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何以待》第70/90页


“浅浅你怎么了?”不知为什么,他心中已是极度不安,仿佛置身悬崖边缘,稍有一慎,便会粉身碎骨。

她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的流泪。“浅浅……出了什么事情?你别哭,你告诉我,你别这样,宝贝……”

他的声音近在她的耳畔,唤着她的名字,焦虑不安的揽着她。后面的车在拼命的按喇叭,已经有交警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不过一下子,她又平静下来,擦干眼泪,转过脸去看窗外,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明明还这样热闹,可再过不久,便会各奔东西。

他不得不重新开车,带着她来到事先预订好的餐厅。幸而是小隔间,珠帘一拉,便再看不清里面情形。

侍者彬彬有礼送上法文餐牌,他看她若无其事的点餐。到底是出身书香门弟,礼仪完美,优雅得无可挑剔,一口法语流畅而温和,带着一点巴黎左岸口音,极是迷人,却音色黯淡,仿佛十二月的凝在窗上是霜花,再美,也没有温度。

侍者徐徐退下,他伸手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只觉她的手突然一颤,像是要缩回,临了,终究没有再动,只是她手指冰凉,令他微微一惊。

苏浅看着她,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进心里,“萧,我们分开吧。”

整个世界一下子静止下来,餐厅里轻柔的音乐仿佛嘎然而止,他与她都失了声。只余了自己的心跳,咚!咚!咚……

非常缓慢,非常沉重,一下一下,然后才是痛楚,很细微却很清晰。他有点茫然的看着她,就像不认识她,或者不曾见过她。要不然这是个梦,只要醒来,一切都安然无恙。

“萧,我们分手吧。”

“你不必在顾虑我,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他终于松开手,眼中没有任何光彩,仿佛就此一下子,整个人突然黯淡得像个影子,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看着她,那样的目光,逼得她不敢直视,腾的一下站起身,突然转身走掉。

她起初走得很慢,但后来走得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餐厅门外。而他像傻子一样坐在那里,只眼睁睁看着他渐行渐远。

侍者送上法国大餐,见一个人坐在那里,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掏出皮夹,抽出几张钞票放到桌面上,只是筋疲力尽。

浅浅是走着回家的,因为,她刚拦了出租车,却发现,自已的包忘在餐厅里。可是,她不想回去拿。

回到家,看着家门却不能进去。她机械的迈动着双腿,一步步走近。终于累到无力,只能跌坐在地。

这么晚,她实在不想惊动任何人,她现在这副样子,一定像鬼一样,若是让苏澜见了,必定又让他们担心,默默坐在门前地上,将下巴搁上膝盖,任由脑子里思绪乱飞。

过了很久,她才想起来,还有一把备用钥匙放在微微那里,可是这么晚,她却不知怎样跟她联系。想了半天,才想到楼下警卫室。

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可是,蜷曲得太久,双腿早已麻木得毫无知觉,她一个踉跄就要栽下去。惊慌间一双大手稳稳将她托起。

抬头一看,不由满腹心酸。竟是季萧。她身子微微一颤,几乎是想逃,可是,待她刚刚站稳,他已经松开手了。慢慢低下头去,看着他手里提着自已的皮包。

“你把包忘在餐厅里了。”

他递过来,她却没有接。那样僵硬的姿势,维持了很久,终于,他将它挂在她身后的门把手上。低低的说:

“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已。”

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弹,眼里已经含满了泪,可是她也不敢眨眼,就像是浅潭里的鱼,只怕自己的尾轻轻一扫,便惊动了人,从此万劫不复。

“浅浅。”他终于叫她的名字,仿佛这两个字带着某种痛楚,他声音仍然很轻,有他惯有的温柔,却仿佛已经死心。他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总是这样丢三落四的。”

她一动也不动,最后,她只听到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一直到电梯门阖上,叮一声脆响,她微微一震,倏的抬起头。发狂一般的扑到电梯门前去,可是,数字已经迅速变化,减少下去,如同人绝望的心跳。她拼命的按扭,绝望的看着数字一个个减下去,他是真的已经走了。

她掉头从消防楼梯跑下去,一层层的楼梯,几乎全部都是两脚踏空踩下去,无穷无尽一层层的台阶,旋转着向下,无尽的向下……她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楼梯间里,嗒嗒嗒嗒,嗒嗒嗒嗒……伴随着急促的心跳,怦咚怦咚,就要跳出胸腔,那样急,那样快,仿佛有点诡异的可怕。她呼吸都几乎有点困难,只是怕来不及,其实她知道,知道已经来不及……

她一口气跑到了楼下,砰一声推开沉重的安全门,反弹的门扇厚重沉实,打在她的背上,打得她一个踉跄,可是她还是站稳了,因为不能跌倒,她没有时间。

眼前的大厅空荡荡的,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反射着清冷的灯光,外面有声音,她想,一定是下雨了。

她丝毫没有犹豫,就直接冲了出去,仓促地直冲下台阶,正好看到他的汽车尾灯,红色的,像是一双眼睛,滴着血,淌着泪,却转瞬远去,拐过车道,再也看不见了。

是真的下雨了,雨丝淋湿她的头发,她都没有哭,明明知道,他是真的已经走了。他走了,是真的走了;他放手了,也真的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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