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女南昭》第398/399页


南昭神情冷淡,心却在砰砰直跳,她朝前走了几步,在其他托盘里,拿起了一杯水仰头喝下。
闻晔挑眉看她,见她这次依旧挑到的是水,挥了挥手道:“继续!”
又是两个术士被唤醒,他们通通都站到了南昭身后,这时也大概知道,南昭在与那殿中的‘周仰’做着交易。
第三次,南昭还是选到了水,这回,闻晔将镇国公放了,马司封因为年岁过高,一清醒过来整个人都几乎瘫坐在了地上,看着满殿的州官尸体,他悲痛十分,对那殿上的闻晔说:“早知仰儿此身是为你所备,老夫宁愿他在二十年前就被先帝赐死了!”
闻晔根本不理会她,目光瞄着南昭道:“继续吧!”
这已是第四次了,水和毒药是各一半,她知道,自己全凭运气不能可没一回都那么好运,所以越发紧张。
但再怎么紧张,她端起水杯一饮而下的动作却没有一丝犹豫。
这一辈下肚,她很快就感觉腹部穿心的痛,若不是旁边有两个术士及时扶住她,她便坐下去了!
闻晔冷笑,“小昭,这断肠水的滋味儿好受吗?”
说完,她又自问自答道:“自然不好受,而我!曾受此苦折磨数百年,你大可嘲笑于我,即便过了这数百年,依旧逃不了他所给我阴影,那我倒想问问你,这般蚀骨腐魂之痛,如何能逃?”
说话的明明是属于周仰英俊的面孔,但那一悲、一笑、一癫狂却参杂了着数百年前属于一个女子的痴想。
她倚在龙椅上,手背轻托着侧额道:“你我之间,他恨我心狠手辣,不折手段,对你,他怜你善良勇敢,纯单如初――”她含泪的眸子微微上看,泪落眼角,苦笑问:“那他可还记得,初遇我时,我也曾天真善良?”
是谁,将她变成如此?
又是谁,赐她极乐世界,又亲手为她筑起地狱的围墙?
南昭如何也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深恶痛绝的闻晔所经历的那些痛苦而感染,那一刹那,她好像通通明白了闻晔何以要如此为的原因,但刹那过后,她口角溢出染黑的血,痛苦回答:“也许他夺走了你曾有过的天真善良,但这并非是你用来滥杀无辜的理由!”
说完,她又端起身前一杯水,一饮而下。
这杯依然是毒水,但是却未夺去她的性命,闻晔此时才发现一件事,恍然大悟道:“原来灵女手中花可摘,灵魄却不可夺!”
这也是为何,她可这么快就恢复,还能唤出昙龙,灭魂鬼娃的原因。
不过,闻晔倒是说话算话,南昭喝一杯,她便放两人,那些她手中的术士被一个个唤醒,亲眼见南昭一杯杯将那些毒酒喝下去,命虽不绝,但毒水让她面色发全变了,比那死尸还要难看,黑色的血吐了又吐。
“南昭,别喝了,大不了我等与这魔头拼了!”青阳子悲愤道,他早已老泪纵横。
南昭微抬手阻止他再说下去,她无力说那许多话,不过那眸间的坚决却说明了一切。
我南昭能力微薄,救不得苍生,救不得世人,但能救一人是一人,这是肝肠寸断的酒,依然是唤醒每一个正道之士的解药,她今日站在这宽敞的帝皇之殿中,不仅明白了属于闻晔的恨,更明白了自己要战胜的,不是大魔头闻晔、更不是这天下的邪魔歪道,而是自己心中的恨!
她从前不懂佛家那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此时才懂了,入地狱者并非救苦世之人,更是救这被恨所蒙蔽的心呀!
面前还有两杯水,南昭面前,还跪着一个人,是吕东来。
南昭已坐在地上,上半截身子靠在师叔青阳子已年迈的身体上,她端起杯子,一口喝下,是水……闻晔数过了,这一杯若是水,最后一杯,便是断肠水,冷讽道:“你真是好运,天上天都帮你!”
音落,她挥袖唤醒了吕东来。
小道士一睁眼,立即回头看向南昭,见她已被断肠之毒变了人样,心痛不已。
他方才虽被闻晔控制,但这殿中所发生之事,他一清二楚。
若不是他们为了压制从周仰身体里复活的闻晔,耗费了太多力量,此刻倒是能与这魔头拼个上下。
可是他此生就算生来道骨,却在闻晔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他真想问问他前世的那位仙人,这般无能的转世之身,何以救世?
南昭看到他向自己奔来,无力的眸子多了一丝泪光,她冲他微微一笑后,又尽力指了指婢女手中最后一个杯子。
她是让吕东来将那杯水递给她。
吕东来已十分难过她与闻晔这可笑的交易,此刻大声告诉她:“这殿中已无人需你喝毒水相救了!”
他自当她被毒坏了脑袋,眼睛也看不清楚了!
连闻晔也好奇地打量着她,享受着她被折磨的每时每刻……而南昭再次指了指那杯毒水,定要吕东来递给他。
吕东来气急,端过那杯毒水蹲下身来恕斥道:“你是灵女,火烧不死,是骄傲于此毒也要不了你的命吗?”
南昭用力撑起身体,接过他手中的杯,看向前方高高在上的闻晔,她将断肠水举在身前,声音颤抖的说:“至于这最后一杯,我要救一女子,我希望可救她出困她数百年的地狱,我希望她可以放下引她入魔的恨与执念,不管那人是否还记得她天真善良的样子,我只希望,她能想起属于自己的天真善良!”
此言一出,殿中众术士悲泣出声,他们都曾不服灵女小小年纪,与权贵结交,坐上正道营统帅之位,但如今真正令他们信服的,并非灵女手持的强大之力,而是那世人不可触及的爱与大义!
可这却触怒了殿前的闻晔,她转身挥袖,怒指着南昭这方骂道:“好个以己之身救苦救难呐?我最恨的便是你自以为是的善良,我闻晔无论是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的今日,你都不配说这些话,是!这困我之地狱虽令我痛苦万分,但它却是令我清醒之所在,休要拿你那份愚蠢痴傻来救赎我,我闻晔――无需任何人之怜悯!”
她手掌张开,那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的黑焰法杖便出现了,她法杖一挥,周围地颤殿倾,众人几乎站不稳,互相扶持着躲避头顶落下的碎砾残瓦。
有术士大喊道:“她早已被魔性吞了心魂,如何能救赎她?”
“别多说了,快离开这里,大殿就要塌了!”
闻晔冷厉道:“想逃?顺我者昌,逆我者永不超生!”
她展臂以施法,夺命魔气袭来,吕东来立即向前施法阻挡,他的道法成功将那蚀骨的黑暗之力阻隔在前方。
众术士见状,不管那落下的碎瓦是否砸中自己,也纷纷合力向前抵抗。
闻晔冷笑:“就凭你们?自不量力!”
随着她法杖再一挥舞,术士们倾尽余力的抵抗便如这大殿一样,轰然崩塌。
远处可见,那曾是周仰登基受冠冕之礼的大殿在尘土中消失不见,远处被伤及的侍卫们四处逃散,那些术士也全都被压在了其中。
而在这残破的大殿废墟之中,只有一处安然无恙,那便是闻晔所在之处,她任坐在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之椅上,一身黑色金丝龙袍,头冠高戴,身无半粒尘灰。
她仰着高傲的头颅,俯瞰这片自己造就的、属于他人的葬身之地许久,神情从最初的傲视渐渐变得寡淡孤独,她冷笑了三声,对着旁边无人之处道:“瞧见了吗,最后还是我赢了!”
闻晔声落半分,那废墟之中出现了别的声音,她挑眉看过去,见残砖断瓦之中,缓慢地站起来一个人,她不似闻晔能在大殿倾倒时不染一尘,一身的灰粉将她原本的面容遮了去,但她试图站直的狼狈身子却充满了一种闻晔从不曾有过的坚持,所以她看到这一幕时,立即起身,不可置疑的道:“为何你还不死?”
“好呀,不死好呀,这世间若没了你,那该多无趣呀!”
闻晔站在龙椅前,眼见着一身灰土的南昭杵着那把属于小道士的乾坤法剑朝自己走来,她什么都未做,就这般看着那个她恨了数百年的小妹苟延残喘的样子,心中痛快得很。
南昭也不负她重望的一步步来到她面前。
南昭迈上阶梯,到了龙椅前时,又是一口黑血吐在地上,身子也半跪在了闻晔的面前。
闻晔俯视着她,嘲讽道:“怎么?留着这最后一口气来替天行道吗?”
说完,她抬脚一踢,南昭被她踢翻在地。
“这具肉身,你就算再有力气,砍千刀万刀,亦不能伤我分毫,而你,终究要身埋于此!”
南昭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坚持着又重新爬起来,将手中的法剑拔出,朝闻晔身上挥去。
闻晔毫无躲闪的站着,对她连剑都握稳却想杀自己的痴心妄想感动。
“嗤――”
可是,她没想到,那剑竟这般插进了周仰的身体,她感到皮开肉裂的痛!!
“怎会如此?”她不解,捂着身体的伤口,退了几步。
不止于此,那些令她强大的力量也在逐渐脱离她的身体,回到那黑焰法杖中去,法杖落到地上,她立刻俯身去捡,却被南昭抢先一步。
“给我!”闻晔扑上来欲夺去,两个人缠打在地上,可是没过多久,闻晔就感觉不止是那些力量离开了她,就连她用的这具肉身也越发不听她使唤了,最后她只得无力的趴在地上,不甘怨恨的看着南昭。
而见到这般狼狈的闻晔,南昭并没有落井下石去讽刺她任何,她拖着也好不到哪儿去的残躯来到闻晔面前,抓起闻晔的手道:“你还不懂吗?你我之间,从无输赢,我便是你,你也曾是我啊!”
闻晔如雷轰顶,蹙眉喃喃自语说:“我是你,你是我……”
随即,她想起了什么恍然回头看着她说:“我与你本是孪生姐妹,同时出生,却各有不同宿命,呵呵。”
没多久,一道灵光从周仰的身体中飘出来,洒落在南昭手中的黑焰法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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