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小娘子》第240/274页


他努力定了定神,可语中的颤抖还是克制不住:“殿下放心,卑职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未敢……”
“你知道、你不敢,那她呢?”孟君淮睇着兰婧,牵引着她的视线一睃那碗粥,“父王都没喝过你做的粥。”
“父王我……”兰婧因为父亲的话而心惊肉跳,紧咬了嘴唇几番,却忽地像是无所畏惧一样走上了前,俯身跪地,“父王,我喜欢他,但我没做过任何逾矩的事。”
她突如其来的大胆让三人都一愣,而后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磕了个头,又说:“这事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我一厢情愿。求父王饶他一命,我……会嫁给合父王母妃心意的人的,成婚之后自不会多想他!”
她说得铿锵有力,字字掷地有声,有些强硬的口吻像是换了一个人。
孟君淮大有些意外,看了看谭昱,又重新看向她:“你会嫁给合父王母妃心意的人?自己不再挑了?”
兰婧紧抿着唇点点头:“嗯!”
“就为了换他的命?”孟君淮又问。
兰婧因为摸不清他话里的情绪而突然迟疑:“父王……”
孟君淮目光微凛,蓦地站起身走向谭昱,谭昱惊异中下意识地双眼紧闭,搁在枕上的手也不禁一紧。
孟君淮看了看他这反应,而后一眼不发地一揭他身上的被子。
青紫交加的脊背映入眼帘,孟君淮呼吸一窒,玉引则直接别过脸去,不忍多看。
稍静了一瞬,他将被子松了开来,仍是一言不发,转身出了屋子。
“父王?!”兰婧顿显不安,见玉引一蹙眉头要追出去,忙伸手一拽,“母妃,父王这是……”
“母妃去问问。”玉引一时也不知道孟君淮到底在想什么,握了握兰婧的手示意她安心,又叮嘱了谭昱一句,“你好生养着,不必害怕。但凡你自己能熬住,我保证不让你死在这事上。”
她不太清楚孟君淮是否在因这桩感情而恼怒,但如果是,她必须要保一下谭昱。
王府翁主喜欢个侍卫确实荒谬了些,但不能因此就把对方杀了啊?发火可以,草菅人命绝对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孟君淮:_(:з」∠)_孩子大了管不住了
玉引:你说兰婧吗
孟君淮:_(:з」∠)_我说阿祚。
抄书中的阿祚:………………不带这样罚完了还念叨的QAQ

☆、第189章 选亲

  孟君淮走了好一段都没说话,他走得又急,玉引追得有点吃力,终于在跨过又一道院门后拽住了他:“君淮!”
孟君淮顿住脚,长声一叹,回过身:“这事……”
“你想怎么办?”玉引蹙着眉头望着他,孟君淮摇了摇头,苦笑:“我不知道。”
从兰婧那样崩溃地求他饶谭昱一命的时候,他就瞧出这事不对劲了。方才寻过去,原是想说服兰婧放弃这个荒谬的念头的。
他不是没考虑过成全兰婧,但他看了典籍,那个侍卫的出身实在太低了。在进王府做事之前,他家里穷得过年都做不起新衣,这让他怎么把兰婧嫁过去?
――诚然,兰婧堂堂一个翁主,不论嫁给怎样的人,都并不需要靠夫家“养活”。但一般而言,翁主若喜欢一个家境一般的,那府里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也说得过去,可她现下喜欢的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穷人”啊……!
他们若点头答应,婚事一订,京里便会有一场轩然大波,阖府都会被推到风头浪尖上……
尤其是玉引这个当嫡母的。
是以在孟君淮看来,此事决计行不通。不仅行不通,而且兰婧这样想都是不懂事。他方才强忍着怒气没发火,可兰婧的话却将他原本的劝语都噎了回去。
他没想到兰婧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承认这份感情,承认之后又毫无退缩地明言自己愿意顺着他们的心意嫁人,只要他饶谭昱一命。
在孟君淮的印象里,这个女儿向来是跟“勇敢”这个词搭不上的。尤其是在他面前的时候,她还没有夕瑶夕珍胆子大。
她总是害怕很多事,怕自己犯错、怕他们不喜欢她,哪怕并没有人苛责过她什么,也并不能改变她的胆怯。
但她刚才的那一番话,勇敢到令他诧异。
她无所畏惧地坦白自己的心绪、将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然后并无甚怯色地更他谈条件。
兰婧这是真的喜欢谭昱,喜欢可以到为了换他的命而放下一切顾虑。
孟君淮为此而震惊,而后有那么一瞬,他再度考虑起能不能成全她的问题。
于他而言,要提拔一户人家并没有多难,他掌着锦衣卫,手下有很多差事适合锻炼新官员;他也可以把人送去军中,立个战功可以算是一条捷径,再加上现下是太平盛世鲜有真正“凶险”的战争,这条路一直都有许多人在拼。
不管哪一样,对谭昱来说都是个出路。谭昱今年也就十六七,若按照他二十岁成婚来算,他还有三四年时间;而若按照兰婧二十岁成婚来说,他则还有六七年……
可当孟君淮揭开被子看到谭昱的那身伤的时候,他顿时清楚这条路行不通。
谭昱伤得太重了。他在锦衣卫这些年见识过的各样伤势不少,很清楚那样的伤不可能只是外伤,造成内伤也是必然的。
而若当不了武官,他的路就算是断了。当文官需要更多的学识,而且即便学识足够,六七年也多半混不出什么名堂,年轻时的“六七年”更难。
“我会再寻机会跟兰婧说的。”孟君淮喟了一声,“这件事不能由着她。”
“我也觉得如是让她嫁了,外面说起来会不大好……”玉引踌躇着,顿了顿又说,“可我又觉得……她过得开心才是实在事。至于外面的流言,不论安到你头上还是我头上,都不伤筋骨。”
左不过话不好听罢了,但任凭外面再怎么传,他们也还是宗室里的亲王和王妃啊!
但孟君淮摇了摇头:“夕瑶是皇子妃,和婧嫁进了谢家的门,夕珍和则旭的婚事在外人眼里则是府里正妃侧妃娘家的联姻……轮到兰婧却挑了这么一个,她又是庶出,难听的话会有多难听,你该能猜到。”
“那如果我不在乎呢?”玉引道。
“那如果会牵连谢家呢?”孟君淮反问。
玉引一噎,旋即蹙眉:“这话也伤不到谢家。”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明白你以谢家为荣,但你也别太自信。”
玉引一阵沉默。
她自认为想得没错,可他这话也很对。关乎世家的是非,许多事情都是在平安无事时无伤大雅,一旦惹上了事,一切话柄都可被无限扩大,成了加罪的由头。
她一时没了再继续争辩的气力,孟君淮握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去,叹息道:“再看看吧……兰婧是叫你一声母妃,可你到底不欠她的。我不想看她委屈,但也不想为了顾及她就委屈你。”
这一道底线,是孟君淮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尽力守着的。
他始终都清楚,嫁给他就是继室、过了门就当继母对当年那个十五岁的小尼姑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肯亲自带和婧,已是她退了一步,纵使那一步是她心甘情愿地退的,他也不能让她一退再退啊!
于是孟君淮坚定地打算自己把这个问题料理好,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玉引听孩子们说父王最近在努力打听京城各位年轻公子的情况……
据说还在琢磨要不要请几位来杭州一道游玩?
这明摆着是卯足了劲儿要继续给兰婧择夫啊!玉引心说会不会太着急了?不再开解开解兰婧吗?
硬是这么弄的话……强扭的瓜不甜吧?
后半夜的时候,孟君淮是顶着俩黑眼圈回的房。
他精神头明显不对,跌跌撞撞上床时连一贯睡觉很沉的玉引都被他惊醒了,玉引缓缓神:“君淮?”
“啊……”他打了个哈欠,栽倒便一把将她抱住,眉头紧锁着,“这孩子太让人操心了!”
“……”玉引睇睇他,“那你找到合适的了吗?”
“没有……”孟君淮的声音十分苦恼,“但我给阿礼挑了姑娘。”
玉引:“啊???”
“就是歇息时抽空翻了翻杭州这边的官员递来的名册……”孟君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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