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第19/64页



“好吧,”巴扎罗夫终于被他说服,“一不做,二不休,我俩既然是见识地主老爷们来的,不妨就去亲眼目睹一下!”省长殷勤地接待了两个年轻人,但没有请他们就座,他自己也不坐,因为太忙,打从一早就穿了紧身的制服,系起僵硬的领结,既来不及吃也来不及喝,忙不迭地吩咐这吩咐那。在省里,人们称他为“布尔达来”,但并非把他跟那个法国的耶稣教传教士相提并论,而是影『射』“布尔达”,一种浑浊的劣质饮料。省长邀请基尔萨诺夫及巴扎罗夫参加在他府邸举办的宴会,两分钟后他再次邀请,这时把巴扎罗夫认作了基尔萨诺夫一家的俩兄弟,且把基尔萨诺夫错读成凯撒罗夫。

他俩从省长府邸出来,正走在路上,冷不丁从路过的马车上跳下一个人来,个儿不高,穿件斯拉夫派爱穿的束腰短衫,嘴里喊道:“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随着喊声直奔巴扎罗夫。

“哦,是您,盖尔1西特尼科夫,”巴扎罗夫边说边继续往前走。“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1德语:先生。

“纯属偶然,”那人答道。他回头直朝轻便马车挥手,接连挥了五次,还冲着马车嚷嚷:“跟着我们,跟在后面!……”嚷罢一步跨过小沟,也上了人行道,接着对巴扎罗夫说:“我父亲在此有点业务,要我……今天我听说你们上城来了,还去过你们住的旅馆哩……”(果真如此。两个朋友回旅馆后见到了一张摺了一角的名片,上面具名西特尼科夫,一面写的法文,另一面写的斯拉夫文花体字。)“我希望,你们该不是从省长那儿来的吧?”

“您失望了,我们恰恰是从那里回来的。”

“啊!那么我也一定去拜访。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请介绍我和您的……和他……”

“西特尼科夫,基尔萨诺夫,”巴扎罗夫一面走,一面作了介绍。

“非常荣幸,”西特尼科夫立时打开了话匣子,同时赶上一步,和他们肩并肩,匆匆脱下他那一双过分时髦的手套,“我听到过许多的……我是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的老相识,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学生。多承他的教导,得以脱胎换骨……”

阿尔卡季朝巴扎罗夫的学生瞧去,但此人有张刮得精光的脸蛋,小则小,倒也使人感到愉快,不过它带着点惶恐不安、傻里傻气的表情,一双仿佛镶在眼窝里的小眼睛看起人来非常专注,却又惶惶不安,连笑也笑得惶惶然――短促地,木木地。

“您信不信?”他继续说,“当我第一次听到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说不应该承认权威的时候,我兴奋得简直……我仿佛一下子变得成熟了!我想:好呀,终于遇到能指点我的人了!顺便说一句,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您务必认识当地的一位太太,她会充分地理解您,把您的造访看作天大的喜事。我想,您大概听说起过她的吧?”

“她是谁?”巴扎罗夫不乐意地问。

“库克申娜,eudoxie1,叶芙多克西娅-库克申娜,一位出『色』的émancipée2,以其真正的含义而言。您知道我怎么想的吗?我们现在就一同去看她,她家离此不远……我们还可以在她那里用早餐。你们还没用早餐吧?”

1法语:埃夫多克西。

2法语:进步女『性』

“没有。”

“太好了!她跟她丈夫分手了,现在无牵无挂……”

“她长得美吗?”巴扎罗夫打断话头,问。

“不……说不上美。”

“那干吗出这馊主意,叫我们去看她?”

“您真爱开玩笑……她会请我们喝香槟的。”

“好,现在方看出来您是个务实的人。顺便问一句,你家老爹还干专卖吗?”

“仍旧干那营生,”西特尼科夫笑了笑。“怎样,说定了吧?”

“说实话,我拿不定主意。”

“你本想察看人世,去就得了,”阿尔卡季悄声说。

“您去不去,基尔萨诺夫?”西特尼科夫就势问,“您也去吧,少您不行。”

“我们怎么可以一下子全拥进去呢?”

“没关系!库克申娜这人妙不可言!”

“真有香槟?”巴扎罗夫问。

“三瓶!”西特尼科夫高声说,“我敢担保!”

“用什么?”

“用我的脑瓜。”

“最好用您爹的钱袋……得,我们走。”



第一卷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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