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的婚姻生活》第13/65页


  推脱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看到陆父的温和的微笑和鼓励的眼神,舒扬又硬生生把它咽了下去。
  提笔的瞬间,她在心中默念: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多年未曾练习,握笔的感觉已然生涩,磨蹭了好一会,舒扬才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安”字。
  看到陆父微微皱眉的样子,舒扬心想完了完了,她怎么就不知道藏拙呢?丑媳妇第一次上门,人丑就算了,字还丑,真是形象差到家了!
  不想,陆父对着那个“安”字看了半晌,突然来了一句“好字!”
  舒扬一愣,差点以为他要说自己的字有“板桥遗风”(以往她遇到不知道该怎么夸别人的字时就是这么说的),结果陆父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这个‘安’字,很好,大到国泰民安,小到安居乐业,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正是这一个‘安’字,你能有这份领悟,很好。”
  敢情说了半天,不是赞她字写得好,而是说她写下的这个字好啊……舒扬有点心虚地接受了陆父的称赞,其实,她之所以会写这个字,不过是因为“安”字结构比较匀称,不至于写的太难看……
  走出书房的时候,舒扬捧着陆父送给她的这套文房四宝,心里暗自忖度,这个意思,是不是要她回去好好练字,省的以后丢人现眼?
  “喂,我爸跟你在书房谈啥了?”舒扬一走进客厅,陆一鸣就拉着她的袖子,压低声音问,“老头子没刁难你吧?”
  “没,就是跟我探讨了下书法……”舒扬含糊地回答。
  “呀,这套文房四宝是我爸送你的?”陆一鸣注意到她手上的东西后,突然惊讶地问道。
  “是啊,我有说不要的,他非要塞给我。”舒扬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事实上,她也想不到陆家还缺啥――这初次见面,倒平白收了陆父的礼物,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结果陆父怕她不肯收,还非说舒扬已经送了她礼物――那个狗爬似的“安”字,听到这,舒扬终于收下了这套文房四宝――她怕自己再不收的话,陆父没准会把她那字当场装起来挂到墙上去……
  “行啊你,”陆一鸣轻轻地撞了下舒扬的肩膀,“我老爸平素没啥爱好,就喜欢收藏这些个笔墨纸砚的,他要不是看你特别合眼缘,他可是决计不会把他这些宝贝送给你的。”
  “伯父喜欢文房四宝?你怎么不早说!”舒扬跺脚,早知道她也不至于空手上门啊。
  “我爸说了,为防止别人刻意来投其所好,他这个爱好啊,出了家门一概不许说。”陆一鸣眉毛扬起,隐有几分得意。

  之子于归

  吃饭的时候,陆父冷不丁地开口对舒扬说:“小舒啊,有时间把你爸妈约到北京来,我们见个面,把婚期定一下,顺便商量下酒席和彩礼的事吧。”
  “啊?”正埋首于饭菜之中的舒扬猛地抬起头,满脸愕然,这就要定婚期商量酒席了?她不是才跟陆父见了第一面吗?传说中这些高干家庭不都是要经过几道审问考察才能得到正式认可的吗?她这还什么情况都没问呢,怎么就敲定了?
  舒扬哪里知道,早在陆母找人调查她那会儿,她的资料,陆家就已经人手一份了,要不是她这一路成长都是循规蹈矩,甚少出现行差踏错的话,今天她恐怕连这陆家的大门也踏不进的。
  这次过来北京,正如陆一鸣所说,也就是让陆伯言见见她,并不需要怎样的过五关斩六将。要是陆父陆母真有什么意见,还能任由他俩胡闹着把证都领了?
  “爸,我看,酒席什么的就算了吧,现在国家不是提倡节约型社会嘛,我们帮国家省钱。况且,我和舒扬都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请假摆酒呢。”这边舒扬还没回话,那边陆一鸣就抢先插进来说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陆母一听急了,“再怎么节约也不能不摆酒啊,我盼你结婚盼了这么多年,到最后你还不许我热闹下了?再说了,就算我们同意你这么胡闹,舒扬家里会怎么想?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就知道整天瞎忙活……”
  对陆一鸣来说,这场婚姻本身就有着为了躲避麻烦应付了事的意思,这要再大摆筵席,广宴亲朋的话,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嘛,更何况,一旦摆酒,少不得要见到些想见却又不该见的人……
  不过,陆母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只顾着自己的想法,却没考虑舒扬那边的情况,为此,陆一鸣朝着舒扬那边看了一眼,抱歉地笑了笑。
  “伯母,其实……我也觉得还是低调一点的好。”舒扬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陆母表情的变化,见她面上微露不悦,舒扬赶紧又解释道,“毕竟,伯父还在任上,要是大摆筵席的话,难免惹人非议,您说是不是?”
  她这话说得很是讨巧,非但陆母没的反对,就连陆父也听得微微颌首。最后,还是陆父给出了决定意见:
  “你妈说的对,这不摆酒的话,亲戚朋友那边也说不过,就照小舒的意思办吧,低调点,不要太铺张。”
  到了六月初的时候,舒扬终于见识到了陆母口中“低调”的婚宴――在王府井的一间老字号饭店里,偌大的婚宴厅里摆了差不多三十桌,陆母仍嫌不足,在开席前对着舒爸舒妈一个劲地解释:
  “本来我们是想在钓鱼台办的,那边地方大,环境也好一点,但一来老陆说了要低调,二来我们也不想别人说我们占国家的便宜,最后没办法,才选了这边。”
  “这边也挺好的,”舒妈妈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把目光转向舒扬,说,“其实你知道的,我们也不在乎这些,最主要的,还是希望舒扬婚后过得幸福。”
  “这个我们自然明白。”陆母说这话的时候,想起儿子早年的那些荒唐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心虚,想了想,她又私下把一身礼服的新郎倌叫了过来,耳提面命了一番,方才放下心来。
  傍晚往后,宾客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多是政界、文化界的名人,当然了,舒扬熟悉人家,人家可不熟悉她,但不管熟不熟悉,作为新娘,她都是今晚绝对的主角。
  再加上有陆一鸣以往那些广为流传的“光荣事迹”,大家对新娘的好奇心更是添多了了几分,婚礼还没开始就纷纷聚过来围观。
  其实,婚礼当晚的舒扬身披白纱,长发半盘,也算是明艳动人,可惜这年头,靠着服饰和化妆,‘明艳动人’这个词已经差不多成了新娘子们的标准配置,搁陆一鸣这么挑剔的性格,大家原本以为他要娶回个天仙似得姑娘,结果一见之下,倒是生出了几分失望和疑惑。
  再一打探,这新娘的家里也没什么显赫的背景,这一下,大家可想不通了:这个看起来不惊艳,家世也很一般的姑娘,到底靠着什么绑住了这位挑遍全京城也没定下来的陆少爷?
  其实,就算是他们开口问舒扬,舒扬也未能给出一个让他们满意的答复。在她看来,她和陆一鸣,就是两个被结婚压力逼急了的人,胡乱凑合到了一起,要是他们能走下去,这或许勉强也能算得上是一种缘分,要是他们最终分开,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孽缘。
  当然,就算是一场孽缘,也保不准会有些波折。就好像在司仪到场,婚礼的流程即将开始的时候,舒扬突然发现,新郎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该说舒扬运气太背还是历史总有着惊人的相似,一堆人上上下下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的那个家伙,居然被拎着长裙去洗手间的舒扬给碰上了……
  悲剧的是,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和所有狗血的剧情一样,那个女人,正是和陆一鸣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文海韵。
  舒扬的心情开始纠结……
  从道义上来说,她应当通知这位合作伙伴他此刻的行为所存在的风险,同时督促他尽快完成合作义务,但从本心出发,舒扬真的很好奇,他们此刻会说些什么……
  像大多数时候一样,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最终还是战胜了所谓的道义。于是,在这场名流云集的婚宴开始前,就出现了这样离奇的一幕――新娘双手提着婚纱,站在离洗手间不远的地方,一边偷听着新郎倌和旧情人的对话,一边还津津有味地点评着……
  “一鸣,上次在上海的时候,你还不承认舒小姐是你女朋友,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结婚了。”文海韵的语气里微微有些怅然。
  “呵呵,你跟那位白先生,好像从认识到结婚,也没多久吧。”陆一鸣反唇相讥。
  ――从这口气来说……好像是文海韵抛弃了陆一鸣啊,舒扬暗想。
  犹豫了一会,文海韵还是幽幽地问了一句:“你……喜欢她吗?”
  “废话,不喜欢我能娶回家吗?”某人撒谎的时候还能死死地盯着别人的眼睛,实在是功力深厚,叫人不得不佩服。
  文海韵沉默了好一会,低头说了一句“恭喜”,转身欲走。
  ――戏这么快就演完了?舒扬不满,她还什么都没看出来呢!
  “难道你就只打算对我说一句恭喜吗?”陆一鸣的一句话让文海韵和舒扬双双顿住了刚刚迈动的脚步。
  “那你还要我说什么?”转过头去的文海韵脸上显出薄怒。
  “难道,你不觉得,你还欠我一句对不起吗?”陆一鸣向前跨了一步,逼视着文海韵问道。
  ――果然,被甩的还是陆大少啊,难怪后来他会有诸如频频换女友、一直不肯结婚之类的变态毛病呢!
  “一鸣,你现实点好不好,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你这样随心所欲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的!”说完这句,文海韵停顿了下,换了稍微平缓的语气继续说,“是,当初我答应了等你两年却没有做到,可是我被家里人逼着跟白司棠结婚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陆一鸣被他问住,语气也软了下来:“你家里人逼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文海韵的眼睛里隐有水汽洇出,“就算你肯飞回来娶我,我家里人,也不可能放弃跟白家的联姻……所以陆一鸣,我告诉你,我们俩的关系,在你执意要去德国工作的时候,就已经被你放弃了。所以,时至今日,我不觉得,我还欠你什么对不起!”
  说完,文海韵撇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再没看陆一鸣一眼。
  一番壁角停下来,舒扬总算有点明白这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当年陆一鸣由于太过调皮而被陆父送到了英国读高中,大概是在英国的那几年,他和文海韵谈起了恋爱。后来大学毕业,文海韵要回国,陆一鸣却坚持要去德国工作,两人定下两年之约,结果,等两年后陆一鸣回国的时候,文海韵却已经嫁给了白司棠……
  原来,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也整日上演着这么狗血的戏码啊。舒扬唏嘘的同时,脑海中倏然闪过陆一鸣的那一句“结了婚也还是可以离婚的”,一时间,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再抬头看陆一鸣,他依然站在原地,朝着文海韵离开的方向怔怔地望着,舒扬微微有些不忍,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一路小跑到陆一鸣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说:
  “伙计,大幕已经拉开了,该咱俩粉墨登场了。”
  陆一鸣迅速地回过神,对着舒扬笑嘻嘻地说,“好吧,那咱就――走!”
  婚礼的流程都是大同小异,先是在台上任由司仪摆布着一道道仪式往下走,接着就是到场的宾客开吃,新郎新娘开始轮桌敬酒。
  最先要敬的当然是那些身居高位的领导们,面对他们,舒扬少不得又有些紧张,幸好陆一鸣一直在她身边,桌上每个人他都先介绍一下,然后舒扬跟着打声招呼,再听领导们说上两句,最后点头称是便对了。
  好容易把最中间的这一桌敬下来,舒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到还有二十多桌,她顿时有泄了气。
  “放心,”陆一鸣拍拍她的背,悄声地安抚舒扬说,“今天老头子们都来了,那些小霸王闹不起来的,我们只需要按照顺序照这一圈把酒敬过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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