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升职记录》第2/224页


  “蕙姐姐?”
  令嘉和明炤异口同声地反问。
  公孙氏颔首。
  临江伯府的四娘名作王文蕙,是京城贵女圈的一员,是个颇为意思的女孩。
  王文蕙出身的临江伯府原是临江伯府,累世簪缨名门,但因在先帝争位时,站错了队,虽因牵涉不深有幸没下大罪,但也被贬做伯爵,且因先帝不喜,阖府无一人能出仕,于是逐渐衰落。一直到本朝与临江伯府没有前仇的皇帝登位,王文蕙的父亲叔伯凭借着才干被启用,临江伯府才有了起色。但终究落没三十多年,底蕴失了大半,如今不过二流。除了家世,王文蕙的容貌、才华亦是中人之姿,中规中矩,不会令人生厌,但也绝不会令人惊艳。但就这么一个把中庸做到极致的女子,却是京中人缘最好的人。她性子温柔可亲,但凡与她相处过的人,无论年龄性别贵贱,竟都能对她留下个好印象,甚至是赞不绝口的。
  这些人里就包括了令嘉和明炤姑侄。
  张氏若有所思地自语道:“王四娘么……”
  这位小娘子可不简单,在她这个年纪,论城府谋算,整个雍京的娘子,不,包括郎君,都没几个能比得上她。
  公孙氏问:“有什么不妥吗?”
  张氏摇摇头,只叹息一声,“我只觉着,圣人为燕王真是苦心孤诣到极致。”
  令嘉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让阿蕙嫁给燕王……
  待得信国公府的车驾驶到崇明门前,张氏令侍女端来一檀木盘,盘上盛着七八枝牡丹,有鹅黄、淡粉、朱紫、豆绿种种颜色,品相无一不是上佳。依着往年宫中所开春日宴的惯例,未婚小娘子都是要簪牡丹的。故而张氏早早为女儿和孙女备齐了牡丹,盘上几株,每一株都是万金难求的名品。
  明炤先挑了一株御衣黄,更衬她身上的裙色,别在发上,愈显娇俏。
  轮到令嘉,她正准备挑株粉白色的玉楼点翠,却让张氏按住手,她嫌弃玉楼点翠太过素淡,给她换了株赵粉。令嘉无可无不可地应了。索性她容貌出色,搭哪一株都显得美玉无瑕。
  张氏看着自家一大一小的两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心中成就感满得要溢出来,只余光瞥见木盘上剩下的几株牡丹,又转作遗憾道:“我们家的女孩还是太少了。”
  信国公府女儿缘着实一般,张氏不必说,生了六个儿子,都把希望寄托在儿媳身上了,谁知老树开花,有了令嘉。而张氏六子里长子早夭,四子和五子战死,只活了次子傅令安、三子傅令卓、六子傅令奕。而这幸存的三子里,除了一把年纪还坚持光棍的傅令奕,傅令安和傅令卓皆是成亲多年,两人为傅家孙辈添了五个子嗣,长房三子,二房一子一女,统共只得这明炤一个女嗣。
  明炤是傅令卓与其妻柳氏所出,傅令卓在北疆任职,柳氏随夫上任,当时明炤年幼,承受不住途中辛劳,两人为女儿计,索性把她留在雍京里,交托给长嫂公孙氏教养。
  公孙氏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接话,傅家媳妇里,她是唯一一个没生过女儿的。
  明炤挽住张氏的手,娇声道:“祖母你好贪心啊!有小姑姑和韶娘还不够,还惦记着其他小娘子。”
  张氏没好气道:“好个不知羞的小娘子。你自己算算,你和你小姑姑给我淘过多少气,要不是家里女孩少,我早把你们两个扔了。”
  明炤笑嘻嘻道:“祖母也就嘴上说说罢了,若是没了我们两个小棉袄,祖母可怎么过冬啊。”
  明炤撒娇卖痴地把张氏那点憾意糊弄过去,她们一行人才下了车驾,立刻有内侍围了上来,为她们引路。


第2章 四女之选
  清和园内,皇后端坐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园中诸景进入眼帘,太子妃和长乐公主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侧,身边还陪着几家人。其他人位于台下,各自玩乐。
  每一家初到的人家都要去台上拜见皇后。信国公府也不例外。
  皇后与公孙氏这个侄女颇为亲厚,见着她,却是给她在台上赐了座,张氏自也留着作了陪。
  陪在皇后身边的四家人,一家是皇后娘家长嫂,现莱国公世子夫人,也正是公孙氏的娘,一家是新城长公主和她女儿康宁郡主赵雅容,再一家是陆相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最后一家便是临江伯府老夫人和她的孙女王文蕙。
  张氏看到这阵势,心里就有数了。
  座上四家,莱国公府世子夫人身边是没带女孩,可见只是陪坐,另外三家的女孩不出意外,便是皇后看中的儿媳了。皇后固然是最倾向王文蕙,但出于有备无患的心思,她依旧召了另外看上的其他几家女儿来看。
  其中赵雅容的母亲皇帝唯一的同胞姐妹新城长公主,皇帝爱屋及乌对这个外甥女极为宠爱,便是不受宠的庶出公主都要低她一头。而她父亲是政事堂赵相长子,任职御史中丞。父母两系血脉都堪称尊贵无双。她本人亦是个极艳丽的美人。
  而陆相长女陆斐,江东陆氏,历朝名门,陆斐幼承庭训,出口成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是一笔草书,龙游蛇走,气象蔚然,便是男子里,也难有比肩者。陆相曾亲口说道,以才情论,便是自己少时也不如这个女儿。是公推的大才女。难得的是她本人生得也秀雅脱俗。
  而王文蕙比之前两者,家世才貌皆逊,但比之康宁的骄纵不驯,陆斐的清高自许,她宜家宜室的性子便越显难得。
  当皇后为张氏赐座时,她就知道,皇后的儿媳候选里定有她家七娘一位。
  说起来,令嘉论家世,稍逊康宁,论才情,远输陆斐,论性情,依旧差了王文蕙一筹,但耐不住她长得好。
  以至于在后宫见惯绝色的皇后也情不自禁地跟张氏感慨道:“七娘倒是出落的越发好看了。轻云蔽月,流风回雪,洛神在世,也不过如此。张夫人求了二十多年,求来这么个质成天然的小娘子,着实不亏。”
  被盛赞的令嘉抬头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长相秀美清雅,她年华渐渐逝去,但她身上温柔恬淡的气质却越发醇厚,即便是她眼角眉梢的皱纹,都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柔和。她黝黑的眸子总是含着一抹笑意,温暖如春光,包容如静海。
  这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本朝皇帝是个英明的有为之君,但依旧时不时有臣子上谏他的过错。但公孙皇后却是朝野上下,众口一词称道的贤明,即便是后宫的宫妃,提到她,也是心悦臣服。
  在为人处世上,王文蕙与皇后很有些神似,只是王文蕙身上仍旧少了皇后那种令人心折的气度。王文蕙能获得许多人的喜爱,但皇后却是能获得许多人的崇敬。
  女儿被夸赞了,张氏便谦虚道:“也只得个面上光,底下不过一惫懒丫头,才学了了,家事亦是生疏,愁得我不知如何是好,现在都不敢放她出阁,生怕祸害了哪家亲交。”
  这话的言下之意呼之欲出,在座的都是玲珑心肠,岂会听不出。不由饶有兴致地看向皇后。
  公孙皇后笑容不变,只柔声说道:“张夫人这话却是自谦太过了,以河间张氏的家风,张夫人教养出来的娘子,哪里会有差的。”
  她脾气是好,但也是柔中带刚。
  张氏被堵了话,讪笑一声,只能放下那些小心思。
  接下来,这群身份尊贵的诰命夫人就陪着公孙皇后聊起天来。公孙皇后学识丰富,能聊国家朝政的大事,也能聊家长里短的小事,谈得雅来,也谈得了俗,而她阅历丰富,每有出言,往往精辟入里。而在场其他几位诰命也非俗人,陪着她说话,倒也不觉得难过。
  只是聊过几盏茶后,公孙皇后见明炤目光屡屡往台下张望,忽然问她:“小四娘在看什么?”
  明炤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骁箭’。”
  皇后忍俊不禁:“小四娘这是想玩投壶了?”
  明炤点头。
  皇后挑了挑眉,又问:“小四娘是觉着我们几个老妇说话无趣?”
  明炤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圣人说话挺有意思的,只是我觉着投壶更有意思。”
  闻言,皇后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她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拘着你们了,想玩的都去玩吧。”
  明炤眼睛一亮,第一个站起身。有她起头,令嘉也站了起来。陆斐姐妹跟着站了起来。
  皇后含着笑看着她们。
  王文蕙不发一声,竟也站了起来。临江伯老夫人嘴边的笑淡了几分,她的姐妹也错愕地看着她。
  皇后问道:“四娘也坐不住了?”
  王文蕙从容说道:“臣女心躁,见着景色热闹,总忍不住要去看一看。”
  皇后轻笑道:“果然还是年轻啊!到我们这些这把年纪,便是见着热闹,也没心气了。”
  接着皇后又把目光看向赵雅容,“二娘要去玩吗?”
  赵雅容垂眸,“我留在这陪着舅母。”
  新城长公主露出一丝苦笑。
  皇后笑了笑,又看向自己女儿长乐公主,长乐公主不等她说话,就斩钉截铁道:“我陪着母后。”
  皇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体贴。”
  长乐公主眼也不眨道:“那当然,我是母后的贴心小棉袄嘛。”
  即便皇后知晓她另有心思也被她逗笑了。
  最后皇后目光掠过女儿,在太子妃身上停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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