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途》第68/123页


  男人紧咬着牙,血腥味充斥着口腔,亦是不觉,心底不停默念着小雨别怕,小雨,不要怕。
  曲寒站在时雨身边,“你说,陈正此时是不是发疯了的在找你。”
  时雨低着头,她怕他闯进他的埋伏圈,但庆幸的是,曲寒并不知道裴征可以找到她,“他找不到这里。”
  “那要不要给他点提示。”
  时雨抬首,她已经没了面临死亡的惧怕,她褪去心底的惊慌,“你确定他会来救我,我与他什么关系,曲寒,你找错人了,我和他不熟,他有什么义务救我。”
  “是吗,你还有两个小时四十分钟的命,这段时间,有什么想说的。”
  时雨摇头:“你知道的,我没有家人了,没有亲人,我敢出现在金三角,毫无顾及,没有惧怕,我面临过无数次的死亡,我多活一天就当捡一天的便宜,曲寒,你跟我不一样,你有曲恪,你真的想他以后跟你一样,活在被追捕的日子里。”
  曲寒还是那么温柔,眼底的笑儒雅温和,像一个真正的绅士,可他却偏偏是个狂徒,他抚摸着她腰间的定时炸.弹,“找不到就可惜了,你还有两个多小时的命,希望老师不要怪我。”
  时雨嗤笑,“曲寒,道貌岸然才是你的真实面目。”
  曲寒也不怒:“骂我能让你减少面对死亡的恐惧吗,那你尽管骂。”
  “不要再提我母亲,你不配。”
  曲寒倾身靠近她,“我给你个选择,时雨,这是最后的选择,可以留你一条性命,在我身边,什么也不许再做。”
  “算了,你还是杀了我吧。”时雨知道,与虎谋皮没有用,他不可能放过她,他在用她钓裴征上勾,他要裴征的命。
  “这么固执。”
  时雨冷冷地看着他,眼底毫无畏惧,曲寒又发了一条视频,而这一次,视频上定时炸.弹的时间,变成了一小时二十分钟。
  裴征咬碎了牙,曲寒调了炸.弹爆炸的时间,提前了一半时间,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他发了疯似的把油门踩到底,山路本就难行,九转十八肠的曲折,稍有不慎便跌落山涧,余天在后面追赶,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老大,你不能这么疯狂的开车。”
  “他妈的曲寒把爆炸时间调成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一个多小时,他们很难赶得上,那是深山之中,后面的路程更加难行,甚至有些地方没有道路,小五听闻眼泪都掉了下来,“怎么办,怎么办大刘,怎么办。”
  大刘拧着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此局,无解。而无解的局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曲寒在挑衅,向老大下挑战书,以时雨的命做要挟,一个涉毒涉黑的恶势力向军警下挑战书,如此猖獗的狂徒如若拿不下他,他定为祸世间。
  裴征等不及,他直接拨回曲寒电话,而曲寒的电话显示不在服务区,若不用信号增强器那边根本无法通讯,一次次传来不在服务区的回应,裴征把手机摔在旁边,他艰难地缓着呼吸,一次又一次地调节自己。
  他从未怕过,这是第一次在执行任务时感觉到恐惧,面对不是自己死亡而产生的恐惧,这种恐惧像一团密密麻麻的网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然后越收越紧,把他团团裹住,然后像蜘蛛网一样,裹得密不透风,最后窒息而亡。
  裴征不停地拨打电话,吉普车的轮胎多次濒临险境擦着悬崖边,碾压着碎石轰隆隆地滚落山涧。
  车子疾驰,而电话一次次传来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裴征捏着方向盘的手几乎要失去知觉,男人漆黑的眸子黝暗得深不见底。
  电话不停在拨,终于,这一次嘟的一声提示音,他猛然一惊,很快,电话被人接了起来,曲寒的声音传了过来,“陈兄,别来无恙。”
  “告诉我她在哪。”他开诚布公。
  “别再追着我不放,我很不喜欢,还有一个小时,陈正,你想她死吗?”
  “好,我答应你。”裴征压着情绪,他必须稳住自己,无论他提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曲寒突然笑了,“你真的不追吗,不想抓我了,陈兄,我没想到你居然是那边的人,你的话我不信,还有一个小时,你若找不到,炸弹就会,呯,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陈兄是你们逼我的,不能怪我。”
  “曲寒,曲寒……”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盲音,曲寒挂了电话,裴征晃神的功夫车子失控,他急转方向盘,猛地踩下刹车,车头撞上山边的石头上,他缓着呼吸,扭动方向盘继续向前方疾行。
  余天他们两辆车在后方追赶着裴征,可他们却一直追不上,他们听到了裴征讲电话,显然,曲寒根本不与他谈判,曲寒已经下了死命令,他要的是,时雨死。
  小五一边抹眼泪,一边小声说:“怎么办,我们没长翅膀飞不过去,曲寒这个恶徒为什么还调时间,两个多小时变成一个多小时,我们追不上,呜呜……”
  余天急忙捂住他嘴,“不许哭,不能让老大听到。”
  小五说:“我断了麦,不敢让他听到,老大现在得多崩溃,小雨怎么办,天儿哥,以前执行任务面对危险,都在我们可控范围,我第一次感觉到我们的无能为力,我一定要亲手抓住曲寒给小雨报仇。”
  裴征狂飙着车冲到附近,可时雨的定位系统已经彻底失去信号,他只能按大概方向进行搜索,这片山林偌大,枝叶茂密,一眼望不到边际,他向深处狂奔向去。
  曲恪偷偷溜进密室,时雨没想到是他,“你怎么跑进来。”
  “这个要怎么办,你会拆吗?”曲恪两眼一摸黑,他根本不晓得这东西。
  时雨摇头:“我不能动,时间到了会爆炸,失去平衡也会爆炸,曲恪,你快点出去,跑得越远越好。”
  曲恪急得眼眶都红了,“你等着,我去找我爸,我让他放了你。”
  “他不会听你的,你去也只有挨收拾的份,别管我死活,曲恪,我有话对你说。”
  “你要说什么?”
  “你爸杀人且制毒贩毒,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走他的路,可以吗?”
  曲恪眼眶里含着泪,“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时雨摇头:“不用为了我哭,我不怕死,曲恪我希望你以后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曲恪毕竟是个孩子,他虽然与她没什么感情,但他知道杀人不对,而且她不是坏人,“我去找我爸。”
  曲恪跑了出去,直冲进曲寒房间:“爸,你为什么要杀她,她不是坏人,你说过你不杀好人,你放了她吧,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她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曲寒抬眼,冷漠开口,“小孩子懂什么,回自己房间去。”
  “爸,你放了她吧,我求你了。”
  “为什么求我放了她,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她在抓我,我不杀她,她就杀我,你希望我死吗?”
  “她不是坏人,你不能杀好人。”曲恪抓着曲寒的胳膊,“你放了她,放了她。”
  曲寒目光越发寒冷,沉声道,“来人,把少爷带回房间,看住他不许出来。”
  曲恪挣扎着:“欺负一个小丫头算什么本事,我瞧不起你,曲寒你说过不杀好人,你背信弃义,你是个混蛋,你放了她,你有本事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我没你这样的爸爸,我以有你这样的父亲为耻,我唾弃你……”
  曲寒蓦地抬首,他抬腿过来,手里的枪狠狠抵在男孩的脑袋上,“你再说一遍。”
  曲恪没想到他会用枪指着自己,毕竟是个孩子,双脚一软,眼神里流露出的恐惧让他变得软弱,“曲寒,你为什么会这样,我恨你,妈是怎么死的,就被你死对头害死的,她是因你而死,你就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啪”的一巴掌,狠狠甩在男孩儿脸上,“闭嘴,别跟我提她,若不是她我也走不到今天。”
  他拎着曲恪的领子把人提了起来,孩子踮着脚尖,身子摇摇欲坠,曲寒狠咬着牙,“看在你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以后再让我听到从你嘴里说出那些话,别怪我不客气。”
  曲恪失望地哭出来:“我恨你,我恨你。”
  曲寒推开他,声音冷冰至极,“带下去看住了,哪也不许去。”
  曲恪被拽走,他不停的喊,“你放了她吧,我求你了,她是无辜的,她不是坏人,爸,爸,你放了她……”
  男孩儿的哭声越来越远,曲寒周身蕴起森森寒意,一切的过往涌进脑海,让他陷入无尽的冰冷之中,那段痛苦是人难以承受之重,他忍了过来,他是从地狱里滚过一圈艰难地爬出来,他无所畏惧,死过的人,什么都不怕……
  时雨听到了曲恪的哭声,她无奈地摇摇头,她低下头,看着时间正一点点接近,还剩不到半个小时,裴征,他一定很难过,苦涩在嘴边滚过,裴征,对不起。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的感情,可现在她如果能与他通一次电话,她一定会告诉他,她不爱他,她讨厌他,她让他滚得越远越好。
  她笑了,眼眶却疼得发酸。
  ……
  裴征正向定位方向狂奔,而这时,他已经冲进埋伏圈,呯呯的子弹密集的从四周射过来,他跳起匍匐在枝节横生的草丛间滚了一圈,握紧手中枪开始回击。
  进入埋伏圈说明他离时雨不远了,还有十二分钟,他双手握枪向四周回击,每一颗子弹射出都是固定的潜伏位,他精准的解决掉一个个,爬起来继续向前奔进。
  出一个埋伏圈再进入一个埋伏圈,裴征手臂有伤,却也没影响他发挥,他以粗大的树杆做遮挡,一枪枪的回击,他突然匿住身躯,对方射击之后发觉人不见了,他悄声从侧绕过去,枪口抵在了一个男子的后脑勺上,那人一愣,裴征说:“绕开埋伏圈,带我去你们的据点,快。”
  那人只好点头应下,绕路向前走,裴征等不及,扯着他向前狂奔,“你再敢慢一步,我手中的枪会让你听话。”
  男人阴冷的声音令人发寒,那人心生恐惧只好带着他向前跑,突然,远处一声轰然的爆炸声,紧接着浓烟滚滚,山林里的鸟兽被惊得四蹿,呼啦啦地飞向天空,钻向密林。
  而这时,裴征的手机响了,他收到一条信息,裴征只觉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小雨,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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