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枝骄》第64/213页


  那时陈怀瑾再想趁机溜走去找苏锦绣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护着温三公子跟着那些护卫朝门口走去,忽然,经过水榭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吼叫声。
  “都以为是听错了,就是遇见老虎也没有这样吼叫的,那些个客人,出来之前还沉醉在温柔乡里,现在忽然急匆匆要被送出府去,自然是不乐意,听到水榭那边这么大动静,都想去看看,结果你猜怎么着。”陈怀瑾摆出一脸的神秘,饿了一天的苏锦绣往嘴里塞了块糕点,抿嘴回答他。
  “那些护卫说那边有刺客,拦着没让你们过去。”
  “对!他们说两个刺客在水榭抓了陈王世子当人质,大家过去势必不安全。”当下的情形,陈怀瑾也担心这些人闹起来会伤着温三公子,“我原本是想,送温三公子出去后就找机会进庄子找你,但听那些护卫说抓陈王世子的刺客是一男一女,我想其中一个应该是你。”
  那时由不得他们去做第二个判断,都是惜命之人,原本还气着说定北王这待客之道过分了,大半夜把人赶出去,自己也不亲自过来交代,可一听水榭那儿陈王世子被刺客所抓,生死未卜,这些人便怂了,你拥我,我拥你,朝着大门口赶去。
  出了榕庄后陈怀瑾把温三公子送上马车,那些护卫还亲眼盯着他上马车,在门口目送这些人驱车离开。
  “我只能在中途下马车,再赶回榕庄,这些人也是怪了,说要抓刺客,应该是在庄子里抓人,却都守在了各个入口,好像是为了提防有人进去。””害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偷偷潜进榕庄。
  等他再进庄子时,庄子里比离开时安静了许多,刺客也没了踪影,倒是有许多人守在水榭附近:“奇的是,水榭附近的一些亭台柱子都被撞破了,其中一段过道还断裂开了,水里飘满了奇怪的黑色浮渍,味儿也怪的很,臭的很,还有血腥气。”
  陈怀瑾当时是想潜到水榭下去看看,但水榭四周的人太多了,根本无法近身,要再多呆些时候,等天亮了他就更难脱身,庄子里又没发现苏锦绣的身影,被抓的刺客中也没有她,权衡利弊之下,陈怀瑾离开了榕庄,决定回上都城等消息。
  苏锦绣塞下第四块糕点,喝了杯茶水,终于有了点饱腹感,轻轻擦了擦嘴角沾着的粉末,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也就是说,你们这些人谁都没有看到过水榭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怀瑾点点头。
  “他的动作倒是挺快的。”苏锦绣并不惊讶定北王的做法,他在刺客围攻下脱不开身,那边的哧兽不受控制冲出来,杀人事小,被这么多客人看到才事大,要想将事情控制住,首先就要把这些请来的客人送走,这才要严密监控,还派人守住入口,不许人再进庄子。
  一天一夜,她和施正霖都没有被定北王的人找到,可见榕庄内的事足矣让他焦头烂额,她敢笃定,这时候再去榕庄,肯定找不到那只哧兽了,别说是哧兽,池塘下那暗道估摸着也已经销毁。
  而到时候施正霖那帮人要论罪,定北王肯定会先发制人,明着来,他们讨不了好。
  说完了自己的,陈怀瑾轻轻敲了下桌子:“你昨天到底去哪里了?”
  “我在水榭附近的一个池塘那里,发现了个密道。”苏锦绣言简意赅说了下在石室内的事,半响,陈怀瑾微张着嘴,难掩惊讶,回神之后问了一句。
  “你说你是和施家大少爷一起逃出去的,他一个书生,那你岂不是又救了他一回。”
  苏锦绣一默,握着杯子心情有些复杂:“确切的说,是他救的我。”
  “怎么可能!”陈怀瑾不信,倒不是他看不起人,在他眼里,崧泽书院内那些个书生实在是脆的很,逃命的时候都跑不快,更别提救人了。
  “哧兽扑过来的时候,他替我挡了一下。”如果当时受伤的是她,他们两个人中他会不会被获救苏锦绣不知道,但自己肯定是离不开榕庄的。
  “那他倒是有点血性。”陈怀瑾咧嘴一笑,爽气的很,“你都救了他两回,他替你挡一下也应该,不错,是个男人!”
  苏锦绣撇了他一眼,陈怀瑾这才收起笑意正色:“虽然你们没有遇到定北王,但那些护卫见过你,这阵子你留在家中不要出门,以免被人注意到。”
  “嗯,过几日我入宫一趟。”她从皇上那儿求来的赏赐还没用,这回入宫去天禄阁,要找什么她心中有数了。
  ……
  这厢,与苏锦绣兵分两路的马车已经到了施府,季璟琛还要回宫禀报,南药送施正霖进去。
  扶着施正霖躺下,屋内侍奉的丫鬟急忙去主院禀报,南药将水递到他面前:“璟琛很快会带人过来,你先吃点东西。”
  施正霖的烧已经退了,人也不再那么昏沉,和身子还是没什么力气,毒没有解全,后背的伤依旧很疼。
  接过杯子后抿了几口,施正霖靠在那儿停顿了会儿,缓缓道:“后来有没有派人过去。”
  “派了,但难再进榕庄。”
  施正霖沉默了片刻:“这件事不能宣扬。”
  南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担心的地方,昨夜太子派去的那些人,虽缠住了定北王,却也没讨着好,就算是他们知道了池塘下有密室,定北王豢养猛兽。如果定北王已经销毁这一切,拿到皇上面前去依旧站不住脚,甚至还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不过这一趟也算是收货颇丰,你没有被他们认出来,也不怕他怀疑。”只要太子这边不动,定北王即便是心中有猜测,也不能证明那些刺客就是太子所派,“要按你所说,那石室必定耗费了他很多心血,如今为了不留下把柄,他要将这些都毁了,也是功亏一篑。”
  “殿下不是一直怀疑上都城中早已混入了那些外族人,派人盯着定北王府,等这件事过去,他肯定会与这些人联系。”施正霖犹记得苏锦绣的分析,这一连串的事如果第一个要解决的是镇守关北门的宋众庭,定北王肯定还会有所动作。
  “这些事交给我们去办就行了,你这阵子在家好好养伤。”南药语气一顿,提到了苏锦绣,“刚刚在马车上我就想问,那个苏姑娘为何会在那里,是她救的你?”
  施正霖并没有犹豫:“我被哧兽所伤,她带我离开榕庄。”
  南药深看了他一眼,为何略过前面一个问题,这样的回答并不像他会说的,于是他不经意提了句:“之前去邺池那回遇袭,救你的人一直没有线索,我听说,那苏姑娘也伤了手,只不过她伤的是左手。”
  施正霖不为所动,南药继而道:“我去了一趟那村子,找到了那户你借住的人家。”
  屋子内安静了片刻,外面的丫鬟端了粥进来,等她退出去后,南药将碗朝他方向慢慢推着,语气似问却是肯定:“子凛,是苏家大小姐救的你,对不对。”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有些习惯南药还是了解的,别人不清楚不要紧,对于子凛而言,那天能在周家说那番话,他势必是清楚谁救的他才会如此,而他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对太子和他们都说不知道,当时南药还想不到缘由。
  但他现在知道了,子凛这是在护着人家。
  从郊外回来的路上,尽管施正霖只提了一句,南药还是感觉到了他对那位苏姓姑娘的在意,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长久的沉默后,施正霖给了这样的回答:“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南药笑了,轻轻转动着手里的杯子,也不言语,只是脸上的神情说明了一切,这人呐,总是不经意的上了心,等缓过神来,怕是早就惦念许久了。
  施正霖倒是没有注意到南药这意味深长的笑,他这一整天都在为那个梦纠结,当真是越想越乱。
  “我去看看他来了没有。”南药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施正霖忽然喊住了他。
  南药站在门口看着他,施正霖眉头微蹙,半响才问:“你说人有没有可能未卜先知,能够预见即将发生的事。”
  还想着他会问什么,听到这样的问题,南药着实愣了一把,继而失笑:“子凛,你什么时候信这些怪力神说的东西,人要是能够未卜先知,预见以后,那不是就能随行所欲的改变即将发生的事,岂不荒诞。”
  他也觉得荒诞,可就算是荒诞,确确实实摆在他眼前,只有信了这个,才能把那些事解释通。
  南药见他想的认真,这才收起了笑意:“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从榕庄离开后,我中了毒,昏昏沉沉间做了个梦。”施正霖难以描述那种感觉,太子变成了皇上,梦里所有的人好像都老了十来岁,还有躺在棺木内,被‘他’称为臣妻的苏锦绣。
  可南药听完之后却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你是说,灵堂内棺木中躺着的人,是苏家小姐?”
  施正霖嗯了声,南药没再往下说,只看着他,眼底赫然摆着那意思:你刚刚可是说,她是你的妻子。
  可对于施正霖而言,重点并不是这个。
  南药忽然朝他走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叹了声:“子凛,这怪力神说的事民间都是用来哄孩子的,古来那些能够未卜先知的人,也只能是根据天时地利推算出事情,真要有如你所说的,天下岂不得乱。不过我倒是听过另外一句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施正霖脸色微变,却没有开口辩驳他。
  南药叹着重复了一句日有所思,很快给了‘烦恼不已’的好友一个台阶:“你不是说中了毒,也许是出现了幻想。”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季璟琛的声音:“幻想?什么幻想?”
  回宫禀报后又匆匆带着御医赶过来的季璟琛,进门看到施正霖的脸色不大对,南药又一副笑而不语的神情:“我刚刚好像听到你们在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怎么了,谁做梦了?”
  南药将位置让给御医,笑着问季璟琛:“你整日见这么多的女子,不做美梦?”
  “我做美梦那是常有的事,要是子凛也做美梦,那可就不一般了。”
  南药故意问:“怎么不一般?”
  季璟琛看了眼施正霖背上的伤,轻啧了声:“那东西可真邪乎。”继而才回答南药的话,“子凛这榆木疙瘩,梦见什么也不会梦到女子,他还没开窍呢。”
  认识这么多年,南药还是第一回 能把施正霖怼的话都回不出一句来,迎着兴致对季璟琛道:“那要梦到自己已经成亲了呢。”
  “你梦见自己成亲了?”季璟琛扭头看南药,哈哈大笑,“想不到啊,快说说,你瞧上哪家的姑娘了,都梦到这份上。”
  “……”
  背对着他们的施正霖,脸色和那伤口一样的黑。
  等御医换好药后转过身看着他们,南药识趣的站到了一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季璟琛并不知道之前他们说了什么,还是挺关切施正霖的。
  “感觉好些了没。”
  “无碍。”施正霖抬起头看他,“你对宫里熟悉,帮我查查,有没有一个叫林牧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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