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来自地狱!》第93/125页


  刑家宝提起一口气,魔怔似的冲上去。其实不可以算是冲,因为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头晕眼花,连步子都是摇摇欲坠的。但刑耀祖丝毫没有心软,抬起膝盖猛然一撞,刑家宝的下颚移位了,两眼翻白。
  
  他两只手胡乱地挥舞着,想要抓住东西稳住身体,可惜最后什么也抓不到,扑通一下倾身倒地。
  
  刑耀祖的时间观念很强,不用看表也知道十分钟到了。
  
  “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人,除了死缠烂打,你有为他做过什么?”刑耀祖一脚踩住刑家宝的腹部,用力施压:“你如果不是我弟弟,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废物。”
  
  刑耀祖铁石心肠地转身而去,肩头的枪伤仍在继续淌血,他得先去把子弹取出来,然后,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没闲功夫和这个混蛋瞎耗。
  
  刑家宝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感觉到很痛,身体痛得像被大卡车碾过似的,可是杜九不在了,他还能向谁哭诉去?他愿意为杜九做任何事,只是从前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做,当他知道的时候,能做的事却已经没有了……
  
  因为杜九走了,不要他了。
  
  刑家宝缓缓地合上眼睛,眼角溢出了泪滴。
  
  S城热闹繁华,没有身份证件的人要找一份工作确实不容易,但找一份散工却不难。
  
  位于春风路的布匹饰品批发城,算得上是市内最繁华的地带,批发城附近有交通管制,不允许大型车辆进入,因此就衍生出了一种职业――板车车夫。
  
  车夫们会在批发城的门前徘徊,或者蹲在阴凉处吸烟,大门两侧,一边是摩托车,另一边全是两个轮子的木板车。批发城里的店家要补货,买家要大批提货,都需要请车夫帮忙,价钱公道实惠,货品载满板车运一趟只要三块钱,还包上货卸货。
  
  杜九头戴着圆形的褐色大檐帽,打着赤膊,懒散地挨在电灯柱,嘴边咬住五块钱一包的白沙烟。
  
  有个珠圆玉润的大婶走过来,吆喝:“师傅,走一趟咯。”
  
  杜九淡淡点个头,随手将烟捻灭在垃圾桶上,然后将板车拉到了批发城的偏门,随大婶走进商城里搬货。他以前是不吸烟的,但这份工作挺辛苦,日晒雨淋,有时忙个不停,有时闲得蛋疼,抽一口长寿烟可以缓解疲劳。
  
  杜九把长条状的布匹扛到肩膀,从店铺搬到了板车上,来来回回走十来趟,板车的货物已经堆得比整个人高。他用麻绳把货物固定好,绕到车头,两手抓紧了板车扶手,像牛似的弓着腰往前拉。
  
  大婶跟着车走,眼睛时不时地瞄向他铜铁般精瘦的身子,在阳光的暴晒下,像抹匀了一层光油。每次看上几眼,她又很不好意思的转过脸,或是用货单挡一挡眼睛,深怕别人知道她这把年纪了还犯花痴。
  
  大概走了有两百米,杜九把车拉到了马路边,然后开始一件件地卸货。
  
  “师傅,留个电话咯,下回有活直接找你。”
  
  “没有电话。”杜九帮她把布匹全部搬上货车,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就一趟?”
  
  大婶有点失望,手指夹了张五块面额的纸币递过去:“不用找咯。”
  
  杜九没跟她客气,道了声谢谢,拉起板车原路返回。
  
  杜九的板车是租来的,到了傍晚七点,他得回去交车了。车租一天二十块钱,扣掉饭钱水钱烟钱,今天净赚二十八块,杜九数了数一叠零散的票子,觉得心满意足。
  
  “哎,你也干了这行有一个多月了吧,怎么不自己弄辆车?”
  
  杜九收好票子,淡淡的对车主说:“家里小,没地方放。”
  
  他叼着烟,在小巷里七拐八绕的往家走去,这里的环境杂乱肮脏,住的基本上都是农民工。杜九的家是一间窄小的平房,门口是有地方放辆板车的,但刚才的车主是个有严重风湿病的老头,全靠捡破烂和那辆板车维生。
  
  杜九进了家门坐在木板床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他歇了会,打算再点根烟,手摸到扁塌塌的白沙烟包,想了想,还是省着点抽吧。杜九脱鞋的时候才发现,草绿色的解放布鞋又磨穿了底,鞋边也都裂开了,他扔到一边去,动动僵硬的脚趾头。
  
  天黑以后,隔壁房的夫妻又开始吵架了,不外乎是女的怨男的没本事,男的要么不吭声,要么爆粗话。两人就是一对怨侣,相互埋怨十多年,前后卖了三个孩子,可生活依旧周而复始的循环着。
  
  杜九倒在床铺上扯了扯嘴角,这他妈的世界!
  
  奔波一天他实在是累,洗澡躺床上很快就入睡了,什么都不用去想,挺好的。
  
  星期四的这天没什么生意,所以杜九可以很悠然的捧住快餐盒饭,穿着新布鞋蹲在太阳伞下,吃一口饭,看一看人生百态。他知道刑家两兄弟还在找自己,寻人启事都贴到附近这片地方来了,可他视而不见,没必要刻意躲去外地,反正他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谁还能勉强得了他?
  
  可是如果他知道这个人也在找他,绝对会有多远跑多远,可惜现在来不及了,人家都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中午好,好久不见了,杜先生。”
  
  听到这个彬彬有礼的腔调,杜九立马感到寒恶,饭都吃不下去了,可他不忍心把煎蛋浪费了,赶紧夹起往嘴里塞。仇良开口打过招呼以后,双手插在裤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有耐心的等他把蛋吃完。
  
  杜九站了起来,直视这个戴眼镜的男人,下一秒,把饭盒盖到他脸上,扭头便跑。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请仇良“吃饭”,他很淡定的摘下眼镜,抹去了脸上的饭粒菜汁,望向开足马力狂奔的杜九,开口说:“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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