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四段锦》第15/23页



【 柒 】

十八年后的楚歌,声名显赫,比当年的断风影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仍然住在山脚的那座小屋,昔日光秃秃的草坪,如今绿树成阴。屋后的坟冢他修葺得很漂亮,每天打扫,像新的一样。

坟墓里的女子,让他的寂寞成铁。他是早就知道的。或者说他其实已经不去计较断风影的生死下落,他要的是如珩,只是她。然而,就像以姗走不进他的心,他,楚歌,也没能成为第二个断风影,或者左亦贤。

那个时候,如珩已经厌倦。生存,感情,都是负累。

在如珩的眼里,楚歌的每一个步子,都是踏着断风影而来。当年那个杀人如麻的暴戾男子,哭着告诉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在他的眼里,爱情须得结集荣耀、金钱、地位等等虚妄的元素方能完整。所以,她选择敦厚的坐亦贤。她更加不希望,有一天楚歌带着满手的血腥,对她说出同样的一番话。

楚歌不能明白。有些女子,要的只是一杯水的爱情。像如珩。像以姗。

多年以后楚歌看到一名十五岁的少女,穿着以姗当年的绛紫色衣裙,毫无惧意地,质问他:“你可是楚歌?我娘说,我必须杀你。”他的心,一下一下地疼。

举剑的时候,那半张纸,从不悔的袖口滑落,飘到楚歌的脚边。他盯着上面的诗,就向与人说话一般,叹着:“我自问有愧于你。可是我们都明白,你跟我,是谁也不能靠近谁的。”

楚歌和不悔都以为,那阕词,是以姗所写。事实上,提笔的人,是如珩。她在纸上交代了楚歌的一点过往,提到左亦贤,提到断风影。她说,断风影根本已不在世,她离开他投奔左亦贤的那年,他练功走火入魔,经脉断裂致死。是她与左亦贤将他入葬。左亦贤一生光明磊落,却因为夺人妻子耿耿于怀。

纸的下片,是如珩蓦然感怀。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心系的,是段风影;辜负的,是左亦贤。从来没有楚歌。他却放掉一个深爱他的女子,守一座冰凉的坟,孤独终老。

楚歌抬起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淡淡地答:“不悔,丛不悔。”




烟雨・龙涎香


喜帕被掀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惊惶。

傅幽离。荆玉堂。

一个屈膝蜷在角落,眼神颤抖但很倔强。一个举着剑,冰冷地向对方:“你不是傅家小姐,你是谁?”她怯怯地反驳:“我,是。”他的剑又伸出了两分,刚好触到她白皙的鼻头:“傅幽离在哪里?你们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她的身子向后缩,颤巍巍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是,傅幽离。”


【壹】

半个月之前。有人出黄金五百两,买杭州绣庄庄主的项上人头。荆玉堂接了这笔买卖,却不慎中了对方的埋伏。

一个黄衣蒙面的少女救了他。

荆玉堂面不慈,心却软,挑了少女的面纱,佯作冰冷地问她:“你是谁?

为何会出现?”

少女嘟囔着嘴,抱怨道:“你这人好没有道理,不但不感激我,反倒质问我。”

荆玉堂瞧她个子小,眉眼生得浓厚,虽然总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尖刻,却又不失女孩儿的刁钻顽劣。于是收了剑,道了声多谢,掉头便走。少女却在背后发话:“人家刚打算告诉你我是谁,你却走了,是真的不想听了么?”

荆玉堂停下步子。少女扑哧一笑,提高了嗓门:“你听好了,本姑娘姓傅,名幽离。”

“江南第一美人,傅家堡的大小姐?”荆玉堂诧异。

少女听他的语气,皱着眉头,问道:“你有怀疑么?难道我的模样不够漂亮?”

轮到荆玉堂发笑了:“不是不漂亮,只是身为女子应当含蓄矜持。这一点,傅小姐倒让我吃惊不小。”

后来两个人便又各执己见地争论了几句。少女走后,荆玉堂有些怔怔,他这一天说的话,比往常的两三个月还要多。做杀手当沉稳缄默,他竟然忘记了。


第二次,也是在杭州城,荆玉堂路过莲花观,见门口围着很多的人,有白衣的秀才,也有抱剑的武士。他们各自站着,盯住紧闭的观门就犹如盯着杀父的仇人。最让人目瞪口呆的是一名爬墙的书生,被人挥刀削掉了一大簇头发,一屁股跌在地上,哇啦哇啦竟哭了起来。

荆玉堂俯过去听,才知道原来是傅家小姐来观礼上香,而这些人,就为了一睹美人风采,颜面也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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