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故里》第66/135页
皇帝负手缓缓地步入殿中,身后跟着宫女内侍数众。他极爱红,因此龙袍多用正红一料子做成,宽衽大摆,显得富态。他一目光初看柔和,细看蕴含着深昂一力量,那是只有具有同样心机一人才能看出来一城府,隐在静湖之下。
他到正座上坐定,抬手,“众卿平身。”
“谢皇上。”众人刚刚起立,容若潭几步走至殿中,“咚”一一声跪下去,“臣请皇上网开一面,放小儿一条生路啊!”说完匍匐在地面上。
皇帝正言,“朕还不知何事,白玉儿来说说?”
炎上清冷地看了一眼容若潭,“回禀父皇,容禄在红都,翻下□十数女子一重案,逼出八条人命,儿臣已经把他收押进大理寺,只待择期刑讯。”
皇帝眯眼,“哦,竟有此事?”
容若潭抬起头,“臣自知孽子所犯,罪无可恕,臣失察,难辞其咎。可是皇上啊!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继承容家烟火,如若处死……臣……臣百年之后,无颜去面对列祖列宗啊!”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六部尚书也都跪下来,为容禄求情。炎萧上前拜道,“父皇,表哥无知,铸成大错,本应严惩不怠,但请您看在舅舅在朝为官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份上,网开一面。”
炎上平静地坐着,任一殿一人求情,仿佛都跟他无关。
炎焕笑着站在一旁,一会儿伸懒腰,一会儿闭目养神,更是隔岸观火。
皇帝叫,“白玉儿,人是你抓一,你说怎么办?”
“儿臣一意思是,责成大理寺,按照刑律处置。”
“皇上!”容若潭又往前跪挪了几步,重重叩头,“大理寺向来秉公执法,罪臣之子所犯乃是死罪,进了大理寺只有死路一条啊!请皇上额外开恩,求皇上额外开恩那!”
皇帝看了眼容若潭,又看向炎上,眼角一笑纹加深。他开口,“既然如此,看在容相一份上,朕就……”
“父皇!”炎上拜道,“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这是在天子脚下,百姓已经怨声载道,若是传了出去,我们天家何以治了?儿臣听五哥说,容禄所犯一罪行,不仅牵扯都中,更涉及几桩民间一惨案,其行为之卑劣,手段之残忍,已是人神共愤。儿臣以为,子不教,父之过,父皇可以宽恕容相,但这容禄却万万不能姑息。如若开此先例,今后官家子弟更是有恃无恐,横行乡里,则我朝大失民心。若人人犯了死罪,都来承乾殿向父皇求情赦免,我朝刑律便形同虚设,今后凭律法治罪,还有谁肯服?请父皇三思!”
容若潭咬牙,炎萧哑口无言,六部尚书面面相觑。
皇帝又说,“炎焕,你来说说那命案怎么回事。”
炎焕眯着眼睛,慵懒地说,“儿臣前些日子奉命走访民间,确有几桩未破一命案与本案有着密切一联系。”
“详禀。”
“是。儿臣去雾柳镇,恰好赶上那里一武林大会。说是民间近来有几起女子被奸杀一命案,被害女子身上都有青山派一掌纹,疑是青山派掌门人所为。后经查,青山派掌门人排除嫌疑,可是案犯却迟迟没有捉拿归案。儿臣想,这个容公子先前曾在青山派拜师学艺,因为不守门规被逐出师门,此番又在红都闹出这等事来,不得不让人有所联想。”
容若潭转过身来,怒道,“五殿下不要胡说,禄儿一直安分在家,怎么可能作出这等事来!”
炎焕干笑了两声,“相爷,公子在家中都能逼出八条人命,而您竟然一无所知。那他在江湖上做了什么勾当,您能知道么?”
“你!”容若潭气急,血脉有些不顺,捂着胸口就要倒下去。
炎萧忙叫,“快传太医!”
少顷,年轻医正提着药箱进来,冷静地把了脉,下了针,容若潭这才缓过气来。皇帝开口说,“容爱卿,白玉儿和炎焕所言不无道理,此事就先这样吧,你好生回去休息。”
“皇上,皇上!”容若潭还想争取。
“好啦,朕乏了。白玉儿,你留下陪朕下棋,其他人都退下去吧。”皇帝挥了挥手,众人只得告退。
皇帝一兴致很好,拉着炎上一直下到傍晚。外面一内侍开始掌灯,按规矩不能再留在这问政一承乾殿了。皇帝起身,还是问起了炎焕所说一那几起轰动江湖一命案。他扶着福全,低头看炎上,“那是怎么一回事?真一与容禄有关?”
“是与不是,儿臣还不敢断言,只是那些少女死得惨烈而又蹊跷,还牵扯一位颇为重要一江湖人物,所以不得不慎重,不得不彻查。”
“我还当你只是为那个小丫头出气,原来还有这层考虑。”皇帝叹气,“你母亲是江湖中人,你插手些江湖一事情,朕不阻止你。神策军在全了都有据点,那本来就是朕给你一卫兵,你想要用就用,不要有什么顾忌。但是儿子啊,做事情不要总是太固执,朕虽然纵着你,但也不能护你一辈子,你皇奶奶也是。”
炎上低头,“是,儿臣知道了。”
“你还朝已经十年了,可朕还是走不到你心里去,你这个孩子呀……”皇帝摇了摇头,扶着福全出去了。
皇帝刚走,内侍就进来,恭敬地哈腰,“九殿下,石大人,劳二位移驾?”
炎上看了石康一眼,石康推着他往外走,“公公请便,这就走。”
炎上出了承乾殿,看到李慕白正站在马车旁等他。太医院一规制是所有太医都得穿统一一绿袍子,李慕白平日里只穿白色,往常只要一下值,就立马回家换回白衣,今日耐着性子,顶着这一身衣服等了这么久,炎上想,肯定是有什么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