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你的暖》第2/19页
“嗯，嗯……”随着压抑的□□溢出，病床上的人突然不安的扭动起来，眉头拧紧，额头也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知道麻醉开始失效了，小麦忙起身准备局部止痛的针剂。□□声突然消失，小麦回头一看，那人正用双手抓紧了床单，身体绷直，牙关紧咬，缓缓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小麦突然一阵恍惚。而立行的目光先是明显的一怔，然后全身一震，一双黑眸亮的惊人，眼里是不可置信和巨大的惊喜。面前的女医生口罩上面的那双眼睛带着淡淡的琥珀色，过大的黑眼球显得整双眼睛像戴了美瞳一样朦胧而美丽。那分明是他记忆中的那双眼睛，虽然口罩覆盖住她的面容，就连那双眼睛都是红肿着布满血丝的。但是，就算看一万遍，他也不会认错，那就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曾经多少次深情的凝视他，多少次带着笑意、疼惜与温暖落在他的心上，一点点融进他的灵魂，再也忘不掉。
“啊”腿上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袭来，立行忍不住短促的痛呼随即又咬紧牙关，将□□咽下。小麦回过神，迅速准备好止痛针，回身对痛的浑身颤抖的立行说“我是麻醉医生林小麦，我现在会给你注射止痛针剂，疼痛很快就能缓解，你忍一下。”说到后来，仍是忍不住心痛如绞，声音颤抖。立行咬着牙，手上用力抓紧被单，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立，言”，小麦知道他担心立言，马上轻声说“立言没事，没受伤心脏也没事，他在外面等着呢”。见他还是焦急的看着她，又补充“他真的没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注射了药物，小麦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把立行抓着被单的手扯过来握在自己手心里。立行挣了一下，实在没有力气，也就由着她握着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中只有立行沉重的喘息声。几分钟后，可能药物起了作用，立行渐渐放松下来。想起刚刚腿部的剧痛，立行试探着抬了抬左腿。只稍稍一抬，他立刻感觉不对，这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怪异。他猛地侧过脸看向床边的小麦，发现她露在口罩外的一点小脸已经一片惨白。
“小麦…我的腿，怎么了？”他的声音微弱嘶哑。小麦眼圈一红，怕他看出来，迅速低下了头，但是立行还是看到了。吸了一口气，“小麦，拉我起来，让我看看我的腿”立行被小麦握在手心的右手反握住她开始使劲，想借助小麦的力量起身。
“别动”轻轻按住他的身子，“你别动，你刚刚醒来，还很虚弱”。小麦吸了口气，“我，我告诉你你的腿的情况”一边按他躺好，一边又把他的手握在手心，两只小手包裹住他的大手。立行感觉到小手在湿漉漉的颤抖着，心沉到谷底。
连续深呼吸了几次，小麦才再次开口。“立行，无论怎样，请你记住，我和立言会一直在你身边。你车祸重伤，送到医院时生命垂危，唯一保住你的生命的办法只有对你的左腿进行截肢手术”。小麦说到这里，立行的手在小麦手中剧烈颤抖起来，事实上他的全身都在剧烈颤抖。但他一声不吭，只是扭过头去，双眼紧闭，牙关紧咬。小麦再次艰难开口，“值得庆幸的是手术很成功，也没有发生术后感染，你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等一下医生查房后你应该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而且，截肢的部位不是很高，将来应该是可以安装假肢的……”。“小麦”立行一字一顿，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别说了，让我一个人呆一会行吗？”
小麦把握在手心的那只大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轻轻放在被子里面，站起来转身出了监护室。一离开立行的视线，小麦马上失去了刚刚强撑着的冷静，全身的力气也似乎被抽去。她软软的靠在监护室外面的墙上，身体顺着墙下滑，蹲在地上，把自己的脸埋在手心，没有再哭，只是疲惫，很深的疲惫。轻轻的脚步声走近，在她身边停下，她扭过头，立言静静的蹲在她身边。
“哥哥醒了？他知道了？”
“嗯”
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立言站起身
“我去买早餐”
小麦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男孩消瘦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禁不住回想起4年前初见时23岁的立行，也是这样的背影，一样的高大、挺拔、清俊。
作者有话要说： 脆弱的立行，真让人心疼啊。摸摸
☆、初见
开学的第一个周六，一大早，小麦从睡梦中醒来，抓过手机一看，才8点半。因为没有课，整个寝室的女孩子们都还在床上赖着，抓紧时间享受睡到自然醒的好时光。小麦蹑手蹑脚的起床洗漱，脱下卡通睡裙换上一件纯白的T恤，浅蓝色背带牛仔裤，长发随意绑成马尾，整个人看起来休闲又清爽。小麦的五官算不上绝顶漂亮，但是特别耐看。一双略带琥珀色的眼睛，纤长卷翘的睫毛，白皙细腻的皮肤以及接近一米七的身高，走在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用好友李璐璐的话说，咱们小麦啊长的那绝对是高端大气，没有小女人的扭捏作态，举手投足干脆利落，一看就是大家风范。照了照镜子，ok，拿上暑假回老家时候老妈的闺蜜梁阿姨让带给她在D市读大学的女儿苒苒的大包小包的好吃的出发送货去咯。
苒苒大名王苒霞，比小麦小一岁，现在在D大计算机系二年级读书。因为彼此的老妈是铁杆闺蜜，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很好的朋友。D大就在小麦就读的D医大背后那条街。D市的大学基本都集中在这个叫做“大学城”的区域，所以走在路上到处都是年轻的学生面孔。D大是一所综合性大学，历史有点悠久，学生很多，校园面积也很大。风格古朴的校园笼罩在晨曦的微光中，因为早上出来活动的学生很少，校园里到处一片宁静悠然。小麦顺着一条林荫小路往苒苒宿舍走，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享受着这刻的轻松闲适。苒苒来上大学这两年她也没少来D大，每次她都会弃了大路不走，宁可绕远走这条竹林边的小路，她喜欢这条小路的幽静，更喜欢听风吹过竹叶沙沙的声音。
正走着，咦，夹杂在竹叶声中似乎有低低的、压抑的□□声隐隐传来。小麦循声看去，那边一簇老竹子下面似乎斜斜的倚着一个人。那是一个男人，或者叫男孩更合适，他清瘦的身体向前弓着，双手用力地按在腹部不断的吸气，间或低低的□□一声。小麦是学医的，虽然是麻醉科，但毕竟是医学院的学生，出于医者本心，看到这种情况她毫不犹豫的快步向那人走过去。走近了，发现那人在微微颤抖，十指用力插在自己的胃部，“你怎么了？胃痛？”闻声，那人慢慢抬起头来注视着小麦，眼中痛色未消，额头上密密的汗珠滚落。
那是小麦第一次见到立行，晨光透过竹叶打在他的身上，他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带着微微雾气落在她的脸上。尽管他当时脸色苍白，嘴唇紧抿，样子憔悴而虚弱，小麦却在一瞬间沦陷。这一刻的立行在分开后的四年立成了一幅石刻画，刻在小麦心上，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不曾淡去。小麦后来总在想，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呢，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似乎这世界上他只在乎你，那样专注，生生看进你的心里。
这就是所谓的一眼万年吗？
那天后来，是小麦强行扶着他送他回家。他的家在一个老旧的居民区，房间很小，家具也很少而且很旧，但到处都很整洁，窗台上放着一盆小小的文竹。唯一的房间里有张高低铺的铁床。小麦扶着他在下铺躺下，拉开薄被给他盖上。他痛得无法平躺，只有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面。问清了药在哪里，小麦又忙来忙去的烧水找药，霸道的喂他吃下。还自作主张的拿了一条毛巾帮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甚至把双手搓热了放在他冰冷僵硬的胃上轻轻软软的揉着。如果不是他当时确实痛的头昏眼花，根本无力拒绝，也许他怎么也不会让一个陌生女孩搀扶他照顾他吧。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女孩子温软的小手像是具有神奇的魔力，渐渐的抚平了闹腾的胃，心也跟着温暖妥帖起来。直到疼痛渐渐缓解，立行才认真的看清楚了坐在床边的这个女孩。女孩额头上有一点点微汗，鼻尖上也有小小的汗珠，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急的。一身清爽装扮，利落的马尾配上白T牛仔裤，清纯而充满活力。现在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正暖暖的注视着自己，眼里是无法掩饰的疼惜和担忧。心中一动，好像一只温柔的手在心尖上抚过。多久没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了？也许从母亲离开以后就不曾有过了吧？在这样的目光中，立行竟然感到一丝软弱，就好像小孩子摔疼了如果旁边没有亲人就只有忍着，再疼也只能咬着牙自己揉揉。而一旦有亲人在边上心疼着，似乎委屈和软弱都瞬间扩大了，忍不住就要哭闹撒娇了。立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竟然对一个陌生女孩给予的温暖疼惜产生了依赖，差点就忍不住暴露出自己的软弱无助。
“我好些了，谢谢你”尽管声音还是很虚弱，但已经平静下来了，不再象刚刚那样急促的喘息了。
“别客气，举手之劳。你要不要再喝点温水，暖暖胃”
“不用了，谢谢。”
“真的没事了吗？”小麦还是有点担心的问。
“老毛病了，疼过就好了”
“哦”小麦眼里是明显的心疼，老毛病？那么他常常这样痛苦，又这样挺过去吗？
“今天真的谢谢你，我没事了，你如果有事就先回去吧”立行礼貌而疏离的说。
小麦低了低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没事”
两个人就都沉默了，过了几分钟，小麦垂下眼帘，状似随意的说“我是旁边医大大三学生，我叫林小麦，你呢？” 立行怔了怔，还没来得及答话，小麦抬头笑了笑，似乎有点尴尬“你看你这个老毛病挺严重啊，你不介意交一个未来医生朋友吧？”说完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看出了女孩的尴尬，立行也笑了一下，“好啊，未来的医生，我叫方立行，D大计算机系大四的，很荣幸能交到你这个朋友。”
两个人互相看看，都笑了，。
“对了，你早上没吃饭吧？厨房在哪里我去给你煮点粥。”一面说一面挽起袖子。
“什么？”立行觉得有点困惑，他们有这么熟吗？
“哦，我是说我反正没什么事，另外，我也饿了，我煮点粥我们一起吃，好吗？”女孩故作镇定，眼睛却低低的垂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看起来有点紧张。
不想让女孩太窘迫，立行淡淡笑了一下，“林小麦，谢谢你。这样吧，我反正也好了，这里是我家，我比较熟悉，我煮点粥你留下来一起吃吧”
“啊，真的？”小麦惊喜的抬头，正对上他淡淡的笑容，眼神温柔。小麦怔了一下，这也太好看了，不禁骂自己，林小麦什么时候也开始犯花痴了。
“你真的好了吗？不行别撑着啊，我虽然不太会煮东西，粥应该还是可以的”说到后来，小麦有点心虚。
跟着立行走到厨房门口，立行让她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等着就可以，自己转身进了厨房。透过厨房门的玻璃，小麦看见那个男孩围着一条围裙，从容的洗米煮粥，又见他切了根黄瓜，还弄了什么小麦没看清，目光只呆呆的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半点也不能移开。
小麦从小家庭条件不错，爸爸妈妈都是学建筑设计的，爸爸自己开了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妈妈就留在大学里面当老师。因为家里一直请了阿姨做家务，所以小麦基本上没什么机会锻炼自己的厨艺。现在看着桌上简单清爽的香油拌黄瓜条、碧绿的素炒豌豆，切得很细的榨菜丝也用香油拌了一下，配着白粥，让人禁不住食指大动。
立行在小麦对面坐下，递给她一双筷子。“不是饿了吗，吃吧”。“嗯，那我就不客气了”小麦夹起一条黄瓜送入口中，嗯，真不错，黄瓜的清香中略点一点酸甜味道，正是小麦喜欢的口味。“真好吃”，小麦胃口大开，毫不客气的筷子左右分飞，吃的很开心。突然发现立行只是捧着白粥在慢慢的一口一口送入口中，而且似乎吞咽的有些艰难。
“怎么？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已经好多了，还不是很饿，你多吃点吧”
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小麦记起似乎胃病是要少食多餐的。“没有胃口你就先少吃一点，我来收拾，你到床上躺一会儿吧”
“我没事了，你吃完就先回去吧，我等下也要去上班”
“什么？你都这么不舒服了还要去上班？你现在脸色还是不太好呢，还是休息一天吧”
“没事，就是周末做一个兼职，工作很轻松的，不是说了我这个是老毛病了，疼过了就没事了。”立行不在意的笑笑。
唉，小麦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人，真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明明脸还苍白着呢，硬说没事了。不过自己才刚刚认识他，也没什么立场干涉人家的生活。而且，从他家里的环境看，他可能真的需要工作赚钱吧。
吃了饭，在小麦的坚持下，两个人一起收拾了桌子，洗了碗。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看看，如果不行可不要逞强，该休息就休息”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哎，方立行，把你手机给我用下”。立行疑惑的看着她，递过自己的手机。小麦三两下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输入他的手机，又用他的手机给自己拨了个电话。一边把手机还给他，一边摇晃着自己的手机说“你看，现在我的电话号码你已经有了，如果不舒服或者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是学医的啊”
“好”立行轻轻点点头。
“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你休息一下吧”
小麦出了门就要从外面把门推上，立行正要出来，小麦在门外摇摇手“真的不用，这里离学校也不远，我不会走丢的。”
“好”立行点点头。
关门的瞬间，小麦又从外面把门拉住，隔着门缝看着立行，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
“嗯，除了不舒服要打给我，你没事也可以打电话给我的，我，我也打电话给你，可以吗？”说着，脸色微微红了，但眼睛却亮亮的看着立行。
眼睛亮亮的小麦就像晨曦的阳光一样明媚动人。立行心里微微一动，低低的应了一声“好”。小麦脸上立刻溢出笑容，又摇了摇手，转身大步向楼下走去。那时候的小麦，因为立行的一个“好”字深深的欢欣喜悦，分开以后每每想起，不禁觉得有时候人与人的相遇，真说不清是缘是劫。但是如果重新来过，恐怕自己还是要选择和他相遇吧。
作者有话要说：
☆、若离
“小麦姐，吃点东西吧”立言端着两碗瘦肉粥走过来，递给小麦一碗。“我在医院对面买的，你随便吃点吧”
接过粥，默默的吃了两口，实在没有什么胃口。但想到今天、今后，自己应该坚强勇敢起来，才能与立行比肩，陪着他一起扛过这场灾难，小麦又逼着自己多吃了几口。
“等下医生就要来查房了，查了房没什么事情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我先去看看他，转到普通病房以后他应该就可以吃东西了”小麦站起身，往监护室走去。
“小麦姐”身后立言的声音有些犹豫。
“嗯？”小麦顿住，没有回头。
“你…你还喜欢我哥哥吗？还是可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