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飞霜》第170/206页


  程雅珍这女孩子暗中已是拿定了主意,下了决心,抓住这个机会,成败在此一举,败了,她也不准备再走出这石洞了。
  是以,她面对着的,只有“成功”与“失败”两途,根本就不曾想到羞涩与不便出口。
  程雅珍见闻非之显得手足无措,暗忖道:“我要让你缓过气来,转动脑筋,只怕你又会飞了,事已至此,我不能半途而废。”
  转念间,接着又道:“你对我到底有没有……”
  她心里虽打定了主意,但毕竟是女孩子,到了口边的“意思”两字,竟是费尽了力气,也说不出口来。
  闻非之有心人也,哪需她把话说完,他已是心花怒放,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一步握住程雅珍的玉手,颤声道:“珍妹,你……你……知道了我的意思?”
  程雅珍任他握住玉手,心中也是别别跳地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闻非之道:“私心窃慕,非只一日,如有半句虚言……”
  程雅珍一笑道:“好了,不要再往下说了,我相信你,不过,你准备把我怎样?”
  闻非之一愣,道:“这……”
  程雅珍道:“你就让我吃人家的亏么?”
  闻非之道:“当然不!”
  程雅珍道:“空口说白话,你得拿个主意出来呀!”
  闻非之皱着眉头,道:“目前,我……唉!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程雅珍道:“你想不出办法,我有办法,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闻非之道:“什么办法?”
  程雅珍道:“我要你一句话。”
  “什么话?”
  程雅珍柳眉双蹙,作难了半天,终于银牙一咬,道:“你得先答应娶我为妻!”
  这进度太快了,是的,对闻非之来说,简直来得有些突然,做梦也想不到。
  可是对程雅珍来说,却是来得太慢了。
  闻非之如同梦中拾到了一个大元宝,疑真疑假地张大着一双俊目,呐呐地道:“我莫非是做梦么?”
  程雅珍见他高兴得这个样子,心中也是一喜,暗忖道:“原来他心中一直就有了我,只因身份关系,羞于出口,要不是我打定主意,要他先开口,只怕一辈子也等不到,唉!这就是采取主动的好处。”
  程雅珍心里安定了,含情脉脉地道:“你答不答应?”
  同非之忽然向程雅珍一揖到地,道:“小兄错承厚爱,海枯石烂,永矢不二。”
  他不仅答应了,而且,表示了他的真诚。
  程雅珍吁了一口长气,道:“唉,我总算到手了。”
  闻非之一怔道:“珍妹,你说什么?”
  程雅珍一阵娇羞涌上了秀脸,轻轻地道:“你可以取下人皮面具了。”
  闻非之依言取下一层人皮面具,现出本来面目。
  程雅珍纤腰一扭,呢声道:“还有一层哩!”
  闻非之又一怔,道:“还有一层?”
  程雅珍伸手向他脸上抓去,笑道:“你不用再鬼头鬼脑了。”
  五指尖尖,在闻非之脸上一落,人皮面具没有抓起来,却在闻非之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闻非之但觉脸上一阵麻麻辣辣,忍不住“啊!”了一声,呆住了。
  程雅珍则在“啊!’了一声之后,颤抖着那只右手,回手一掌,打在自己脸上,双眼一翻,人便向后倒了下去。
  问非之顾不得自己脸上麻痛,只怕跌坏了程雅珍,忙伏身抢先一步,托住了程雅珍的身子。
  他看了看四周地上,只见又潮又湿,他怕弄赃了程雅珍的衣服,率性把程雅珍抱在怀里,盘膝坐在地上,一面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心穴”,一面细言细语地在她耳边呼道:“珍妹,珍妹,你何必这样自责,小兄又没有受多大的伤,唉!你!你!你的脾气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未变。”
  程闻二家,原是通家之好,小儿女当然不会今天才认识。
  他说着,说着,不自禁低头亲了一下程雅珍自己打肿的半边桃腮。
  程雅珍热望成空,自己认错了人,急怒攻心,只觉脑中一昏,人便失去了知觉。
  这不是受伤,也不是大病,当然醒来得很快。
  闻非之的话,她完全听得清楚,闻非之的那一吻,她更是被吻得毛骨悚然,全身发麻。
  可是,她却动也不敢动一下,一个劲地装死。
  这时,她心中真是五味俱陈,哭诉无门。
  这一切,不都是她自己安徘的结果么!
  她脑中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片刻之间,她看透了生死,但,唯有一点,她却始终无法看破,那便是这幕笑话,叫她死了,她也是忍受不了。
  她一生好强,难道死了还在人家口中落下一个笑柄。
  不!我不能死!
  可是,我怎样办呢?她真恨死自己了。
  闻非之浓情蜜意的细语,在她耳边诉个不停。
  她暗{才道:“看来他对我的心意,确实已非一日,我过去竟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假使不是这次阴错阳差,他纵是想死了我,岂不也是活该,活该,活该……”说不尽的“活该”
  在她脑中旋转着!
  “……活该!活该!我就是死了,‘他’也不知道我的心意,如果‘他’不喜欢我,我又值得为‘他’死么?”
  她起先是站在闻非之的立场设想,想着想着,忽又把自己本身代替了闻非之,而在为自己设想了。
  是的,如果史莒对她没有意思,她这不叫单相思么!
  哼!你既看不起我,我难道就非嫁给你不可。
  她的脾气又来了。
  接着,她考虑到闻非之的问题,至少,闻非之是爱着我的,假使世界上没有史莒,这闻非之实在算得上是一位理想的对象,史莒眼睛里没有我,这世界上已经等于没有他,我又何尝不可接受闻非之的爱。
  她性格明快,虽是任性,但极有决断,银牙一咬,发狠暗道:“史莒,你有什么了不起!我就叫你看看我嫁的人!”
  心念一决,一声娇呼,她睁开了秀目。
  当然,她少不得非得做作一番,挺腰跳了起来,指着问非之的鼻子,大发娇嗔,道:
  “你……你……”
  闻非之一脸惶恐,道:“珍妹!珍妹!我……我……不是有意,是……是怕你跌到地上。”
  程雅珍怒道:“那!你……你……”
  你什么?她总不能把他偷吻她香腮的事,也说了出来。
  闻非之也不管她“你”什么,只是不住地连连打拱作揖,赔罪不已。
  程雅珍发过一阵娇嗔,缓了一口气,叹道:“非哥哥,你已经答应娶我了,我人本来就是你的……”
  话声一顿,言未尽意,柳眉一扬,接道:“不过,我要你替我争一口气。”
  闻非之哪是程雅珍的对手,不逞他想,便乖乖地道:“珍妹,你要我争什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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