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小娘子》第237/274页


“那个没护好翁主的侍卫……您瞧怎么发落?”统领说着十分懊恼地一叹,“都是他不当心,也不知道跟得紧点。翁主没注意到马车,他竟也没注意到,否则何至于让翁主伤成这样?”
他这话说的是在理的,孟君淮烦乱之下也确实很想把人发落了。不过他又清楚几个孩子都跟身边的侍卫处得不错,便一喟道:“翁主就带了他一个出去,偶尔应付不来也难免。他人也伤了,小惩大诫吧,具体如何,你看着办。”
“哎……”统领滞了一下才应出“是”字,又朝逸亲王一揖,不做多言就告退了。
他是真想把谭昱换下去,再说得实在点,他想把二翁主身边的人都换掉。毕竟府里的侍卫能凑到主子们跟前的不多,有油水可捞的就他们几个人,他们还个顶个不懂眼色当真让他窝火。
所以他这趟来就是为了给他们使个?子,没想到王爷连谭昱这个直接遭上事儿的都没发落。
统领心里头不太痛快,走了几步出去,又猛地灵光一现!
王爷方才说了,让他看着办!
那他收拾掉这个谭昱还是很容易的,到时候就说他自己没扛住便是,死人又不会出来喊冤,王爷也不至于为这么个侍卫的死活来疑他。
然后他换个懂眼色的来接谭昱的位子。但凡他提拔这个新来的,其他那几个想混下去就必须有想学样,到时候漫说能从二翁主这里多份油水,没准儿世子那边的几个也得意思意思呢?
统领这么一琢磨,觉着这是个不用本钱的好买卖。当下心里就乐坏了,二话不说直接朝侍卫们的院子拐了过去。
院中,因为统领本来就想给谭昱好看的缘故,早就着人把谭昱押了出来。
谭昱也是刚醒不久,身体正还虚着。两个宦官押着他跪下,他就真没力气起来。
统领踱到他跟前,睇了睇他,笑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跟那两个宦官说:“王爷说了,脊杖三十。”
谭昱顿时后脊一凉,然则不等他开口说什么,统领的话又续了上来:“是现下三十,今儿个下午三十,明天一早再三十。”
两个宦官心里一算都吓了一跳!
总共加起来九十,谭昱他就是个彪形大汉都够死两回了。
王爷怎么突然下手这么狠?
在他们的目瞪口呆中,统领睃着谭昱冷笑了一声:“档上记现下的三十就得,其余的没拿回事。”
那个宦官同时噎了一下。
这么说他们就明白了,是侍卫间自己的明争暗斗。
那他们管不着,谁有钱有势他们听谁的就是,反正好好办差也是为了多赚点钱嘛!
于是俩人神色若常地接了统领递过来的银票,一瞧是五两,心说这数额可不算小。
那就好好顺了统领的意便是。事后,他们也决计不会跟别人多提的。
“大人你……”谭昱惊怒交集,想起身质问,两个宦官却一上前就堵了他的嘴,不由他再说半个字。

☆、第187章 严惩

  午膳时分,侍卫们用膳的屋子里一片安静。十几人都没什么胃口,待得沈晋头一个撂下筷子默然出门,旁人便也纷纷坐不住了。
他们进了二翁主身边的四人住的屋子,看看还在昏迷的谭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是凌晨时醒的,在统领折回来后领的罚,然后直到现在都再没能睁眼。
脊杖三十啊……若是平日身强力壮时,咬咬牙许还能捱过去,但本来就受了伤的时候,有几个人能扛得住?
院子里打杂的小厮悄声告诉他们说,谭昱挨了几杖后就已经跪不住了,一头栽下去,又被两个监刑的宦官架起来继续打。十几杖的时候便已昏死过去,但那几个行刑的还是打得一点含糊都没有。
“听说下午还有三十,明早还要再来三十……统领大人这是要活活打死人啊!”说话的是四公子身边的一个,他咬着牙说的声音很小,但周围的人依旧都听得清楚。
大公子的侍卫中领头的那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少说两句吧,都说了是王爷的意思,你这话传出去平白惹麻烦。”
“可王爷下手也太狠了。”先前说话的那个实在不忿,忍了一忍,还是续道,“二翁主是伤了,可谭昱罪不至死吧……?即便真是死罪,让他死个痛快不好吗?何必这么一点点磨着他?”
他这句埋怨一时没人接话,一行人沉默着各自在屋里找地方坐了。他们都想救谭昱一命,但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整个王府里,说话最管用的自然是王爷和王妃。现下这个吩咐是王爷的意思,而打从救回二翁主后,王妃又一直跟王爷在一起,想来她是也知道、也赞同他这样做的。
这便很不好办。如果他们硬去求情只是得到“无济于事”的结果则罢,可万一因此惹得王爷王妃更不高兴,罪责说不好又要加到谭昱头上。
屋里的死寂持续了足足一刻有余,而在这一刻里,谭昱昏死中的面色又似乎更惨白了些。他的嘴唇在高烧中都爆了皮,干裂得几乎要看不出是人的皮肤。
“要不……”沈晋沉思着开了口,众人的目光瞬间齐投过去。
他迟疑道:“要不我去求求世子殿下?若世子肯去王爷跟前开口,总比我们开口顶用。”
而若王爷因此更恼,世子告个罪,应该也不至于会像他们一样累得谭昱更惨。
十余人相互递了好几番视线后陆续犹豫着点了头,沈晋短吁了口气便起身出门,到门口时又提醒道:“暂且别让统领大人知道。”
统领看二翁主身边的四个人不顺眼他是清楚的,这话要是让统领先一步得知,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乱子。
宅院深处,一众兄弟姐妹听说兰婧醒了后,就都过来看她。加上玉引和孟君淮也还在,弄得兰婧的卧房里像在小聚似的。
她睡饱了之后状态好转了许多,虽还烧着,但也有了胃口,玉引便着膳房上了几道她爱吃的菜,兰婧边吃边跟家人们说话,瞧见身边的婢子在门边欲言又止时暂且停了话茬:“怎么了?”
那婢子一福:“世子殿下身边的沈晋来了,说是有事求见世子。”
“我出去见他。”阿祚想到二姐还穿着寝衣躺着,让外人进来不合适,就自己出了房门。
出去一瞧,发现沈晋连院门都没进,一时有点奇怪,又提步走到院外:“怎么了?”
“殿下。”沈晋回过身一揖,抬眼瞧瞧院中,见没什么别人,才压音道,“卑职有事想求殿下。”
“……?”阿祚微愣,转而笑道,“沈大哥你直说就是了,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沈晋一喟,遂挑紧要的将谭昱的事说了个大概,而后又说:“若真九十脊杖打完,他决计是要没命了。殿下看能不能……”
“你想让我去父王跟前说情?”阿祚直截了当。
沈晋点了下头。
阿祚想了想说:“我知道他们都叫你一声大哥,我也知道你想帮兄弟。但是……里面的人是我的亲二姐,她现下还高烧不退,你觉得我去为没护好她的人说情,可合适么?”
“可他纵有疏忽,也还是拼力去救了翁主,殿下……”
“所以他罪不至死,这你说得对。”阿祚顿声睇了睇他,“但我父王母妃也不是会草菅人命的人。他们做这吩咐时我不在,我不清楚有没有别的隐情,所以我不能随便应你的话。”
沈晋的神色不禁一黯,阿祚低头摘了玉佩递给他:“我会寻机会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再看是否要帮他求情。至于现下,你可以先拿这个找大夫去,让大夫先为他看看伤,就说是我说的。”
沈晋重重地舒了口气。
这结果虽不如想象中好,但总比让谭昱等死要强。他赶忙一揖,向阿祚道了谢,立刻往大夫的住处去。
阿祚睇着沈晋离开的背影沉吟了一会儿,才转身折回身后的院子。
他看得出沈晋是真的着急,从沈晋的话里他也觉得那个侍卫罪不至死,只是他真的不能随意答应。
人都有私心,下人们的私心会让他们在禀话时有所欺瞒。他纵使信得过沈晋的人品,也不敢担保他那番话里一丁点隐瞒都没有。而如果有,他贸然应下求情之事便是被利用了一回,如此一回一回累计起来,会是很可怕的事情。
从前的东西两厂不就是这样一点点做大的么?一点点欺得皇爷爷连亲生的儿子们都信不过。
二姐在府里总立不起来,也和她自己性子太软有关系,旁人说什么她都信,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下人大概不是一个两个。
但他决计不能这样。他是要承继这个王府的世子,若也随意被人蒙蔽,父母百年之后谁护着兄弟姐妹们、还有他们的晚辈们啊?
阿祚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屋,正坐在榻边给二姐剥桔子的明婧一眼看到他脸色不好,张口便问:“三哥怎么啦?”
“啊……?”阿祚怔了怔神,到正好顺着她的话,把沈晋方才提的事说了,“是沈晋来为二姐身边的人求情。”
兰婧微滞:“什么?”
阿祚斟酌了一下言辞:“父王为了二姐严惩随行的侍卫,但他们觉得那个侍卫罪不至死,不忍看兄弟丧命,想央我代为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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