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力法则》第274/417页
“王先生，那后来呢？”
高起想把王明远迅速的拉回正题，而王明远吐了口气，道：“后来？后来就那样啊，我在专门安置科学家的安全区住了下来，也是在那时候，我和女朋友结了婚，进行一些研究，但那时候根本没有了安心做研究的环境。”
叹了口气，王明远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外星人带着超越地球无数年的科技来了，没人认为我们能在科技上打败外星人，所以神学，玄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来了，没人在乎科学家了。”
王明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而我又想着回国，本身就受到排挤和敌视，再到国内有可控核聚变成功应用的消息传到这里，那帮混蛋看我就跟看外星人似的，你知道吧，就羡慕嫉妒恨，科学界也是一帮鼠目寸光的人多，外界反智主义盛行，那时候我就想说什么也得回国，怎么也得回去！可是……第二次灾变了。”
长叹一声，王明远极是无奈的道：“旧金山彻底被毁了，我们好歹是受到了保护的，但是保护我们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之后，我和我老婆逃出了城，那段时间很艰难，但是也没有持续太久，我就想回国，但是……那帮该死的白痴！”
无奈的挥了下手，王明远看着高起很认真的道：“智力有缺陷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连智商都不肯要的人，这个国家的黑白对立太严重了，尤其是灾变之后，歧视直接变成了屠杀，你知道什么是群体效应吗。”
高起无奈的道：“知道。”
“那么你知道什么是社会致弱效应吗？在集体反智主义风潮下，由肤色决定群体，再由一些严重智力障碍者带领，群体的盲从导致了更大的灾难发生。”
耸了耸肩，王明远一脸愤愤的道：“结果就是我和我的妻子不管在白人哪里，还是在黑人哪里，都受到了排斥，而亚裔是最不团结的群体，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不会和那些努力融入其他族群的智力障碍者混在一起，所以我们活了下来。”
高起觉得扯远了，而且有些扯得太远，但是他现在不打算拉回正题了。
王明远神色趋于平静，他低声道：“后来，当一个族群被彻底屠杀一空，那么屠杀自然也就结束了，这时候，那些曾经疯狂的人也就自然回归了平静，我和妻子这时候反而可以接近那些曾经敌视和排斥我们的族群，我有丰富的知识，在智力障碍者之中，可以很容易获得优待，至少活下去很容易。”
高起深深的吸了口气，因为王明远一口一个智力障碍者，虽然他说的是所有人，但高起总会不自觉的代入到自己身上。
“你问我怎么来的这里，这就是答案，当那些幸存者之间展开斗争，我才不会参加，我只是做好自己的事，等那些智力障碍者终于发现科学依然代表着生产力，他们自然要优待我，而我呢，就为了能回国而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说到这里，王明远突然沮丧了起来，他一脸苦闷的道：“但我的努力失败了，你知道季风吧？”
高起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我知道什么是季风，请不要……唔，没什么。”
王明远一脸的欣慰，道：“太好了，虽然你只是个本科，但确实要比绝大多数智力障碍者要好，每当我不得不给他们介绍什么叫做季风，什么叫做信风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让他们去死！”
王明远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非常旧的西服，头顶微秃，水泡眼，嘴角耷拉着，身高也就一米七多点的样子，长相嘛，只能说勉强能看，这说起话来呢……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王明远的智力确实达到了令高起仰视的高度，就凭他一口一个智力缺陷者，高起都恨不得赏他一枪了。
王明远突然道：“国内怎么样了，你快跟我说说，这么多年了，我终于遇到了国内来的人，你告诉我国内怎么样了？”
“呃，还行，比这边好一点。”
“那必须的！就凭国内的组织程度和凝聚力，怎么也不可能比这边差啊，你要明白，在面临超大规模的灾难时，一个国家的基层的组织能力远比最顶尖的科技实力和军事实力重要太多了。”
看着兴奋的王明远，高起突然道：“但是国内遭受的攻击更加猛烈，所以……现在那边已经进入了城邦制，因为陆地交通基本彻底断绝，不管是否愿意，城邦制都成了历史必然。”
王明远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再次一脸振奋的道：“没关系，没关系的，你既然能来，就说明交通开始恢复了对吗？灾变都过去这么久了，是时候改变目前这混乱局面了，你怎么来的？”
高起皱眉道：“嗯，坐飞船来的。”
王明远一脸理所应当的道：“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交通恢复的一天，你什么时候离开，我可以和你一起乘坐飞船回去，是什么样的飞船，类似过去航班的那种吗。”
牛立冬忍不住笑了起来，但不等他说话，高起抢先道：“不是。”
王明远愣了好一会儿，道：“不是？是私人飞船吗？不是吗？或者你是来这里公干的，又或者……你来干什么？”
高起立刻道：“我……嗯，我来这里是当老大的，我接管了地狱火，而且我短期内是不走的。”
王明远愣了，他怔怔的道：“不走？好吧，那下一班飞船什么时候来？”
“没有飞船，别想了。”
高起毫不犹豫的打破了王明远的幻想，然后他一脸严肃的道：“我见你，其实是想问那些汽车都是你改装的吗？”
王明远愣了一会儿，道：“为什么你不走了？这不行啊，我得回家，我必须要回家的，我爸妈还等着我呢，呃，嗯，你什么时候走？”
陷入了奇怪的死循环，而到了这个时候，高起突然发现这位王明远似乎脑子有点不正常，搞不好这不是一位天才的科学家，而是一个疯子。
就在高起开始犹豫的时候，王明远再次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道：“我要回家，我爸妈等着我呢，虽然我儿子是个智力障碍者，但他终究是我儿子，我得让我爸妈看看他们的大孙子，你怎么来的？我要回家！”
第331章 竖子
很明显，王明远不正常。
疯狂的天才高起还是认识的，伯恩哈德就是，但伯恩哈德是疯狂，而这位王明远呢，目前看起来像是真疯了。
且不说经历了两次灾变，王明远的父母有几分活下来的可能，关键是王明远看起来至少五六十岁的样子，他的父母就算没死在灾变中，也该自然死亡了吧。
高起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道：“王先生，请问您今年贵庚啊。”
王明远毫不犹豫的道：“我今年58了啊。”
高起连连点头道：“哦哦，那请问令尊高寿啊。”
王明远很认真的道：“家父今年57了，他还没到高寿的年纪，你用词不当了。”
“呃，那令堂……贵庚？”
王明远微笑道：“家慈今年五十四了，明年就可以退休，但她身体非常好，等我回家，就可以带她去旅行了。”
确认了，王明远的脑子确实有点儿问题。
王明远知道自己今年58，但他对父母的认知，还停留在过去的。
需要指出王明远的错误吗，不需要，高起有什么必要非得揭穿一个人的执念，让人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过世，家已经没了，而且是永远都没了，图什么？
做人善良一些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把人最后的念想都给打破了呢。
高起轻呼了口气，然后他对着王明远道：“好的，王先生，我知道了，我什么时候回国的话告诉你，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王明远眉飞色舞的道：“很好，非常好，那么我可以停下热气球的制作了。”
高起皱眉道：“热气球？”
王明远看了看高起，然后他不得不撇了撇嘴，道：“你不知道热气球吗？天啊，智力障碍者真的是……好吧，我还得给你解释什么是热气球，真奇怪，你知道什么是季风，但你却不知道什么是热气球，听着，热空气会上升，呃，你知道热空气上升冷空气下降的基本原理吧？最典型也是最常见的利用热空气的飞行物是孔明灯，然后……”
高起有些头大，他赶紧道：“我知道什么是热气球。”
王明远一脸嫌弃的道：“你知道什么是热气球，为什么还用疑问脸对着我说出热气球？难道这不是人类社会表达不解的通用表情吗？你使用疑问脸对我问出热气球，那么我就有义务向你解释什么是热气球，这是人类通行的社交行为模式，多说一句，我认为这种模式毫无存在的必要，因为太浪费我的宝贵个人时间了。”
高起呼了口气，然后他恶狠狠的道：“闭……毕竟你是天才嘛！”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唔，你比其他的智力障碍者好多了，至少你得求知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王明远一脸的欣慰，高起呼了口气，道：“请问王先生，你为什么制作热气球，制作热气球是想做什么？”
“哦，我认为目前只有热气球能让我回家，你知道北美大陆和东亚之间是有季风的吗？我只需要有一个漂浮时间足够长的热气球，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段，我就能回家了，唔，为了便于你的理解，我说一个历史案例你就明白了，二战期间，霓虹向北美大陆释放了大约九千个气球炸弹，日文叫做ふうせんばくだん，现在，你明白了吗？”
高起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而不是再次做出疑问脸，然后他还点了点头。
王明远很开心的道：“是的，虽然霓虹人用的是氢气球，而且他们是利用高空气流，但是使用热气球同样没有问题，而且热气球还便于操控，现在我距离回家只差最后的高效燃料了。”
高起怔怔的道：“如果你使用热气球，那么你可以利用高空气流，为什么要等季风？”
王明远严肃了，他很认真的道：“这个问题问得好！但你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高度，利用高空气流当然便捷而且快速，但是需要上升到万米高空，低温，空气稀薄，这是会导致死亡的，而问题是我只能自制简陋的热气球，因为我缺乏一个可以给我提供所需物品的工业体系，另外利用高空气流需要飞行员熟练调整高度，寻找合适的风向，而我显然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飞行员，所以季风，就成了我的必然选择。”
说完后，王明远对着高起很严肃的道：“科学是很严肃的，是不能想当然的，哦，我忘了你只是个学古典文学的本科生，抱歉，很明显血古典文学的人是不配谈科学的，这是我的错。”
前不久高起还觉得王明远很可怜，但是现在，他只想狠狠的把拳头砸在王明远的脸上，或者，给他来一道愤怒之炎，直接给他烧成灰算了。
“王先生，你对古典文学有什么意见吗？”
“意见？我没有什么意见啊，对于绝大多数不能享受数学所带来的快感，无法享受物理的智力障碍者来说，文学是他们所剩不多的消遣方式了，而古典文学，唔，至少对于历史的研究还是有意义的，或许吧，我不太确定。”
是可忍，孰不可忍，高起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这时，牛立冬终于忍不住道：“智力障碍者，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