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途》第26/123页


  时雨瞟了一眼面前的男孩儿,“哭什么, 哭能解决问题, 还是你掉的眼泪能输进他身体里。”
  “你……”小五还要说什么, 被大刘拽到一边, “别说了,老大命大着呢不会有事,大家都别慌。”
  这时医生出来:“病人失血过多必须立刻输血,医院血库的存血不够,你们快点想办法。”
  “抽我的,抽我的……”所有人都冲上前,每一个人都撸起袖子要抽他们的血给裴征救命,他们是过命的交情,浓浓的兄弟情,一起经历无数生死的战友,抽血算什么,要什么都能给什么。
  “别吵,伤者B型血,O型和B型快去抽血室。”
  他们去抽血,时雨站在门口一动没动的看着里面。
  大刘抽血,余天跟四元撸起袖子排队,小五血型配不上,眼眶红红地站在旁边:“大家都着急,只有那个小丫头她表示一下都没有,老大为她命都不要,她这么冷血还是不是人。”
  “这是老大自己的事,你说这些干什么。”大刘说。
  余天叹气,“小五是关心老大,大刘你别说他,我算是看出来了,女人狠心起来,男人算什么。”
  余天又说:“我以为经历这次她一定会被老大打动,看来,老大的伤白受了。”
  时雨看着诊室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拿着一盆带血的纱布和一袋袋的血进去,她感觉自己好冷,非常冷,冷到血液都凝固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她想要开口去问一句里面的人怎样,可她开不了口,甚至,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无法听从大脑支配。
  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每过一秒都煎熬着,所有人都在沉默,他们只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和占据内心的恐惧,惶惶不安。
  人推了出来是六个小时后,医生说,“伤者失血过多导致昏迷,好在他自身素质过硬抗过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他什么时候能醒?”大刘问。
  “刚刚醒过来现在睡着了,你们别堵在这儿,把他推进病房让他好好休息。”
  时雨看着众人把裴征推向病房,她的脚就像被钉在地上一动都动不了,提着的心一直未落下,落不下。她听到医生在说,这人命大身上那么多处刀伤流那么多血……
  她脑海中不停重复着流了那么多血,那么多,她的手上,衣服上,全是血……
  裴征清晨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个脑袋凑在他跟前,他闭上眼睛缓了半晌,再睁开,看清了面前的一个个人,他扯动嘴角 ,声音低沉沙哑,“哟,都在啊。”
  小五射击技术全队拔尖被裴征要进特战大队,这孩子年纪小,刚刚二十,经过多次任务都很顽强,但头一遭碰上他最敬佩的队长重伤,鼻头一酸又要哭:“老大,你终于醒了。”
  大刘:“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余天:“老大,你有什么感觉,疼不疼……”
  四元在外面跟医生沟通,全队七人,二猫跟三通在执行裴征交待的监视任务不能来,其它人都到齐了。
  裴征扯了下嘴角想挤出个老子天下无敌的笑,可这个笑破攻了,浑身巨疼笑得忒难看,“我没事,小雨呢。”
  小五见他刚醒来就关心别人,“你还管她,先管管你自己,伤那么重她根本不关心你。”
  裴征想要起身,身子借力却也支撑不住倒了回去,“她人呢?”
  大家面面相觑,“人呢?”
  “有一会儿没看到,没注意。”
  “可能走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余天说,“老大,求求你先管管自己成么,都吓死我们了,你知道自己什么样子吗,血葫芦。”
  裴征有气无力的还在痞,“不是没死吗,别一副老子离死不远的表情,老子命硬着呢,流点血算个啥。”
  “那也不行,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是我们所有人的,是国家的,你不能这么玩命,她根本不担心你,我们都急什么样了,她就冷冰冰地说,死不了,哭有个屁用。”小五一心想着裴征,只要对老大不好,就是他的敌人。
  裴征听完他的话,咂么着嘴角 ,突然就笑了。
  “老大你是不是傻了,还笑。”
  裴征还在笑,突然一阵咳嗽,咳得伤口又流血了,大刘急忙拿水给他喝,见他语气低弱,把大家推开,“别都挤在这儿,让他先静养,等养好了伤再说。”
  这时医生进来给他做了检查,只要醒过来就没问题。
  裴征说:“都去休息,我没事。”
  大家争先要留下来陪他,裴征以往定是上去就是一脚,可此时用力抬脚想踢旁边的小五,腿却没抬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都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我真没事。”
  “你们走吧,我在这儿陪他。”时雨出现在门口。
  小五不同意,“我不走,我照顾老大。”
  时雨:“那我走。”
  她转身要走,裴征叫住她,“小雨。”
  “你们回去,有她在没问题。”裴征说。
  大刘把杠着劲的小五拽出去,走到门口时对时雨说:“老大就麻烦你了。”
  余天心里不爽,没好气地说一句,“没良心。”
  “都没完了是吧。”裴征知道大家想什么,但他更明白时雨。
  所有人都走了,时雨关上门过来,拿着水杯递到他唇边,“喝吗?”
  裴征摇头,时雨放下水杯在椅子上坐下,她双手揣在兜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裴征扯了扯嘴角,“没良心的小丫头。”
  “我没良心你不是第一天知道,为了我死了不值得。”
  “值得。”他说。
  这句值得把她所有的话都堵住了,时雨垂眸,她怕自己与他对视,他的目光太过炽热,那里有团火,把她团团裹挟,她会被他灼伤,她不怕伤,她怕他伤。过了许久,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你再睡会儿。”
  “要不,你上来挤挤。”
  男人整张脸毫无血色,唇色亦是惨白,可他却还在痞痞地开着玩笑,把热情推至高涨,时雨抿着唇,“好呀,你下去我上来睡。”
  “靠,我弄不过你。”裴征败给她那颗石头心,这么多年,那么多事,就是块冰他也给捂热了,可她还是冷冷的,不过他知道她心里有他,“别光会用嘴唬人,你弄点真的,你把我弄下去,这张床就让给你睡。”
  “幼稚,你需要休息,必须休息,裴征,他们说的对,你的身体不是你自己的,以后不要为了任何人受伤,这是做为多年老友,奉上的劝告。”
  “死鸭子嘴硬。”他抿了抿唇,“我喝水。”
  时雨拿杯子递给他,他喝了一口,在她放下杯子里,急忙扣住她手腕,“我想拉着你。”
  她想收回手,可看到她用力挣的时候扯到他的伤处,虽说他嘴上没吭一声,但蹙眉的动作还是被她发现,她就任他拉着,他的手很凉,她的手,更凉。
  也不知道到底谁能把谁捂热,慢慢感觉到手腕上的温度渐渐高了起来,好像血液重新穿梭于体内,让她不再冰冷,她一直低着头甚至不敢看他,她怕看到他的眼睛,那里的火会把她变得失去理智……
  裴征就这样握着她的手,渐渐睡着。
  时雨看着他疲惫的睡脸,嗓子堵得难受,手腕上的触感是温热的,她想去碰碰他,可她不敢碰,眼眶不知不觉间蕴出水光,猛然惊觉间被她狠狠地逼了回去!
  次日裴征醒来,时雨去给他弄吃的。再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多了几个人,她站在门口看着病床上,缠着满身纱布依旧谈笑风生的男人。
  余天见裴征状态不错,心疼是真的,但提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老大我告诉你,这个女人呀,你不能太惯着她,一门心的付出不一定能得到回报。”
  小五说:“我同意天儿哥的话。”
  余天:“老大,我就搞不明白,瘦不拉唧要啥没啥,长的,恩,还行吧,可老大你到底喜欢她什么,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裴征不爱听了,“说什么呢,老子乐意,我告诉你就我现在面前放个天仙儿,也没小雨好,怎么着吧,老子乐意把命给她,不许当着她瞎BB,听到没。”
  “老大,你这是犯贱呐。”余天想不通,这男人平日里威风八百,在感情上脑子咋这么不清楚。
  “你他妈再说一遍。”裴征上去就是一脚,这次踢动了,却扯到伤口,真他娘的疼。
  裴征疼得直皱眉,可脸上却抑制不住在笑,余天不解,“老大是不是伤着脑子了,你咋还笑呢。”
  裴征还在笑,“你们懂个屁。”
  他认识时雨十几年从没见过她哭,昨天她的眼泪是为他而流,他读得懂,她连死都不怕,却为了她哭。别看她冷冰冰的,那只是表面,他就是乐意,犯贱也好,他裴征这辈子为了她就乐意犯回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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