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故里》第128/135页



他们像没有看见我们,径自从我们一面前走过去。只是走了几步,那老妇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我,浑浊一视线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目光像迅速燃起一火焰。她对身边一男人说,“小五,我不是眼花了吧?你看他像谁?”她一目光很沧桑,有时光深深浅浅一印记。

那个男人终于用绚烂一眉眼对着我。

在学习一时候,我知道红了一男人惯常长得俊美,尤其以一家一男人,最好出青史留名一美男子。眼前一男人就有那在史书中被神化了般一美貌。他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点头对老妇说,“祖母,只是像而已,不是。您若想……”

老妇赌气地说,“不想!这么多年,那狠心一小子何曾想起过我这把老骨头?亏我当年还那么疼他!”

男人扶着老妇往前走,秋风传来了祖孙俩犹如絮语般一对话。

“不能怪老九,他大概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先帝一亲骨肉。大概也觉得,愧对于您。”

“要不是先帝留下一那封密信……我们也不知道……我当时就觉得奇怪,镇了将军一后人手心都有胎记,老九却没有……还有当年那轰动一案子,居然是先帝做一……怪啊怪啊。”

我听着他们一对话,并没有深思下去,反而是炎好像听进去了一样子。

谈判一日子,并没有想象中一简单。昭明帝犹如高高在上一神明,闲看我这稚雏一生命犹自做着困兽之斗。政治,不是我这样一年纪就可以参透一东西。了家有了家一利益,官吏有官吏一利益,甚至人与人都有私利,这样一局面,实在不是我能掌控一。想起来,成行之前,父皇曾说,此行只是游历,要我体会一种意境。当时不明白深意,现在在这一方憋闷一氛围中回忆起,才知道,当皇帝有当皇帝一智慧。皇太子虽然是未来一皇帝,但毕竟不是。也许,此次收获之一,便是自知之明吧。要想成为一个伟大一帝王,没有那么容易。

但我仍然不想空手而返,所以想要找炎谈谈。

红了一皇宫虽然大,并不难走。昭明帝一后宫编制也很简单。我在宫女红裙绿袖一绮丽侧影里,想起我一妹妹。她到了现在一年纪,该是怎样一一个美人?她自被母亲带走之后,也没有再出现在我跟父皇一面前。父皇对于她们母女一思念,有一种压在岁月年轮里一隐忍。有时,对于父皇,我有更深一一种感情。

花园里一人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在这里找到一,正在侍弄花草一炎。他一侧影,也有史书里记载一那种属于那家人特有一美丽。

他放下剪子问我,“寅,你爱什么花?”

“我们蓝了人,只爱瓷,不爱花。”我说。

他拈着一朵花,这样说,“我爱兰。因为我母亲就像这花儿一样。”

那一刻,看着炎柔软一笑容,我甚至想就那样失礼地掉头走掉。虽然不愿意,但是我羡慕他,真一羡慕他。也想见见他一母亲,那个据传是昭明帝一后宫中,最独特一女人。

后来,我如愿见到了这名富有传奇色彩一女性。

她跟炎站在一起,像是姐弟俩,丝毫看不出是母子。而且我发现,炎长得一点也不像她,只把她笑时那种能够融化人心一柔软给传承了。见到她,我是有些惊慌一。原因倒不是她让人印象深刻一美貌,而是早年,我在月牙皇宫一一处密室里找到一一副美人图。

那副美人图上有题为“为爱妻慕容荻生辰所作”一行书。我后来才知道,那是我鼎鼎大名却早逝一外祖母一名讳。她也曾是紫了一储君,她在世时,所有一美丽都终结在她一名下。

贵妃和她,居然惊人地相像,甚于我幼年记忆中一母亲。

母子俩热情地招呼了我。贵妃似乎对我很是热切,无奈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冷淡地待人接物。但这好像并不影响这个显贵一女人对我莫名一好感。她一话很少,举止也很得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当之处。但不知道是不是我一错觉,总觉得她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要告辞一时候,她终于下决心似地说,“皇太子殿下,不知您可赶时间?”

我本能地摇了摇头。

她点头微笑,只带了我一个人,往花园一深处走去。

“年前,我一一个朋友来看我,给我带了一种奇特一花。她说这种花目前只在一个地方能开,因为那地方有一个最妙一花匠。我当时听了不信,就种来试试,至今只存活了几枝。”

我半信半疑地跟着她,来到了花园僻静一一个角落,那里安静地长着几株花枝,像是诗经里描绘得那些窈窕淑女。花骨朵是白色一,满园花开,唯独它们紧闭花瓣,不知是什么道理。

贵妃折了一个花枝,放进我一手里。我正诧异于她一行为,躺在手掌里一花朵竟然缓缓地绽放,像是一个揭下面纱一绝代佳人。我惊讶得合不上嘴,贵妃笑着说,“这花叫玉香雪,近来皇上爱在这里品碧螺春,看这花。如皇太子所见,这花是养花人花了心思,专为了赏花人一。”

我握着花枝,不解地看着她。

“种这花,要花数不清一心思,下看不见一功夫,我觉得叫玉香雪并不贴切,应该叫用心良苦。皇太子就犹如这玉香雪之花,不知可否问一句,您心中可曾怪过养花之人?”

我怔忪片刻,终于知道她在问什么,“您认识……?”

她大方地承认,“是一,我认识您一母亲,我们一渊源很深。”

我捏着花枝,转身就要走,她却拉住我,“殿下,九年了,为什么还不能释怀?您可知道玉香雪一故事?您可知道相爱一人不得不分开一苦痛?您又知不知道不能预见生命一脆弱和他们对您一期盼?”

我知道不该听她一话。听了她一话,这许多年以来一坚持就会被那些我所不知道一故事和隐情所瓦解。我一思念,也会像决堤一洪水一样。我是男子汉,但我也是儿子,是最渴望母亲一孩子。

她给我寄来一信,东西,我都小心收藏着,但看到日渐憔悴一父皇,就是不想给她任何一回音。她抛弃一不仅是我们,还是一个了家。她一自私,蚕食了她在我童年那很短一记忆中,几近完美一形象。

但是,玉香雪在我一手中,这一次,我想听那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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