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放手》第1/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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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不放手
  作者:关山月影

  仲夏初识

  本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
  戚微蓝并不是她的本名,至于她的本名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自从她懂事以来,她就不曾见过那对无良的父母,她的生命中最亲的人就是她的姥姥,姥姥只有一个女儿,那个人却从未尽过半点孝道,反而又将年幼的她抛给了本就苟延残喘的老人。姥姥的背永远是佝偻的,脸上布满皱纹,满眼混浊,用“面黄肌瘦,饱含沧桑”来形容姥姥再合适不过了,也许正是长年累月的乞讨生活使然。至于姥姥那个不孝的女儿,据说因为长得很好,16岁就跟着男人跑了,留下姥姥一人艰难地活着,但姥姥从未怪过那个人,反而很自责,所以当那个人把幼小的微蓝扔给已不堪重负的姥姥时,姥姥仍尽最大的努力来照顾微蓝。姥姥没念过书,不识字,也没有给微蓝起名字,只唤她丫丫,微蓝3岁时第一次见到姥姥,而那个人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因此微蓝和姥姥至今都不知道那个人过得怎么样,甚至还在不在这个世上,还有微蓝的父亲是谁。
  那年的夏天骄阳似火,戚微蓝已经9岁了,她和姥姥的地盘又被别人霸占了,她们总是这样,到处受人欺负,也是,不欺负这一老一小欺负谁呢?微蓝搀扶着姥姥到了一处巷子路口,这个路口很僻静,平时不会有什么人,乞讨的人很少,到是少了麻烦,但相应地路人也少,因此一天也讨不了几个钱,但她们只能在这儿,她们无处可去,而且姥姥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戚微蓝心里害怕得要死,因为姥姥的身体越来越不济,她常常做恶梦梦见姥姥永远闭上了眼离她而去,恶梦惊醒之后,她会小心翼翼地把食指探到姥姥的鼻下,手指抖得紧,就怕再也感觉不到姥姥的气息,之后好似形成了习惯,她总会半夜突然醒来,习惯性地把食指探到身边人的鼻下,然后才能安然入睡,她怕极了姥姥的离开,她每天向老天爷祷告,让姥姥长寿一些,好多陪她一些。
  雷浩军、郑旭东、凌盛薇还有大院里其他孩子一起笑闹着向巷子口走来,他们好似刚下完学,人人背着个小书包,一下子就灼伤了戚微蓝的眼,这群人和她差不多大,都是孩子,可是他们却肆无忌惮地笑,尤其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翩翩少年更是那样的耀眼,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她觉得自已卑微的可怜,她一直倔强地活着,即便是乞讨她也把背挺得直直得从不佝偻,但今天看到这群和她一般大的孩子,她被刺痛了,她一直隐藏得很好的自卑生生冒出头,惊得她一身冷汗,即便是在这个艳阳天,她却只感到浑身的冷。
  正当她打量这群人时,雷浩军的眼睛突然盯住她,她吓了一跳,赶紧不屑地别过脸,形同未见,当这群人走近时,他们在姥姥面前站定,微蓝慌了神,以为他们要赶姥姥走,微蓝转过头狠狠地盯住雷浩军,大有和他拼命的架势,雷浩军愣在了那里,郑旭东这时出声“雷子,干嘛呢,停在这儿干吗”,被唤作“雷子”的人不出声,仍直愣在那里,仿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但眼睛却从戚微蓝转到姥姥身上,姥姥满头大汗,微喘着气,好似一个病人,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出来“老奶奶你还好吧?”接着又说:“雷子,老奶奶好像生病了,我们把她送到医院吧。”戚微蓝心里冷笑,医院?医药费谁出?姥姥哪里是病了,姥姥是长期营养不良身子虚,再赶上这该死的鬼天气,所以撑不住了,不过这哪里是眼前这群人明白得了的。其实她又何偿能撑得住,她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是身子却似骷髅一般鬼魅,皮肤晒得黝黑,要不是扎着一个马尾辫,恐怕都猜不出性别,不过眼睛却出奇的大,尤其刚刚她瞪着雷浩军的时候。
  雷浩军此时才出声:“你们把身上的零钱都拿出来,快点。”大家伙好似都在抱怨,郑旭东喊“你们瞎抱怨什么,雷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否则以后别想吃好吃的。”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一听以后没有好吃的,就都麻溜地掏出来交给雷子。雷浩军把钱撂在一起交给姥姥,“老奶奶你去买点东西吃吧。”听了这句话,戚微蓝更是死命地盯着雷浩军,他知道他竟然知道……那个娇滴滴的女声又出来,“雷子,我们赶紧走吧,你妈妈在家等着呢”,原来凌盛薇此时正拽着雷浩军的袖子,眼睛却盯着戚微蓝,妨似她是什么鬼怪一般,戚微蓝被严重伤了自尊,眼睛仍旧瞪得大大的,背仍旧挺得直直的,拳头却越攒越紧。雷浩军弯腰把钱放在要饭碗里,看了戚微蓝一眼,就别过头走了。
  当这群人的吵吵闹闹消失在微蓝耳膜里的时候,微蓝缓缓蹲下身子看那些钱,她哭了,她也想上学,也想有好朋友,也想有个放学等她回家的妈妈,可是这些钱不够,不够实现她的愿望,也不够养好姥姥的身子,只够她们饱餐一顿,这已经是对她们最大的恩惠了。

  姥姥去世

  从那天之后,戚微蓝发现,原来雷浩军那群人每天都要从这个巷口经过,这仿佛是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而每次走过他们时,他都会放慢脚步,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元硬币,轻轻放入那个要饭碗里,郑旭东刚开始拦着他,但被他示意阻止,后来渐渐地看得多了,也就和其他同伴一样,对此毫无所觉,全当没看见,到是那个凌盛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仿若是故意陪着雷浩军,也学着他每天向微蓝的要饭碗里放一元硬币,硬币滑入那破旧铁碗的声音咣当当地响,微蓝只听着那声音,耳朵跟紧了那脚步的节拍,心扑咚扑咚地跳,但从未转过头正眼瞧他一下,而雷浩军也只是轻轻地放入硬币,从不开口说话。姥姥每次看到他都会喃喃地唤“好孩子,好孩子”,只不住重复这一句,再没有其他了,雷浩军此时都会对姥姥发出会心地笑,但微蓝看不见,因为微蓝的头总是别过去的,仿若很不屑,如此这般已半年有余。
  这天不像往常那样一群人围着雷浩军,只有郑旭东陪在他身边,当雷浩军依旧从他的校服裤兜掏出一元硬币时,戚微蓝照旧别过头置若无睹,郑旭东急了,他昨天因为和别校的人踢球踢输了,这二天看谁都不顺眼,整天吊着个脸,像谁欠他个二五八万似的,小小的年纪,可都是军队首长政委家的孩子,一个个目空一切,谁都不放在眼里,天生的天王老子,哪受得了输球的怨气,正硬憋着没处发呢。其实他早看不惯戚微蓝,在他的心里,一个穷要饭的,哪里配雷浩军上心,而且还从不正眼瞧人,像别人求着给她送钱她还不稀罕似的,她装什么清高,在郑旭东眼里,只有他们部队大院里的女孩招人待见,其他女孩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戚微蓝这么个小叫花子,看着她,郑旭东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立马冲戚微蓝喊“你个小叫花子,你摆什么谱,你摆给谁看”,戚微蓝一下把头转过来猛盯着他,郑旭东还想再骂,雷浩军硬拽着往外走,可郑旭东那股子轴劲上来谁也拦不住,他一边想挣开雷浩军,一边还朝戚微蓝骂:“你别再让我看见你,你要是还敢在这儿要饭,我明天就让我爸的警卫员端了你的窝,你这种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郑旭东也就是净挑狠话说,其实是有口无心,可听在戚微蓝耳朵里,却是炸开了锅,她气得牙齿咯咯响,随手捡了块石头就往郑旭东脑门拍,郑旭东毕竟是温室里长大的孩子,就算嘴上再不留德,可却从未见过这个阵势,一下子傻了眼,姥姥拖着孱弱的身体使了大劲地爬起来,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抽了戚微蓝一耳光,这是姥姥有生以来第一次打微蓝,可是仍慢了一步,当石头砸在雷浩军的后脑勺,所有的人都楞在原地泥塑一般,戚微蓝那长年营养不良的身子,着实也使不出什么劲来,但后脑勺那么脆弱的地方,还是受不住微蓝这一下,血慢慢地渗出来,郑旭东此时才回过神来,原来雷浩军帮他挡了那一石头,郑旭东把雷子看得比自己还重,立马猩红了眼,9岁的小孩看起来仿佛要杀人般地重新拎起那块石头,雷浩军看到此时的郑旭东心里也发颤,生怕再酿出什么大祸来。
  微蓝看着郑旭东拿着石头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却突然笑出了声,雷浩军看着微蓝那样笑,只觉得毛骨悚然,而郑旭东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拿石头的手甚至都开始抖动起来,可此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姥姥一头栽了下去,嘣得一声,倒地不起,这一声听得戚微蓝石破天惊,反射性地飞扑过去抬起姥姥的头,迅速地用那只曾在梦里无数次探到鼻下的食指感受那曾经的气息,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姥姥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姥姥临走前甚至都未交待什么就这么突然地撒手人寰,戚微蓝后来才知道姥姥当时是得了脑溢血,所以能说走就走,她一直担心害怕的事终究还是来了。戚微蓝嚎啕大哭起来,纤细的手用力地摇着姥姥的头,一遍一遍地喊:“姥姥别走,别丢下我”,但她知道姥姥再也听不到了,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雷浩军走到她身边蹲下,轻声道:“别哭了”,可谁想戚微蓝猛一回头就抽了雷浩军一巴掌,也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雷浩军后脑勺本就流着血,现在又是一耳光,虽说比一般孩子壮实高大些,但毕竟只有9岁,经此一折腾,人也一下子倒在地上爬不起来,郑旭东气得还要再上去踢微蓝,但雷浩军一句“东子,快送我上医院”使郑旭东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他赶忙把雷浩军扶起来,临走又朝戚微蓝呸了一嘴,才慢慢地扶着雷浩军走出巷口,在郑旭东的眼里,他只管大院里同伴们的死活,其他人的死活他一概视而不见,所以他的眼里只看到雷浩军的伤,却看不到姥姥那逐渐冰冷的身体,只想到雷浩军的疼,却不顾及戚微蓝的痛,多年以后,像郑旭东这样的人物,即使对戚微蓝再怎么地掏心掏肺,她也没有一丝丝的感动。就这样,在这样一个初春的午后,戚微蓝带着姥姥的一耳光,雷浩军带着戚微蓝的一巴掌,彼此错过。

  落入人贩

  戚微蓝把姥姥家破旧不堪的房子卖给了隔壁的阿姨,拿了钱为姥姥操办了丧礼并买了块公墓,微蓝希望能有个固定的地界让她时时来看看姥姥,为此她花光了所有的钱,身无分文。微蓝现在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她一连几天饿着肚子蜷缩在地下通道里,身上盖着个捡来的破纸板,虽是初春但仍寒风刺骨,地下通道能稍稍好些,但她感觉自己也活不长了,浑身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撕心裂肺地难受,半梦半醒之间她看到姥姥就站在前方,向她张开怀抱,她大喜,想挣扎起身奔过去,可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她额上冷汗直流,几天没正经吃过东西,此刻胃里阵阵绞痛,越来越重,她感觉有人在摇晃她,眼里却一片模糊,终于眼一黑晕死过去……
  当微蓝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这时有个警察走过来看了她一眼,摸摸她的头,跟旁边的值班民警说,她醒了,烧也退了些,等会给她弄点吃的。微蓝不愿意醒来,因此她又把眼睛闭上,直到胃里绞得实在难受,才又把眼睛睁开,她使尽浑身力气想要坐起来,可身子却使不上半点劲,这时值班民警看见她,走到床前说:“你总算醒了,来喝点粥吧”,当温热的粥流入她嗓子眼的时候,她无声地哭了,值班民警看着她这么小的孩子,浑身破破烂烂的,应该好久没洗澡了,身上一股子恶臭,不似那些离家出走的孩子,想来也是个无父无母的流浪儿,民警轻叹一声,倒也没说什么,毕竟这种情况见多了,虽有怜悯之心,但再无其他了。
  微蓝当天夜里就睡在了这间派出所里,民警问明情况知道她是个孤儿,第二天一早就把她送到了当地的孤儿院。微蓝初来到孤儿院心里有丝窃喜,总算是有个容身之所了,她想以后她再也不用饿着肚子没饭吃没地儿睡了,后来她才知道她天真得人神共愤……
  孤儿院本就是个社会福利机构没什么油水,政府一年拔得那点钱连孤儿院日常开销都不够,而且现在孤儿越来越多,孤儿院根本应接不暇,连床位都不够,小点的孩子都是二三个睡一张床,微蓝这么个9岁大的孩子硬是跟另外二个7岁的孩子睡在一张一米多宽的小床上,三个人只能蜷缩成一团盖一张棉被,半夜里总是会被冻醒,但即便这样,微蓝仍是心满意足的,她希望自己能在这儿安全地长大,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很害怕,她这样无依无靠,很怕遇上坏人,她知道现在有很多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因此她总是往人多的地方凑,从不让自己落单,现在她放心了,她甚至天真地以为她会在这里念书、交朋友,像个正常的孩子那样不用再讨饭,却不曾想没过二天,她就被孤儿院卖给了人口贩子。
  这是个什么样的社会,黑白颠倒,混沌不堪。孤儿院这个清水衙门毫无半点油水,而且管理这群孩子也都是些劳心劳力的事,因此没人爱来这种地方工作,工资也微薄得很,偶尔有些企业做些善举,但那也只是杯水车薪,做做秀而已,没几个是真正做慈善的,都是图一时名声罢了。正因为如此,孤儿院的几个头头打起了这群没父没母的孤儿们的主意,他们把这些孤儿卖给人贩子,人贩子定期来收,小点儿的卖给那些没孩子的人家,大点儿的就把他们组织起来,教他们偷盗行骗之术,甚至有的被那群人贩子生生地弄残然后拉到街上去沿街乞讨,另微蓝感到心惊的是还有一部分女孩被卖到声色场所。 微蓝虽然从小就乞讨,但她打心眼里恨这些骗子行径,她跟姥姥确实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靠行乞度日,可这群人不同,他们明明可以找份出力的活儿,却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已经形成了犯罪团伙,而戚微蓝就是被孤儿院卖给了这群人,她也算是为孤儿院的那群人渣贡献了额外的油水。
  戚微蓝的美梦破灭了,她一想到自己之前的天真,她就恨不得猛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她和孤儿院的另外几个孩子一起被一个叫梁姐的人带走,这个梁姐负责跟孤儿院收购这群孩子,小点的被梁姐又倒卖出去,大点的则是被梁姐的男人和其他几个人圈住,把他们关在一间低矮隐秘的半地下室里,梁姐的男人姓赵,是这里的头儿,微蓝听别人都叫他赵哥,赵哥蓄着小平头,背上满是刺青,脸颊有道明显的刀疤,微蓝打心眼儿里害怕这个男人,她最怕得是被这群人卖给老鸨,微蓝想要逃,她知道这并不容易,一旦被发现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但她别无选择。

  重遇雷子

  戚微蓝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她没有被卖给老鸨,可能是赵哥看她那明显发育不良的干瘪身体似骷髅一般,即使贱卖恐怕老鸨也不会要的,而且她还太小,她今年刚满十岁,还不是能卖到那种场所的年龄。赵哥把戚微蓝分给一个叫老三的人,教微蓝扒窃技俩,至此微蓝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些,因为如果是让她扒窃就意味她有许多接触外面的机会,也就意味她有逃跑的机会,此刻她只想着要逃,却从未想过要逃到哪儿,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逃出狼窝,等待她的恐怕也只能是虎穴,她的人生早就无处可逃,或许微蓝浅意识里恐怕是明白的,所以她并不急,三年五载的她都可以等,她需要尽快长大,需要最好的出逃机会,她就像一个蛰伏的小豹子,表面上顺从乖巧猫咪一般,内心里心思缜密卧薪尝胆,只为反攻的那一天。
  如此这般已有二年光景,在这二年里她学会了一切偷盗的本领,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一秒之内扒走别人衣兜里的钱包,她也可以一口气跑出三个街区不被人抓到,她还可以运用反擒拿术避开他人捉拿,总之,她掌握了扒窃又不轻易被抓的技能,可笑得是这是她目前唯一可以生存的技能,她想也许她要一辈子如此了,因为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会,但她也有原则,那就是她从不偷老人的钱包,为此她曾经无数次遭到毒打。
  赵哥是个狠角色,从未有人敢违抗赵哥,就连赵哥的那些手下对他也都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逾越,可偏偏戚微蓝不听话,赵哥刚开始只是吩咐手下不给她饭吃,可她从小就练就了抵抗饥饿的本事,所以硬生生地撑了三天从不求饶,后来赵哥吩咐手下对她毒打,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二次感觉她离死亡很近,离生命很远。赵哥拿她无奈,也就暗许了她不偷老人包的原则,毕竟谁能拿一个不怕死的如何呢,后来赵哥跟微蓝说,他不是治不了微蓝,他是欣赏微蓝的这份骨气,他说微蓝做了老爷们都做不到的事情,赵哥年轻的时候混过黑道,经常会满嘴的江湖道义,却尽做些禽兽不如伤天害理的事情,微蓝只觉得好笑,人为什么会如此无耻,比如赵哥,比如孤儿院的头头。
  又是一个盛夏,微蓝已经12岁了,她还不够长大,所以她还不能逃,她还要再等几年,经过这二年的磨练她已经看透了人的本性,她身边总是充斥些无耻的人,但她不希望自己无耻,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姥姥,姥姥是温柔的所在,还有那个翩翩的少年,虽然她故作清高地从不正眼看雷浩军,但她的心里是感动的,那一元硬币从未有一天断过,而她最后竟然动手打了他,她很后悔,她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她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伤害想要靠近她的人,而雷浩军就是那个人。
  戚微蓝边走边出神,早忘记今天的任务若是完不成,回去恐怕又是一顿毒打,她仍兀自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这时耳边听见一声“雷子”,只这一声就将戚微蓝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不敢抬头,耳边嗡嗡作响,当雷浩军和凌盛薇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时,她才敢稍稍把头抬起来从身后打量他,就连这点打量微蓝也觉得自己很不自量力,好似自己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但她就是抑制不住自己,她听到凌盛薇说“东子,你又迟到了”,这时戚微蓝向旁边看去,果然郑旭东就站在她的正前方缓缓地打量她,仿佛在思考。微蓝惊慌失措,拔腿向后跑,只听郑旭东大叫一声“小叫花子你往哪里跑”,微蓝有三样本事最拿手:挨饿、逃跑、扒窃。但今天微蓝慌了神,跑起来东碰西撞,最后终是被自己脚下绊倒,雷浩军和郑旭东此时追上,可这地界赵哥的人也注意到了他们,一下了拥了过来把雷浩军和郑旭东团团围住,凌盛薇在后面看出苗头不对,她赶紧跑到最近的电话亭打电话求助。
  雷浩军和郑旭东此时倒也淡定,不慌不忙,其实从六岁上小学起,大院里的男孩子每到暑假都会被送到部队度过,他们跟着大哥哥一起学站马步,一起学格斗散打,一起打伏击,别看只是12岁的孩子,但长得比一般孩子高大,身体也比同龄人强壮些,因此看到一群半大小子围住他们,也没有乱了方寸,可微蓝此时却乱了方寸,她迅速爬起来跑到为首的男子身边说:“五哥,我没什么事,他们认错人了。”微蓝的意思是告诉五哥她不是因为扒窃被追,而是因为误认被追,如此一来,事情就没那么严重了。
  郑旭东此时仿佛应景似的说了一句“小叫花子你忽悠谁呢”,微蓝一时气急狠狠瞪了郑旭东一眼,微蓝能感觉到雷浩军一直在看她,但她还是选择把头别过去无视他,五哥在听到“小叫花子”四个字时扑哧笑出声,说了句“小子,看来你是真认错人了”。郑旭东还要再说什么,被雷浩军拦住,只听雷浩军终于出声,淡定地说“不管我们认没认错人,今天我们要带她走,从此以后她跟你们再无瓜葛”。戚微蓝听到此处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跳动,就快跳出嗓子眼,她不知道接下来要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就这么站着,等着,等待老天爷的安排。
  被唤作五哥的人大吼一声“你小子存心找死是不是?”,说着就向雷浩军抡出一拳,只见雷浩军微一弯腰侧头轻松避过,接着一个回旋踢就把五哥踢到在地,但五哥也不弱,在倒地之前突伸一脚把雷浩军也绊倒在地,其他人看着五哥动手,也扑上来,雷浩军和郑旭东二个人面对五个高出他们半个头的半大小子着实吃力,已明显占了下风,微蓝此时也不管不顾,凭着她那勉强的三脚猫功夫投入到雷浩军和郑旭东的阵营中。
  微蓝毕竟是女孩,论力道不及男子一半,一会儿功夫就挂了彩,这群人对微蓝也不手软,大有清理门户之意。雷浩军此时想护住戚微蓝也只是有心无力了,正当他们只能干等挨打时,这群半大小子突然住手,微蓝此时奇怪,慢慢睁开眼睛,原来一群部队官兵已将他们包围住,不久警车也来了,微蓝这二年也算见过些世面,可现在连部队的力量都动用上的阵仗还是头一次见到,五哥一群人此时都蹲在地上把手交叉抱住后脑勺,一个一个地排队押上警车,对于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戚微蓝只觉得不可思议,这时一个女孩一下冲过来,抱住雷浩军带着哭腔说:“雷子,你没事吧”。
  戚微蓝认识这个女孩,她就是凌盛薇,想来也是她报得警,不久一个部队长官模样的人走到雷浩军身边说到:“小军,你放心,你这口气啊,你杨叔替你出了,这群人我这次一定给他连窝端”。雷浩军倒像个小大人一样说:“谢谢杨叔,您多废心了”,那个杨叔笑着说:“哪里,哪里”,接着又对旁边的警察说:“你们王局现在在局里吗?我有事找他”,对方答说“在”,杨叔和雷浩军他们作别,士兵和警察此时基本都撤了,但还留了一辆军用吉普停在路边,车上只有司机,好像是等着雷浩军他们,凌盛薇只一个劲儿的哭,雷浩军一直安慰她,看得微蓝心里直发酸,郑旭东此时走到她身边来说:“你竟招惹些什么人啊,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微蓝白了他一眼,丢下句“不用你管”就要走出人群,雷浩军看她要走,立马跑过来拉住她,微蓝停住但不看他,心里还想着他刚才拥着凌盛薇的场景,她想她怕是爱上雷浩军了,她一个12岁的小丫头就动了这个念想,她把这归结为感恩。
  雷浩军不让她再回去,她也只能跟着雷浩军走,因为她也不想回去,她是多么日夜祈盼能离开那个阴暗的地下室,她跟雷浩军回了家,雷浩军的家,她没想过自己的人生竟然还能跟雷浩军有交际,她觉得雷浩军就是她人生中仅存的光亮,她不想让那光亮消失,她也不想让雷浩军再因她受伤。

  人生转折

  戚微蓝此刻正坐在雷家大厅的沙发上,雷浩军、郑旭东、凌盛薇都在,还有雷妈妈和孙妈,雷妈妈是个十分优雅的女人,和戚微蓝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美丽高雅,知书答礼,面容慈祥,在她的脸上戚微蓝都找不出岁月的痕迹,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是用来被爱的,她觉得雷妈妈像是凌盛薇的将来,那样出众的容貌,那样的温润如水,仿佛美好得能把人化了一样,戚微蓝心想雷司令一定是英俊不凡,才会让雷妈妈爱上他,才会生出雷浩军这样的人物,小小年纪却气场十足,深遂的五官,刀削的下巴,高挺的鼻梁,有神的双目,这么完美的面相,戚微蓝其实早就应该猜出雷浩军的身份必定不凡,可惜她之前一直刻意忽略这一点。
  孙妈是雷家的帮佣,从小雷父雷母事情多,顾不上雷浩军,所以请了孙妈照顾雷浩军,孙妈的爱人年轻时也是个军人,后来在抗美援朝战斗中牺牲了,连尸体都找不到,雷司令家当时要找保姆,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孙妈就被介绍进了雷家,雷家上下都十分尊敬孙妈,雷司令知道孙妈的情况后下令追封孙妈爱人为烈士,就这样孙妈成了烈士遗孀,雷浩军的母亲曾想过给孙妈再介绍个好人家,但被孙妈婉言拒绝,因此孙妈就一直留在雷家,已有12年。
  孙妈无儿无女,拿雷浩军当自己亲儿子般疼爱,此时孙妈正拿着三个用毛巾包裹的冰块从厨房走出来,分别递给了郑旭东和戚微蓝,自己则亲自给雷浩军敷脸,雷浩军不用,可孙妈偏要坚持,雷妈妈、孙妈、凌盛薇三个女人围着雷浩军的心疼样子深深地刺伤了戚微蓝,还有那个浑身是伤的郑旭东此时竟然一直在关心雷浩军的伤势,仿佛雷浩军的伤痛比他自己的伤痛更重要,戚微蓝再抬头打量这幢建筑,二层的西式洋楼,屋里随处展显西洋风格,颇有点旧上海的奢华之风,门口有警卫员,听说这一片全是部队领导的房子,家家都配有警卫员,小区严密得好似苍蝇都飞不进来,这个小区就是人们常说的“大院”,雷浩军就是大院里的孩子王。
  最爱的家人、最好的朋友、还有这幢大房子,这一切的一切是戚微蓝努力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但雷浩军却从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戚微蓝早就认清命运的不公,但这样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还是让她嫉妒不已,戚微蓝知道嫉妒很不好,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她小小年纪就尝遍人间冷暖,老天爷却还要把她唯一的姥姥夺走,她在梦中都不敢奢望的东西,雷浩军却看似再平常不过。
  此刻,戚微蓝已经知道雷浩军的身份,也知道为什么刚刚那再平常不过的街头打架为什么会那么快地招来了部队和警察的注意。虽然知道雷浩军不会是泛泛之辈,但却没想到会如此的不平常,恐怕连郑旭东和凌盛薇也都不是平常人,物以类聚的道理戚微蓝是懂的。
  此时雷浩军的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沉思,也终于使在场的人意识到还有她这么个外人存在。雷浩军关心她的伤势,所以其他人也跟着关心起来,郑旭东此时的一句“管她呢,祸都是她招来的,活该”使得戚微蓝的内心瑟瑟发冷,“是啊,她活该”,雷浩军怒斥郑旭东“胡说什么”,郑旭东便再不作声。雷妈妈轻轻问了句“这位是?”雷浩军也不知道戚微蓝叫什么名字,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戚微蓝当时还没有一个真正的名字,她只知道姥姥叫她“丫丫”,她也不接话,她觉得自己和这些人不会再有交际,因此也没有必要告诉他们名字。
  雷浩军见戚微蓝不说话,只好自顾自地说:“妈,你还记得二年半前我后脑勺受伤的事吗?”一听这话戚微蓝一下子把眼睛瞪向雷浩军,她不明白雷浩军此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来报仇的吗,郑旭东也愣了,他也不知道雷浩军为何突然提起往事,以往的事情雷浩军和郑旭东从不曾和旁人提起过,今天是雷浩军第一次和家人提及,当时雷父雷母怎么问他都不作声,所以郑旭东也不敢去提,可今天雷浩军的做法却让郑旭东有点纳闷,他不知道雷子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听雷浩军又说:“其实当时我和东子被一群小混混围住,他们拿砖头威胁我和东子以后每天给他们零用钱,我们不答应,他们就用砖头拍东子,我挡下了,却把他们惹毛了,他们扬言要做了我们二个小兔崽子,那群人都是恶棍,说到做到,眼看我和东子就要命垂一线,这位姑娘和她姥姥正巧此刻路过,她姥姥为了保护我们和那群混混拉扯起来,被堆倒在地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雷浩军此时声情并茂地哽咽起来,“妈,这些年我一直很内疚,一位老人因我而死,还使得她的外孙女成了孤儿,我对不起那位老人,这也就是当时我什么都不肯说的原因。现在好了,我找到了她的外孙女,我终于有了补偿的机会,妈,如果我不能偿还这笔债,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雷浩军的眼睛已经落下二行清泪,雷妈妈听完心疼不已,雷父雷母都是性情中人,他们能对小时候照看过雷浩军的孙妈当作自家人,更何况是为救雷浩军而丧命的那位老人。雷妈妈走到戚微蓝身边,把她轻轻地抱在怀中,安慰一句:“孩子,你受苦了,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此时的戚微蓝和郑旭东仍在太虚之中回不过神来,因为只有他们最清楚事实的真相是怎样的,但雷浩军这么说,拿雷子当生死贴子的郑旭东自然不会拆穿,戚微蓝更不可能去拒绝这突如其来的温情。戚微蓝此刻将头微微转向雷浩军,只见他正朝她微笑,那笑容和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那么耀眼,使周围的一切都暗淡无光,眼中只能看见他,也只容得下他。

  暂宿雷府

  当晚戚微蓝留在了雷府,雷妈妈和孙妈都对她礼遇有加,把她安排在了客房,又放好洗澡水让微蓝泡个热水澡瘀伤能好得快点,戚微蓝躺在双人大浴缸里仍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用手使劲掐自己的脸颊,疼,这说明她不是在做梦,可她连做梦都没有这般美好,她知道这都是归功于雷浩军的谎言,可是谎言毕竟是谎言,终有真相大白的时候,到时候雷父雷母若是知道雷浩军的后脑勺是她打开花的,只怕那时雷父雷母会骂那个傻儿子,被人打了还要说声谢谢。“唉……"戚微蓝叹口气,想到那个人,她心里就充满感情,当年他就是那么傻,每天来送钱,她却从不正眼瞧他,最后还害他受伤,微蓝觉得自己该下地狱,怪不得老天爷让她这种人一出生就历经坎坷,却让雷浩军含着金汤匙,微蓝想一定是上辈子她做亏心事,而雷浩军却是做了几辈子好事,好到连她这种人都帮。
  微蓝根本睡不着,她想跟雷浩军谈谈,可是不知该谈些什么,她想说声“谢谢”,可是又觉得太矫情,关键是她不知道雷浩军在哪间房,这儿的房间太多一旦敲错房间她会很尴尬,正当她心烦意乱之际,房间响起了敲门声,微蓝仔细辨认了下,确定是敲她的房间,她跑过去快速打开门,门口站着得正是雷浩军,微蓝只傻傻地望着他,大脑不能思考,雷浩军向房里指了指,微蓝立刻会意,往门边闪了一下让出道来,雷浩军走进房间,微蓝也正有话想和他说,于是关上了房门。
  微蓝眼睛看着屋内一角说:“那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说,但我谢谢你,还有真得很对不起”,说完之后没有听到雷浩军出声,微蓝疑惑地抬起头望着他,雷浩军沉思了一下,仿佛在思讨什么,微蓝很紧张地等着他的回应,很认真很严肃,雷浩军看着微蓝此刻如临大敌全身备戒的样子觉得好笑,也就真得笑出声来,微蓝以为雷浩军在嘲笑她,一时生气就不再搭理他,跳上床作势要睡觉,此时雷浩军开口:“我叫雷浩军,朋友们叫我雷子,父母老师叫我小军,你呢?”微蓝愣了一下,她心想这人怎么总不按常理出牌,她每次遇见他都会搞不清状况,像傻瓜一般。
  微蓝半晌才说:“我没有名字,父母从小就没给我取,哪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好命”,雷浩军听得出微蓝的酸楚,认真道:“这样啊,那我帮你取吧,就叫微蓝吧,微风的微,蓝天的蓝,这都是我喜欢的,你觉得好吗?”,雷浩军一个12岁的男孩也取不出什么意义深刻的名字,只是把他最喜欢的东西拼凑在一起,微蓝听他那句“都是我喜欢的”,心中一悸,回了句:“这是你家,你说得算”,然后就迅速把头缩回被窝里去,雷浩军见微蓝要休息,就关灯走出去。微蓝整个人蜷缩在被子下,这是她长年和别人挤在一张床上养成的习惯,即使现在这么大的床上只睡她一人,她也改不掉了,她闭上眼心里默念“雷浩军,雷子,雷子,雷子……”就这样不知不觉睡着了,似乎还做了甜甜的梦,嘴角一直挂着笑。
  微蓝从未睡得如此踏实,如此香甜,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一点多,当她醒来发现整间屋子阳光灿烂,庭院的树梢上有小鸟在歌唱,身下的大床软绵绵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虽然美好,但她知道这是她偷来的,虽然惭愧,但她抗拒不了,只能偷得一日算一日,这也许将成为她这辈子最美最好的回忆,她是这样想的。
  从屋子里出来走廊上没有人,下了楼也没见到人,只看见院门口站着的警卫员,正当她四下张望之际,孙妈从厨房出来笑着对她说:“丫头你醒了,睡好了吗,你可真不少睡啊,饿了吧,我给你去热热饭”,微蓝脸红,问了句“其他人呢?”,孙妈道:“小军妈上班去了,小军上学去了,呵呵,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微蓝想了想答道:“您叫我微蓝吧”。
  微蓝吃过了午饭帮着孙妈抹地擦桌子捡菜洗菜,忙活得不亦乐乎,孙妈不让她干,可是她很想干,她不想在这儿白吃白住,正当她给院子里的花浇水时,雷浩东、郑旭东、凌盛薇放学回来了,微蓝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忙着,微蓝心想:他们三个恐怕是最好的朋友,总是形影不离,放学了还要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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