皇上派人帮晏黎平定了越骆国的内乱,变相的就是支持晏黎做国王,郡主都嫁去越骆和亲了,不说暗地里,起码明面上大魏的立场很明确。
  新王登基,铲除威胁对象,镇压反对之声,这些别人都不能去说什么,包括追杀在逃的三王子,身为朝廷官员的施正霖和南药更不适合插手这件事。
  可人都救下了,再要袖手旁观,苏锦绣是做不到的,更何况晏祟不是真正的三王子:“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把他送去西平府,对外就说逃走了,免得他们知道是我们救的,还要问我们要人。”
  施正霖同意这个办法:“到时候有人问起,就说他已经被人带走。”
  只要人不在这儿,什么理由都能搪塞,救的时候可不知道什么身份,南药点点头,很快就安排了人,连夜将晏祟送出关北门。
  ……
  关北门的天是越来越冷,到了初五六时霜冻降临,打开门外面都是霜蒙蒙一片,这是关北门这儿下雪的征兆。
  这天早上起来,苏锦绣得知四哥到了,半个时辰后抵达军营,她见到了林牧。
  在知道塔坨族的意图之后,苏锦绣就修书回了上都城,让风掌柜帮忙把林牧带过来,正好四哥负责运送粮草,就将他一块儿带了过来。
  在营帐外和四哥寒暄了一会儿后,苏锦绣掀开帐子,林牧坐在轮椅上,正抬头看挂在墙上的地图,见她进来,神色未动。
  苏锦绣拿起一枚小旗子,插在沙地图中堡垒后方的小道上,林牧挪了视线到沙地图上,半响,声音沉沉:“这两年你送去这么多书,目的就是这个?”
  最初林牧以为,她留他性命下来是为了要得知郡主的事,后来就有些摸不透她的目的,找大夫给他看病,派人送了不少书过去,又有长达一年的时间没有去看他,忽然的,又叫人把他带到了关北门这儿。
  苏锦绣伸手,在那小道上挖了挖,挖深了之后退了步,转身看挂在墙上的地图,看了会儿又转过身:“能翻那些书,看来你的手好了很多。”
  营帐内安静片刻,林牧开口:“施夫人。”
  “我记得我交给你的书中,有一册阵法讲解,你在胶安拜师学艺十年,不会只学了拳脚功夫吧。”
  苏锦绣说罢,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却是肯定。
  他在胶安那十年,学的不止是拳脚功夫,师兄弟几个各有所长,他那时一心想要学好武艺将来可以保护郡主,师傅说他太过于急功近利,曾让他研习兵阵,用来静心。
  几年下来,他功夫长进很快,兵阵也研习的不错,只是他没想过要领兵打仗,也就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这个,她如何得知。
  “塔坨族与大魏交战多年,不止是关北一带,漠北许多部族都因此民不聊生,你曾有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这些人比你小的时候还要惨,他们还要面临苦役和折磨。因为塔坨族的扩张吞并,关外许多部族处在水声火热中,并且很快就要危急到大魏,你所看到的这地图,就是如今的塔坨族,比起几年前,扩充数倍,如今这周边已经没有什么部族存在了,即便是有,也都是被迫附庸。”
  林牧怎么会听不明白她的意思:“大魏要攻打塔坨族。”
  “没错。”
  “我没打过仗。”
  苏锦绣快人快语,干脆的很:“四哥对兵阵研习颇深,既然你擅长这个,就留在四哥身边帮忙。”
  林牧看着她,猜测是一回事,听她亲口说出来,真的有些诧异,她把他从崖底救上来做了这么多,竟还要让他留在宋大人身边出谋划策:“你就不怕我做什么不利的事。”
  “怎么,你还想再杀我一次,给你的郡主报恩?”
  对上她那满是笑意的脸,林牧忽然就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样一个女子,他们的关系即便算不上死敌,却也仇怨颇深,她险些命丧他手,而他现在武功全失,无法站立,仅仅是手能动,也是拜她所赐。
  “你习武多年,难道就只有保护娉婷郡主一个坚持?”苏锦绣把玩着手里的小旗子,“你的师兄弟们之后都各奔前程,他们虽然没有入仕,却各有贡献,那么你呢。”
  林牧眼神微茫,恍惚了一下,在看苏锦绣送来的那些书时,他的确想到了很多。
  十年学艺,怎么会没有抱负。
  而他疑惑的,正是苏锦绣清楚不过的,他有抱负,抱负还不小,当年娉婷郡主让他留在施正霖身边,目的是不纯,却帮施正霖解过不少次的危难,施正霖那样脾气的人,不止一次夸过他。
  但他对任何的提拔都没兴趣,当时先皇已经过时,他是先皇赐下来的侍卫,施正霖也就没有勉强他。
  后来施正霖让他陪她去关北门,那一年半里,与塔坨族大大小小的对阵中,他逐渐显露了他在兵阵上的天赋,和四哥不一样的是,四哥擅长布阵,林牧擅长破阵。
  他的功夫又在四哥和她之上,那段时间,他们配合的很好。
  苏锦绣是恨他,所以她挑断了他的手脚筋,废了他一身好武功,但他这命得留着,不论是针对季舒窈,还是让他和四哥配合,他都大有用处。
  林牧看着她,眼神复杂:“你相信我?”
  “凭借着轮椅你能去哪里,这里是军营,难道你除了听命于娉婷郡主,还通敌叛国?”苏锦绣语气淡了几分,“你是大魏人。”
  而对林牧而言,这情绪就更复杂了,他可不知道什么前世来龙去脉,只因着现在苏锦绣这一份信任,就够让他不平静的了。
  苏锦绣没再说什么,留他一个人在营帐内,走了出去。
  宋司杰在外面等着她。
  “按着你书信里的意思,来的路上我提起过,听他所说,倒是有些本事。”
  “四哥说有些本事,那他就真的是有本事了。”苏锦绣笑了笑,“他行动不便,你又是在后方的,让他帮你正好。”
  “你这丫头,竟找了他,你可真够宽容的啊,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杀了他。”
  两个人走上小坡,迎风,似有小雨,打在脸上冰凉凉的像是结了冰粒子,苏锦绣朝远处的城墙看去:“你有一身好武艺,在杀人未果后被人挑断手脚筋,最后落的只有双手能动,从此武功全废,再不能提剑,而救你的那个人正是那个你没杀死,还对你动手的人,你却还要对他感恩戴德,感激他以德报怨,你感想如何?”
  宋司杰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他怎么会觉得这丫头是个宽容的人,她那性子,哪会让自己吃亏。
  苏锦绣抬手,冰冷的雨水打在手心里,真像是融化了的冰水,她轻轻呵了一口气:“再者,季舒窈都没死,他怎么能死。”
  ……
  十一月中,关北门飘扬起了大雪,短短几天内就覆盖了关内外。
  关北军营内的动静多少引起了塔坨族一些注意,建昌府那儿大队人马过来的阵仗是掩埋不过去的,纵使这边运送粮草的事他们不知道,但关内一下聚集了这么多兵力,拓英得知消息后很快就生了警惕。
  既然建昌府那儿派人过来瞒不住,就在大雪降临的第四天,宋老将军就借训兵的理由,将军队集结在了塔坨族外五十里处,驻扎,趁着冬天操练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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