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星夫妻励志实录》第2/154页


  “忘了呀,你婆婆给你送来哒。你婆婆,镇东黄家,你昨个不是嫁过去了吗,记得吗?”冯三娘见她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哎,你也是命苦的,前脚刚进门,后脚男人就咽气了,你婆婆想把你送回家,毕竟没拜堂,可你娘家说了你们庄家是仁义世家,姑娘既然进了人家的门,就生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你婆婆没辙,就把你送这来了。”
  璧容心里冷哼了一声,她怎么记得自己连黄家的院门还没进呢,轿子就给拦下了!算了,已经到了如此境地,说什么都晚了八寸了,她这一辈子已然没了指望,既然她们这么想让她做个贞女节妇,便随了她们的愿就是了。
  “事情都清楚了吧,那就跟我走吧,上西堂去,大伙都在那呢,就差你了。”
  “嗳。”璧容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那西堂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她说的大伙都是谁,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冯三娘走了。
  还没进门,璧容就听见了屋里呜呜咽咽的低泣声,屋里站着的七八个人,都是一些个瘦弱的穿着白色孝服的女人,有几个也就比自己大上一点。
  “哭什么哭,凭的添堵!都给我站好了!”冯三娘一进门就开始对着屋里的人狠狠大骂,几个正哭的梨花带泪的姑娘吓得直打了个哆嗦,和其他人一起低着头颤颤巍巍地站到一块,璧容也跟着站到了后面。
  “你们既然进了咱们崇节坊,那就是准备一辈子待在这守节的节妇,这贞洁可是女人一辈子比命还重要的东西,是丝毫也不能打马虎眼的,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哪个人守不住了,做出败坏崇节坊名声的事情,一律交由官府浸猪笼!都听明白了吗!”冯三娘严厉地说着这一套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几个年轻的姑娘一听见浸猪笼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连哭都没了声音。
  璧容想着这些人里怕是没多少人是自愿进来的,怕也都是如她这般被夫家送进来的,这寡妇守寡容易,可这样困在一个院子里一辈子,会有多少人愿意呢。
  “听明白了。”众人诺诺地齐声应道。
  “既然明白了,以后就要老老实实的遵守!咱们这贞洁坊之所以建在镇子的最边上,就是求得个与世隔绝、没人打扰,咱们后头既有菜园子,也有牲畜,基本上自给自足,可是我们人多,银钱方面也是必须要有的,所以你们每个人都要跟这里的老妈妈们学着做一些手工活计,定期会有人来收购,你们自己也可以得些钱叫她们给买些吃食玩意。其实,过久了这日子也就没那么闷了。行了,今天就先说到这,你们各忙各的去吧。”
  璧容旁的不会,干起活来她是一流的手。早先在自家,爹爹是个只会挥毫泼墨的读书人,娘亲一去,洗衣做饭,全是她一手打理,后来到了堂叔家,堂婶嫌她白吃白喝,能找出的活儿全部派发给她。
  这地方自己怕是真要待上一辈子了,这人哪,到哪里都是一样,欺软怕硬,所以她们这些新人一定得懂得阿谀逢迎,才能不受欺负。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尤其这么一座寡妇庙,怕是形如水深火热。
  璧容的女红是母亲打小手把手教出来的,她母亲的手艺很巧,厨艺织绣、料理家事全都不在话下,其中尤以女红最佳。
  往常闲的时候她常在绣坊接活回去偷着绣,好赚一些银子给自己买些胭脂水米分和小件的首饰。当然,这些事情,她那个贪财的二婶自是不知道的。
  现在她更是有了大把的时间,只可惜再也不能出去自己买了。孙璧容抬头看着头顶那一片蔚蓝广阔的天空,几只偶尔路过的小鸟停在枝头上歇着脚,可没过多久便再次展翅飞翔,看着看着,她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欲望。
  她正在院子里与一帮人坐在一起干着活,旁边的几个婆子都在灵活的打着结络,璧容看了几天,发觉大多数人都选择干这个活,得到的钱虽不算多,可是好做。像这样最普通的蝴蝶络子、万字结一百个就可以换五文钱,难一点的可以赚的更多,但是要考验手上的本事了。
  璧容拿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也学着那些人要了些线打结子,这活还是她七八岁的时候干的。她三穿两穿,然后一拉,一个精巧的梅花结就成型了。
  “嗳,你瞅见边上那个丫头了吗?”璧容正打着结就听见身边几个婆子扎成一堆小声地说着话。
  “嗯,咋的了?”一旁的婆子悄悄看了璧容一眼,问道。
  “你没听说啊,她前脚刚进了门,还没拜堂,男人都咽气了,她婆婆气的没吐血,连夜就给退回了娘家,你猜怎么着?”说话的婆子挑着眉毛打了个悬念。
  “怎么的?”后头的几个婆子听了也都搬着凳子凑了过去。
  “她娘家说她克夫,愣是不要她。这黄家一看也是,这女人刚进门,儿子就死了,不是克夫是什么,可是不敢在家多留她一刻钟了,赶紧就送了咱们这来。”
  “这丫头命这么硬啊?”
  “可不是吗?你说她会不会也克咱们啊?”
  “不是说了克夫吗?咱们可都是女的。”
  “可,谁知道她是不是光克夫啊。”
  “怕什么啊!咱们这种人还怕死啊,我看你这婆子就是太闲了,光胡思乱想。”
  璧容听了,撇嘴一笑,也没搭理她们,反正就是一些个爱股弄是非的闲话婆子,多说两句她也少不了半斤肉,何必和她们置气呢。右手手指灵活的在几个线圈之间穿梭,然后轻轻的一拉,一个漂亮的蝴蝶吉祥结就打成了,她又在原线上接着打了四个,弄成了一个五双蝴蝶吉祥结,寓意着五福临门。
  “哟,好个手巧的小娘子啊。”一个经过的婆子眼尖,一眼就瞅见了璧容手里刚打好的结络,笑呵呵的拿起来看。一旁闲聊的婆子们听了也都眼巴巴的看着,可是刚说还了半天人家的闲话,又是斜眼瞥,又是哼哼,那丫头准能听见,这会儿可是不好意思再去瞧。
  有个胆大脸皮厚的王姓婆子搬起凳子坐了过去,嘿嘿的笑了两声,说:“娘子也给我看看。”
  璧容微微一笑,把刚打好的结络放在那婆子手上,王婆子拿了正反瞧了半天,吃了一惊,赞叹的说道:“我活了这些年,就没见过这么精致的吉祥结,瞅瞅这编功,一看就是灵巧底子,不像我们,粗手粗脚的。”
  “婶婶说的哪里话,您是岁数大了,要换做年轻的时候,怕是打的比我还要好呢。”
  “哎哟,瞧瞧,小娘子这张嘴啊,跟人长得一样甜,说出来的话叫老婆子美死。”王婆子一听见这话满脸的喜悦,好话谁不爱听啊,就算一点也靠不上边,但听听也总是美的。
  “可不是吗,瞅这小娘子长得,白白净净的,小脸儿跟那豆腐一样嫩。”
  “还有这双杏眼,水汪汪的,谁见了不爱啊。”
  其余几个婆子一见这姑娘好说话也都凑过来,你一眼我一语的赞美着,璧容面上始终带着笑倾听着,偶尔露出些女儿家的羞涩,更是叫一群婆子呵呵的乐个不停。
  “哎。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命咋这么苦。才这个岁数就进了咱们这,这往后这日子还长的很呢。”王婆子一脸惋惜的看着她,这婆子已经40了,因早年守寡,进了这贞洁坊,如今无儿无女的一个人,见了璧容,心底的母亲情节倒是发自真心地露了出来。
  “就是啊,你说那男人明明就是个快咽气的病痨鬼,这死了很正常啊,咋的就怪上了小娘子,还凭白的落了个克夫的罪名。”
  “这都是我的命,逃不了。”说着,她无奈地撇了撇嘴角。
  “要我说啊,你这婶子也够狠的,这可是亲侄女啊,连堂都没拜,哪算得上是成了亲,接回来等着再嫁就是了,怎么就硬生生的把你拒之门外。”
  “对,准是你那个二婶做的怪!”
  “行了,你们也别闹腾了,咱们女人哪,就得认命,何况没了男人,也不用伺候人了,过的不是更好。就是日子闷了点。”
  “以后我多陪婶婶们说说话,咱们也能解解闷。”璧容露出一副不计前嫌的模样,甜着一张小嘴,八面玲珑。
  “好呀。我呀还想跟小娘子学学这打结子,你看成不。”王婆子嘿嘿的笑了两声。
  “这有什么,婶婶想学啥都行,只要我会的我都教。”
  “嗳。”王婆子一听乐得不行,忙从竹篮里拿了线绳,学着她的手法有模有样的打起结来,旁边的婆子们也都不放过这个机会,跟着学了起来,不一会的功夫,她的身边就围了不少的人。
  璧容边打着结边想着,这群婆子虽然也爱动嘴皮子,但是却心思简单,朴实,没那么多刁难人的坏心眼,几句贴心的好话,立刻就能把她们俘获,和她那二婶一比,纯粹有些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第2章 营生手段
  
  “容娘子,收活的卢妈妈来了,赶紧拿了东西出来。”璧容才打水洗了脸,正坐在凳子上挽着发,一听见外面王婆子的话,也顾不得精细了,拿起木簪子把头发一拧,拿起桌上的竹篮就跑了出去。
  这卢婆子是镇上开绣庄的程老板家的老嬷嬷,年岁大了,旁的也做不来,但是她的眼光不错,毕竟在绣坊里见得多了,因此就负责在外面收些绣品。崇节坊当初建的时候为了避开常人,选在了镇子东面最偏的地方,后面贴着山,除非特意,否则常人是鲜少经过这儿的。
  因为路段远,卢婆子每半月过来收一次活,错过了这次机会,就要再等上半月,因此大伙都格外重视。院子里的人一窝蜂似的围了过去,争先翻弄着自己篮子里的物件儿给她看,希望能讨个好价钱。
  不过这卢婆子也是个眼尖的人,一些入不了眼的差品她往往都是不收的,长久下来,谁的手艺好,她心里有数,而那些个手拙的老婆子,她几乎是看也不看的。
  “哟,王婆子,你这手艺可是见长啊,这才多会儿没见,都能打出这样的结子了。”卢婆子心想这王婆子手粗,干那煮饭洗衣的粗活还行,往常也都是靠编编竹篓笸箩、簸箕讨点钱,这回怎么竟打出吉祥结来了,虽说细看有点粗糙,但是因着这结太繁复,好些个人都不会。这么想着,卢妈妈又在那篮子里半信半疑地翻弄了半天,见这结子打了得有一百来个,心中一阵诧异。
  “哎呦,卢婶儿,你不知道,我们这啊新来了个小娘子,那手巧的呀,这不,我这结子就是跟她学哒。”
  “哟,在哪呢,我瞧瞧。”卢婆子一听开始好了奇,这些个婆子可都不是好相处的,看来这个新来的小娘子是个会笼络人的主儿。
  “容娘子,哪呢?”王婆子推开围堵着的人群,一看见璧容忙过去拉了,笑呵呵的说:“卢婶要瞧瞧你的手艺,赶紧拿出来吧。”
  “嗳。”璧容忙从篮子里取了昨日打好的大串五彩凤梨结,那卢妈妈瞧了两眼发光,这物件拿回去穿上环佩肯定能卖个好钱,一张老脸上喜笑颜开。
  “小娘子这功夫可真是俊!可还做了别的?”说着,卢婆子两只冒了光的眼睛使劲往篮子里寻摸着。
  由于璧容是刚来的,在这一群摸爬打滚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妈子当中就是个嫩苗,而这些个嫩苗是免不了要被欺负压榨的,做饭、洗衣、拾掇菜园子,什么活都得干,干的还得多,才能不惹来麻烦。所以,自是没有多少时间认认真真下来忙这些赚钱的活计。
  不过,璧容压根就没指着这结子,这东西是便宜货,占了时间也赚不到多少钱,三三两两的孝敬了这批老婆子,自己压根留不下多少,所以,她的眼光必须得放远一些。
  璧容摆出一副无奈的愁相,叹了一口气,说道:“平日里活多,我刚来手脚又不利索,实在是没时间做这些。”
  卢婆子又瞧了瞧,可那篮子统共那么大,也不深,有多少东西一眼就能瞧了去,这才惋惜的罢了手。
  璧容思索了好久,才走到那卢婆子身边,磕磕绊绊地犹豫着说道:“卢嬷嬷,我,我这儿其实还有两条帕子,只是害怕手工粗糙,也不知能不能拿出手,要不您给看看?”
  卢婆子一听,想到刚那做工精美的结络,又是一阵兴奋,忙说:“那好啊,拿出来我瞧瞧。”
  璧容小跑着进了屋,从炕边的箱子里面摸了最下面的两条帕子出来,故意做出不好意思拿出手的模样递给卢婆子。周围的人一瞧见璧容这表情,就琢磨着这小娘子的绣工肯定是不如那打结子的巧劲,又瞅见卢婆子拿着那帕子看了半天也不出声,更是肯定了心里的想法,有几个一看占不着便宜了就提起自己空了的篮子,拿着那几十枚铜钱装进腰间的布袋里,回了各自的屋。
  那王婆子见卢婆子半天不动声,心里也是干着急,想着这物什要是真不值钱,自己也讨不到好处了就难过,于是忙推了推一旁的卢婆子。
  那卢婆子看了那两条帕子正在惊喜之中,这一推让她差点没站住。
  “你推我干啥!”卢婆子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帕子,一条绣的是白鹤衔珠,另一条则是疏影腊梅。白河镇是个顶小的镇子,尤其和邻边的镇子一比更是寒酸的很。这镇子上的绣坊只他们一家,绣娘也就那么几个,此刻这卢婆子瞧见了璧容就像瞧见了白花花的银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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