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种了一盆花》第163/170页


  没有犹豫,小鸢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跪在地上,将铜盆举国头顶:“王爷,姑娘一个晚上没有擦身子了。”
  小鸢昨儿也听到了太医的话,眼下,天快明了,姑娘仍旧没有醒来的动静,她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只盼着,姑娘走得时候也能干干净净,如同往日一样。
  赵煊没有动,道:“放着吧。”
  “是。”小鸢将铜盆放到床边的小凳上,而后默默地退下。
  静了静,赵煊瞥了那铜盆一眼,缓缓掀开被子。他自是不愿让别人碰阿黎的。
  昨儿到现在,阿黎仍是和衣而卧,只脱了外头的衣裳。赵煊拧干了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
  目光下滑,忽然顿住了,停在阿黎的腰侧。
  他伸手,揭开阿黎腰上的荷包,确切地说,是个锦囊。白底金边,做工朴素。赵煊记得,这东西是阿黎从她自己的小匣子里取出来的,时不时地会挂在身上,宝贝得很,轻易不会让别人碰。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赵煊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锦囊。
  里头只有一颗丹药,他捏在手中,仔细地看着。黑色的,指甲大小,凑近嗅来,仿佛还能闻到一股檀香味。赵煊忽然想到徐太医所言,天材地宝,气丹妙药,这,这是不是……
  虽然知道这想法荒谬得很,但赵煊仍抑制不住地想试一试。
  他不知道阿黎是从哪里得来这颗丹药,亦不知道这颗药究竟是治什么的,有没有用。可既然被阿黎这样宝贝的放着,一定有它的用处。没有比这个更坏的结果了不是么?万一这真的是灵药呢,赵煊眼中露出一丝希冀,转头深深地看着阿黎。
  他转身,从桌上取过杯子,就着水,强硬地让阿黎吞了药。
  想象之中的奇景没有发生,阿黎仍然躺在那儿,没有声息,仿佛永远也不会醒来一般。赵煊定定地坐着,眼神一错不错,生怕耽误了片刻,没有看到阿黎睁眼的瞬间。
  他等了又等,床上的人却仍旧闭着眼睛,毫无动静,叫人绝望。
  赵煊眼神恍惚。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有人在门外唤了一声,似乎是李全吧,他也分不清了。赵煊连说话也不想说了。
  屋子的门忽然从外头打开,李全神情凝重地闯进来,直接冲到赵煊跟前。
  “出去。”赵煊头也没抬。
  李全诧异地抬起头,却没有动作。
  “王爷恕罪,属下有要事禀报。”他知道此刻不能多话,只得捡要紧的说,道,“诚如王爷所料,张太师果真忍不住了,昨儿晚上集结了京城内外近三成的兵力,预备今日早朝行谋反一事。眼下,张家人已经带兵围住了皇宫,还请王爷示下!”
  虽然先帝已经去了,可这天下,依旧是赵家的。即便张太师事成,也仍旧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终于……”赵煊眼神一暗,思索了稍许,道:“我知道了,按计划行事,即刻动手。”
  李全却忽然抬起了头:“王爷,张太师的人可是都已经围住了王府了。”
  赵煊冷笑道:“区区蟊贼而已,不足为惧。怎么,这等小事还需本王亲自动手不成?”
  李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张太师的人确实不足为惧,实际上,王爷早就已经谋算好了,这一步一步,皆没有出乎他们的预料。张太师终于按捺不住,想要逼宫,这正是一举歼灭张家的好时机。在李全想来,今日本该是王爷带兵,将张太师一派一网打尽的时候,怎得,怎得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李全看向床上那位阿黎姑娘,一时间复杂无比。
  是因为她么,这位阿黎姑娘。
  若是可以,他真想现在就一剑结果了她,与其这样半死不活地躺着,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她死了,王爷也能死心了。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李全仍是不甘心,这盘棋,从西北那场战事起便开始步子。为了这一天,他们废了多少心力。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怎么能少了王爷。李全忍住了质问,因他还记得,王爷是他的主子,故而只按捺道:“王爷,还望您以大局为重,带兵入宫。属下等再细心,难保不会有疏漏,这等危急存亡关头,还需王爷您亲自坐镇,直入朝堂,将张家一脉全部那些,届时……”
  赵煊挥了挥手,打断道:“张家成不了气候,京中余下七成兵力,对付张家的三成,绰绰有余了。孙将军早已准备着了,一旦知道了消息,会立即带兵与你们会合,诛杀张太师之余。”
  “可孙将军不是皇家人!”也不是王爷您啊。
  这头功,只有落到了他们王爷身上,一切才能顺理成章,李全觉得自己这会儿已经魔怔了,可他都是为了王爷,为了大业着想。
  赵煊讽刺一笑:“是不是皇家人,有什么要紧得呢。”
  “王爷三思!”
  “行了,你太吵了。”赵煊责备了一句,又看了一眼阿黎,见她好像没有被吵到,这才放了心,遂小声吩咐道:“你和王安去和孙将军汇合,务必在今儿早朝中将张家一派的余孽全部诛……全部拿下吧。是死是流,待本王与秦太傅、薛太保几人商议了再定。”赵煊改了口。
  李全虽不理解,但仍旧选择听从。他见王爷是铁了心不愿离开这屋子,也只能憋着气出去了。李全与王安一般,跟着王爷走南闯北,忠心不二,从未有过私心。他所期盼的,便是王爷能得偿所愿,伟业可成。可如今这局面,他是真的心有不甘。为了王爷而不甘。倘若王爷肯带兵进宫,杀了张太师,届时,王爷的名声定会响彻朝野,再无反对之声。
  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了。李全叹了一口气,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罢了罢了,左右这阿黎姑娘也活不过今儿了。
  才转了身,李全忽又停住:“王爷,您这样,如何对得起追随你的将士?”
  “我不过是没有亲自去诛杀张太师,便就对不起追随我的将士了?”赵煊反问一句,冷笑道,“莫说今日注定能胜,便是败了,我也一样能让他们加官进爵、从容而退!”这是赵煊的自信,也是他当日给出的承若。赵煊不会叫他们白白跟着自己,白白追随自己,该给的,他一样不会少。
  “王爷!”李全死握着拳头,“唯一的变数便是这位阿黎姑娘了,若是没有她――”
  “闭嘴!”赵煊转过身,目光森然,“出去。”
  李全闭上了眼睛,终是出去了。将士能加官进爵,能衣锦还乡,可是王爷呢,失去了这次拿得首功的机会,下一次,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秦太傅、薛太保,这些老臣,想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看着王爷登上大位的。
  他们有兵,可却堵不住悠悠众口。
  若是王爷当真没有心思就罢了,可如今都有了,却又为了一个女人……
  皇宫之内,张太师带来的兵将早已将前朝后宫都制住了。早朝之上,以秦太傅未守的老臣、清流、皇亲国戚们,俱是愤然地看着张太师,看着他拿出了传闻之中的传国玉玺,看着他一步步坐向了龙椅,却敢怒而不敢言。
  大殿之外,可是有带着刀的侍卫在守着。那都是张家的人。
  原来坐上龙椅是这样的感觉。张太师抚摸着身下的龙椅,眼中闪过一丝惊叹。这龙椅,终究还是换了他来做。
  张太师一脉的大臣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瞧见张太师坐上了龙椅,立马高声道:“太师是被这传国玉玺选中的天选之人,合该一统江山。”
  “太师此番乃顺受天命,可保大魏黎民长寿,国运永昌!”
  秦太傅心中悲愤,张太师这狗贼,其心可诛!这天下,莫不是真要成为张家的么?先帝,老臣对不住你啊!
  张太师听着底下人的奉承,待闻得大魏二字的时候,觉得甚是刺耳。大魏,不太好听,是时候换个国号了。
  “《易经》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这个乾字极妙,远胜于魏,诸位觉得如何?”
  底下当即有人会心一笑:“微臣觉得甚好。大乾二字,妙极。”
  张太师满意地点点头。
  薛太保哼了一声,愤然道:“八字还没一撇,张太师这便想着改朝换代,更换国号了?未免太心急了些。”
  成王败寇,古来如此。既然已经坐上了皇位,再看薛太傅几个,便如同蝼蚁一般。人又怎么会和蝼蚁置气。张太师笑了笑:“薛太保似乎对我很是不满?”
  “张太师,我等只是觉得先帝尸骨未寒,不易行这等,谋朝篡位之事。”阶下又有一人开了口,直视着张太师。
  张太师正色看了那人一眼,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而已,无父无母,勇而无知,实在难以叫他戒备。偏过了头不再看他,张太师又将目光转向余下的皇家众人:“几位都是皇亲国戚,想来是有不少话要说的,若是有,一并都说出来,话总不能憋在心里,若是憋出反骨来,可就不好了。”
  张太师似笑非笑。
  下首的几个皇亲老臣互相看了一眼,俱都没有了言语。面上虽悲愤不甘,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外头还有张太师的士兵在守着,他们总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做赌。
  “怎么,无话可说?”见此,张太师看得颇为讽刺。皇家的人,也不过如此,胆小如鼠,难当大任。
  不独张太师,连薛太保、秦太傅也这般想。秦太傅心中失望,临到头,竟然只有一个少年站出来说话,实在是,太丢人现眼!秦太傅也不再指望这些人了,站出来高声道:“先皇新丧,举国悲鸣。这个时候张太师还有闲情逸致来谋朝篡位,真是好得很啊。先帝待张家不薄,你如今这样,如何对得起先帝,又如何对得起宫中的太后娘娘?”
  薛太保亦道:“乱臣贼子注定了是乱臣贼子,即便成功,也必定是遗臭万年。”气急了,薛太保只差没有指着张太师的鼻子骂他丧尽天良了。
  张太师挑了挑眉:“二位对我似乎有所偏颇,非是我有心登位,实在是天命如此,我又怎能不顺应于天?”
  “一派胡言,那传国玉玺根本就是假的。”薛太保不忿道。
  “难不成真的在薛太保家中?”
  “你胡说什么。”
  张太师幽幽地笑了:“既然诸位都没有真的传国玉玺,又如何能断定,我这个就是假的呢?”张太师将传国玉玺捧在手上,略举高了一些,“此乃天赐传国玺,如何会是假的。诸位若是存心与天过不去,休怪我代天行罚。”
  众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形势已然明了,张太师这皇位,算是稳妥了。虽还不是民心所向,但谁也没有本事证明这玉玺是假的,既然不是假的,那便只能是真的。传国玉玺在手,满朝文武又被牵制住,胜负已定。

当前:第163/170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